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曳根本没能反抗得了钟子湮, 是被提溜着去了地下车库的,只来得及一手护住钟子湮刚给的谱子,另一手捎上了宛如自己性命般重要的星○克。
出电梯时, 李曳挑挑眉:“你换车了。”
第一次是凯迪拉克, 第二次是劳斯莱斯,这次是一辆宾利。
钟子湮想了想:“借的。”
说完她终于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
交通工具水陆空三种,飞机和游艇她都有了, 缺了一般人最常拥有的车啊!
说起来,买了又停哪儿呢, 卫寒云的车库里?
李曳不用司机开门,大喇喇地坐到了副驾驶座,没关车门, 看着司机接过钟子湮手里的专辑堆去后座提了一个红色的行李箱出来往里面打包。
李曳认出那是联名款近三万一个的日默○行李箱:“……”这礼物盒过于高档硬核。
司机训练有素,三下五除二把行李箱装填好了,往后备箱里一放, 重新启动车子。
李曳报了个地址, 扭头对钟子湮说:“老头儿脾气爆得很,你可别吵起来。”
钟子湮思索片刻:“我不担心这个。”
她觉得李曳才容易跟人吵起来。
……
一小时后,钟子湮站在一户普通的小区门口,看着李曳隔着防盗门和里头的小老头你来我往骂得唾沫星子四溅, 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都没来得及打声招呼, 小老头打开门一看见李曳的脸,就顿时跟点着了的炮仗一般爆炸, 顺带着把李曳也给点炸了。
好在附近邻居似乎相当习惯这样的吵闹,十几分钟过去了,居然没人开门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跑娱乐圈做歌!屁点追求都没有!好好的音乐底子全给你糟蹋了!”
“老子这踏马是曲线救国,曲线救国你懂不懂!向年轻群体推广古典音乐不可能再走以前的老路子了!腾○尔都会上字母站唱恋爱○环了!!”
“糟糠!”
“迂腐!”
“臭小子!”
“老皮蛋!”
钟子湮:“……”
以前队里倒是也常猴子打架。
但大家穷啊, 怕破坏道具,又怕修复身体消耗来之不易的点数,所以打得都小心翼翼。
实在不行,钟子湮上去一边揍一顿让他们冷静下来,双方就能好好说话了。
所以劝架这个事情……钟子湮不擅长。
她正思考着怎么阻止这两个比谁嗓门响的雄性时,门内传来桄榔一声巨响。
钟子湮:“……”
李曳:“……”
小老头惨烈嘹亮地嗷了一嗓子:“老太婆你没事打我干什么!!”
“扰民。”举着棒槌的老太太冷冷地说,“开门,不然我还捶你脑袋。”
小老头唧唧歪歪了一阵,在棒槌的威慑之下抱着脑袋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防盗门。
李曳一撇刘海,以胜利者的姿态走进门里,对头发灰白的老妇人笑了一下:“潜老师,好久不见。”
潜老师并不吃李曳的马屁:“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肯定也是没好事。”
她没好气地说完,目光又扫到了跟在李曳身后进来的钟子湮,顿时眼睛跟汽车远光灯似的亮起来锁定了她,露出笑容:“哎,李曳出息了,女朋友都有了!还这么漂亮,真是瞎了眼才看上顶着这发型的你!”
李·常年刘海盖脸·曳:“……”
钟子湮:“……”她赶紧开口解释,“潜老师您误会了,我是已婚的。”
室内三人同时将目光往她的双手上移去。
钟子湮:“戒指还在做,但证已经领了。”
这是实话,但潜老师还是半信半疑地扫视了李曳好几眼,才一脸慈祥地转向钟子湮:“姑娘长得真好看,比电视里的那些女明星仙多了!”
“我叫钟子湮。”钟子湮老老实实自我介绍,被老太太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臂去了客厅。
李曳抓紧时间想抽个烟,一摸口袋发现离开后土时给忘了,手里只有一份稿子和一杯咖啡,顿时:“……”
他转向身旁的小老头:“老皮蛋,来根烟。”
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小老头暴怒地跳起来一巴掌拍在李曳后脑勺:“没大没小!”
李曳被扇得险些一个倒栽葱脸着地:“操了,撞死我你怎么赔我!”
小老头却没再跟他对线,而是自己拿了根利群出来点上,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露出享受的神情把烟雾朝着李曳喷了一脸。
李曳:“……”拳头硬了。
“那小姑娘谁?”小老头问,“漂亮得不像个活人了都,我年年去影视学院,这样的也没见过。你哪打的交道?小心给你仙人跳一个身败名裂。”
李曳难以置信:“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
小老头大口抽着烟哼哼:“你小子我还不知道?带她来我这里,肯定是她对我或者老婆子有所求,你又对她有所求。”
“那也不是为了美色!”李曳呸了一声,干脆往口袋里一摸,把钟子湮刚写完的曲谱往小老头胸口一拍,“看看。”
“你写的垃圾我不看!”小老头一扭脸。
“操……不是我写的,钟子湮写的行了吧!”
小老头咬着烟屁股嗤笑:“小丫头片子,没点阅历,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莫扎特准你说这话了吗?”李曳回以冷笑,他没得烟抽,喉咙里都痒痒得不行,干脆也往客厅走去,扬声告状,“潜老师,杨老师偷偷抽烟呐——”
“咳、咳咳……小驴蛋子!”小老头手忙脚乱把烟在桌上按灭了往烟灰缸里一塞,也跟着着急忙慌地喊,“半根,我就抽了半根过过瘾!!”
慌乱间,李曳强塞过来的曲谱从他怀里掉到了地上。
小老头暗骂一声,只好弯腰去捡。
这一捡一瞥,他就蹲在地上二十分钟没起来过。
钟子湮在客厅喝着烘豆茶和潜老师话了会儿家常,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来意说出来,就听门口咣当一声闷响,然后是小老头中气十足的一声“妈哟疼死我了!”。
三人出去时钟子湮还是走在最前面的,李曳和老太太都颇有点冷眼旁观小老头栽跟头的样子。
钟子湮于心不忍,伸手把不知道怎么摔倒在地的小老头扶了起来。
李曳瞅着那动作有点眼熟,像是刚才钟子湮单手就把他从人体工学椅里提起来那架势,力拔千钧……等一等,钟子湮那又白又细的胳膊,哪来这股巨力?
“没事没事!”小老头拍拍屁股,眼睛黏在钟子湮脸上,清了清嗓子问,“这是你写的?”
钟子湮低头扫了眼:“拙作,见笑了。”
“拙……嗯,拙是挺拙的。”小老头努力板住脸,但没忍住把双手交叠在一起略显急促地搓了搓,“但孺子可教,还是有点天分的,我觉得可以收你这个徒弟。”
钟子湮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曳率先拆台:“见猎心喜想收徒就直说,一把年纪了傲娇个什么劲儿一点也不萌。”
小老头扭头对他咆哮,弯腰翘起一只脚就去抄自己的拖鞋:“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李曳躲都不躲,发出犀利的言语攻击:“你看看你,哪有当老师的样子,又有哪个漂亮小姑娘愿意拜你为师?”
小老头动作一僵,卡在了半空,视线期期艾艾地看向了钟子湮。
事到如今,钟子湮只好实话实说:“我让李曳带我来,是想问杨老师买舒伯特的那份手稿送人。”
小老头眼珠一转:“这个简单!只要你拜我为师,舒伯特的手稿真迹我可以直接送给你当拜师礼!”
钟子湮诚恳地看着他:“我还是加点钱吧。”
杨老师:“……!!低……”一个“俗”字被他咽了回去,半路硬生生转折成了另一个字,“……了!你以为你能买得下吗!去年捐到大英博物馆的那份可是四十五万英镑拍了捐赠的!”
钟子湮赶紧:“没问题。”
小老头胸膛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
李曳从进屋到现在,终于第一次同情起小老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