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后,人们回忆起那一天,老一辈的人都缄默不语,因为那一天,涉及到了天界万年以来最大的秘密。
只有极少数人对自己的后代心口相传,那一天,人界失去了一位重要的人物,而天界,差点动摇在五界中的地位,没有人敢想象,如果天界易主,将会发生什么,只有远在天边的女娲娘娘知道,易主永远不可能发生,因为早已注定。
那一日本来是个好日子,庚午土室执日 。
宜:祈福.祭祀.求子.嫁娶.立约。
只是——
朝来一雨洒炎光,陡觉园林处处凉。
烟柳数行萦翠带,风荷十里拥红妆。
莫忧镜里朱颜改,且喜壶中白昼长。
只恐吾衰无此福,不容终老水云乡。
早晨的烟雨惹湿了新嫁娘的睫毛,突然惊醒,已经是金冠霞披,立于北魔宫浮华的景象里。
池晟不知从哪里运来的江南烟柳,只移植了半日,虽有法术相护,却已显颓败之象。
荷田田举起时刻监视着自己的古朴菱花镜,天目镜静静地望着自己,无喜无忧,那镜中娇美的容颜,却呈现颓靡之势,外表光鲜,可内心已经如碧色眼中的一潭死水,发出阵阵恶臭。
荷田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再抬眸,已经是目光如炬,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是眼底多了一小簇黝黑的火焰。
今日,是她,荷田田大喜之日,她未来的夫君也算是疼她,所有嫁娶仪式全部依据人界婚嫁,示意:终生非卿不娶,相伴终生。
所有烟柳都从人界运来,包括仪式所用物品,都极其讲究,真可谓是人界半幅皇后仪仗。
更有蓬莱仙山那万顷荷田,在魔界吸取了妖邪之气,反而开的更加妖艳邪魅,立在世外场地的两侧,随风摇曳,真可谓是风荷十里拥红妆。
吹吹打打的音乐想起的时候,荷田田由丫头扶着,拖着长长的红裙,缓缓地步入场地中间的通道。
原来莲池边宾客早已入席,荷田田却是不屑于一视的,只是经过一袭红裙身边的时候,看到默默流着泪的红莲,荷田田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向红莲。
成串的珊瑚珠垂在额前,阻挡了荷田田的视线,但是红莲还是清楚地看见荷田田嘴角弯了弯了,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径直朝殿前的池晟走去。
荷田田一步步走着,把议论纷纷抛在了身后,已为新嫁娘,却不束发,任由三千银丝铺在血红的嫁衣上,随着走动,缓缓波动,那长长的拖尾仿佛血泪一般,流过了万亩荷花池。
红莲,我不怪你,你只是想护着叶半,你以为自己圆了梦,你想象卿非烟终像叶半那般样子对你,你究竟爱的是卿非烟呢,还是爱的自己追逐了多年的,一个梦?
今日,我们姐妹,各自珍重吧。
红莲盯着那刺目的一抹红,却是泣不成声。
她知道荷田田这一步一步走的多么艰难,这得在心中划多少道口子,可以忍住不朝自己背后丈余的地方看一眼,万年过去了,在追逐的道路上走了千年万年,今日,却背离自己的爱人,穿着火红的嫁衣,背对着那抹白越走越远,你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可想回头奔向你那心爱的人?
红莲扭头,望着场地外那根巨大的铜柱,绑着一抹刺目的白色,此刻烟雨逐渐密集,天空乌云越积越多,天地逐渐一片黑暗,风云诡谲,全部凝聚在铜柱上空,已经隐隐有几声闷雷。
红莲望着这越来越远的两人,抬头看看黑色兜帽下的叶半,终还是闭上了眼。
我现在必须保护的,是身边的这个人,田田,我对不起你。
荷田田已经停下了脚步,额前的珊瑚串儿还在摇摆不定,被一只大手轻轻撩起。
“你终于自己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的新娘。”池晟着一身暗金色红纹蟒袍,英气逼人。
荷田田也伸出手去,池晟刚想握住,荷田田突然缩回,开口道:“今日贵宾到来,妾身想唱首歌再行礼,可否?”
池晟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一笑,今日随你。
荷田田默默退后几步,扭过身去,望着黑压压的宾客,碧绿的眸子不喜不悲。
沉吟片刻道:“今日大喜,我便歌一曲白头吟,望各位尽兴。”
红莲突然拉住想纵身上前的叶半,道:“时候还未到。”
这边荷田田已经静静矗立在荷田当中,开口唱到: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远远地,荷田田望着飘零在风中的那抹白,一个响雷已从空中炸开,众人一惊,都朝铜柱望去。
唱到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时,远远地,荷田田看见那抹白挣扎着抬起头来,一眼就望到了荷田田的眼睛里。
脉脉不得语,惟有泪千行。
亘古不变的风吹过荷田田的发,把无尽的相思带到了风暴的中央。
不知下面是谁喊了一句:“不好,这天劫怎么如此诡异!”
众人都呆愣地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透着诡异的红色,丈粗的金色闪电呼啸奔来,黑色的风卷起了嫁衣的长长摆尾,翻卷犹如红色的旗帜。
众人纷纷奔逃。
震耳欲聋的雷声声声敲击耳膜。
荷田田僵直的身子落入一个怀抱。
“行礼然后用莫邪救霁月,或者霁月死,你选哪个?”
荷田田扭过头,一丝小小的火焰进入了池晟的天灵,缓缓地,一个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荷田田面前。
真火能烧尽一切伪装。
“呵,本来想骗你行完礼再告诉你的,你是不是在想,又被我骗了一次?”原本池晟没有的半边胳膊诡异的开始长出来,结实的手臂,紧紧地攥着荷田田苍白的指节。
每次的相遇,荷田田总能闻见,那年绣球花的味道,他明晃晃的靴子仿佛还在眼前。
只是今天她闻见的只有血腥的气味。
“我该想到的,你还活着,桑南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