进城仪式在一个有些阴雨的上午举行了。
排成长龙的北伐军青年近卫队官兵在两辆轻型装甲车的引导下开入上海。外白渡桥、十里洋场,这些上海滩典型的地方都是入城仪式里必须经过的地方。
队伍的装甲车上竖立着一副巨幅的孙中山像,并排的是一面新政府的国旗,只不过在雨水下,国旗像是一个打败仗的将军一样显得有些沮丧。
对于这次进城,官兵们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东路军官兵多以知识青年居多,青年近卫队更是如此。因此,在进城仪式开始前,官兵们都兴致勃勃的换上了崭新的卡其布军装,头盔也都卸掉了伪装网,反复擦拭的铮亮,骑兵们马靴用鞋油反复擦拭,有的人甚至将马匹刷洗了一遍,显得高大威武。
虽然官兵们积极准备,可进城的当天就让他们有些失望。和之前预想的不一样,上海市民对北伐军的进来表现的平静又陌生,他们没有夹道欢迎,没有鲜花和掌声,只有站在两边行色匆匆和一脸茫然的市民。
对于他们来说,新进来的这支军队即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熟悉的是报道上经常宣传,但陌生的是他们第一次接触。无疑,这种复杂的心理笼罩在大部分上海市民的心头。
在进城仪式开始之前,傅国强本来想动用预备干部处和一些报纸的力量去组织市民欢迎,可把这件事上报到杨义兵那里,杨义兵再上报到黄柯的时候,被黄柯坚决的否定了。
黄柯说,进城就是进城,我们不是占领者,我们进入自己的国土不需要搞什么花花肠子,无论人们怎么做,我们都要保持好革命军人的本色。
于是北伐军进城的时候就出现了和之前设想不一致的情况。再加上当天上午绵绵不断的阴雨,让很多官兵的士气大打折扣。
坐在道奇轿车上的许绍周一脸刚毅,在他旁边的孙元良则是满脸沮丧。两人坐的是傅国强提供的道奇轿车,虽然轿车看上去豪华有型,但在威武齐整的军队中却显得极为不协调。
随着部队慢慢开进,进城的部队逐渐进入市区,个头挺拔的礼仪兵扛着军旗紧跟着装甲车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的100多名礼仪兵紧跟着他,步调一致有力。
孙元良叹口气道:“我看还是传令让部队快速前进,进入营房吧,这就像是摆了一场大戏,可却没有人愿意看一样,我们不是自己给自己出丑吗?”
许绍周不同意,“上海滩从鸦片战争后就划了租界,再加上陆续在这里驻军的清末军队和军阀,上海滩站岗当兵的不计其数。老百姓见惯了这里的变迁,对于每一支军队的进驻,他们都是抱着在旁边观察的态度来看。老百姓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所以我们要保持革命军人作风,让他们明白,我们和以前那些旧军队的不同。”
孙元良无暇顾及许绍周的话,此时,他正探出头向外观察着上海的街景。戏院、酒店,哥特式建筑、叮叮当当的大钟,各式各样的建筑在上海滩汇聚,让这里成为名符其实的万国建筑博览会。
许绍周也探头向外看了看,已经快到十里洋场了。看孙元良这样不再多说,他忽然对前面司机喊了声“停车”。
“停车干什么?”孙元良不明白。
“前面就是十里洋场了,那里是外国人的租界,官兵们现在士气低落,我要他们都拿出来精气神点。”
司机停下之后,许绍周快速下车,他啪的一下关山车门站在旁边扯着嗓子对着路过的队伍喊道:“所有官兵都听我口令: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123唱!”
许绍周一身戎装,腰上的西关军校配剑让他显得威武挺拔,他这一嗓子喊出来,跟在最前面的礼仪队官兵也都跟着唱了起来,紧接着后面的部队都跟着唱了起来。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青年近卫队的官兵高唱军歌向十里洋场进发,十里洋场里各个租界的外国人和中国人都被这样的歌声所吸引,那些在舞厅戏院里的外国人走到街头来观察这一支特殊的部队。
汇聚的人群越来越多,虽然没有鲜花和欢呼,但从他们的严重可以看出来,他们对这支军队已经有了一种新的眼神。
日本人藤田刚也在其中,他注意到队伍前面的那辆道奇轿车里的军官,也看到了在旁边手扶着短剑的军官在声嘶力竭的指挥着后面的队伍。这支部队和之前军阀的军队相比威武挺拔许多,他们的国旗和军旗虽然被雨水淋湿,但却是依旧在那些官兵手里,还有前面的总统头像,步调一致的官兵……
这一切都让藤田刚知道,今天进来的这支部队和以往在上海滩驻扎的军队有着本质的不同,没错!这是一支有信仰的军队。
当晚,藤田刚给东京发电:新政府北伐军进入上海,初步观察有所不同,这是一支有信仰的军队……”
和吴佩孚隐居白帝城不同,孙传芳在失势之后,并没有立刻归隐,反倒是想着如何去把失去的地盘夺回来,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大局已定的时候想要东山再起就难了。
孙传芳的部队被打散了之后,长江以北防御北伐军的军事重担落在张宗昌身上。在北伐军进驻上海后不久,张宗昌就从北京立即赶往徐州亲自督战。
安徽和苏北地区已经差不多被北伐军占领差不多了,北伐军现在正在左右开弓,徐州和蚌埠一带成了张宗昌守卫的重点,为了把这一仗打好,张宗昌煞费苦心,他不仅调集安国军中的鲁军前往一线积极开展防御,还杀掉多名有亲北伐军倾向的将领巩固军心。
张作霖一方面支持张宗昌,另一方面一把大批军队从东北调集出关,在平津地区驻扎,准备随时出击。
张宗昌最先杀的是鲁军中重要将领毕庶澄。毕庶澄是鲁军第八军军长,以前是率部守卫上海。蒋先云的东路军把孙传芳击溃之后,毕庶澄就感觉到上海难保住了。
当时在上海的傅国强多次托人和毕庶澄见面,劝他以大局为重将上海交出,投靠北伐军。
不过毕庶澄还是有些担心,这些个从大头兵摸爬滚打多年的军阀对政治上的这一套再清楚不过了,刚开始的时候跟你说的这好那好,可是一旦你把枪交了出去,之前的那些话就可以划掉了。
谁都不信,就信手里有枪这就是那个时代很多军阀的真实想法。
虽然毕庶澄没有向北伐军投诚,不过他也是比较识时务。在北伐军攻打上海的时候,他只做了象征性的抵抗之后就率部全线撤退了,第八军得以保全,第八军一部分就驻扎在青岛,另一部分留在了前线。
毕庶澄在为自己的计谋得意的时候,有人把他之前在上海和北伐军联系的事情告诉了张宗昌。张宗昌前线徐州督战,他知道毕庶澄的第八军现在还有一部分驻扎在青岛,要是这小子在暗地里搞什么小动作,那么苏北和山东就丢光了。
张宗昌对部下褚玉璞说,江南之战的时候,孙传芳就是因为下面所辖浙军、皖军、苏军将领阵前叛变,这才导致孙传芳的部队一击就败,现在督战徐蚌,必须要杜绝这种情况。
褚玉璞听后说,毕庶澄之前就跟北伐军有过接触,后来一枪不发就把上海拱手让给了北伐军,现在难免会做出阵前投敌的事情;即使他不阵前投敌,按照毕庶澄一贯的保存实力畏战的作风,也不利于防守,因此他坚持将毕庶澄杀掉,也好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张宗昌也正有此意,听完褚玉璞的建议后,他就把褚玉璞派到济南,让他拿着自己的手令去处置毕庶澄。
不久之后,褚和毕两个人分别被张宗昌电令召回济南。毕庶澄还不知道,这是一场典型的“鸿门宴”。事先他没有任何察觉,当他在济南下车的时候,军署的一波荷枪实弹的官兵早已恭候多时。
“毕军长,我们是济南军署的,现在奉张司令命令,请你跟我们走吧。”刚下车,一帮官兵就围了上来,一个年轻的军官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下了毕庶澄的枪。
毕庶澄知道什么都晚,只好乖乖的把枪交出去。
带走之后的第二天,毕庶澄就在济南被枪决。这时候,褚玉璞则转赴青岛收编毕的第八军,鲁张并以褚玉璞专任后防,另以许琨为前敌总指挥。
除了这些之外,张宗昌鲁军之中的曲同丰、朱泮藻、王翰鸣等被怀疑的人均卸除军长职,旧五师予以解散。
张宗昌在站前通过一系列事情整肃自己部队 以避免作孙传芳第二,他这时候已经准备好和北伐军一较高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