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湮:“……”修复什么修复,又不能真的杀了卫寒云。
抹杀卫寒云的意志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再说抹杀一个意识还用得着你主脑,我钟子湮自己不会动手?
而且讲实话……钟子湮还有点钦佩卫寒云。
能在知道部分真相、又无法突破盒子的情况下生活十几年,这可不是钢铁意志就能形容的。
不黑化毁灭世界就算很好的了。
主脑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开始哔哔哔地在钟子湮脑子里给她数倒计时。
【异常数据来源无法判断,视为威胁。若无响应默认答案为“是”,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钟子湮没好气地让搅混水的它滚远点。
主脑麻溜地停止倒计时滚蛋了。
钟子湮又将注意力重新转到卫寒云身上:“……以你的性格,肯定把两个月后结果也做过计算。”
“我罗列了所有可能出现的结果,但计算是不可能的。”卫寒云无奈地说,“我如果还计算你的反应、操纵你所能得到的信息,今天就不会选择对你坦白了。”
钟子湮觉得有点稀奇:“你没有把握?”
“我没有把握。”卫寒云一字一顿答得工整,但他很快又笑了笑,“你要给我一颗定心丸吗?”
钟子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认真地思考了这个可能性。
然后她摸着良心告诉卫寒云:“我觉得这座工厂不生产你想要的东西。”
生死存亡间的那些年里,钟子湮获得了不少,但同时也失去了不少她不曾细数的东西。
卫寒云噙着笑去探钟子湮的手腕,她的脉搏沉稳安宁,维持在一个健康、毫无波动的频率:“不生产吗?但你不是有喜欢的人?”
钟子湮:“…………=口=”
这个设定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于么得感情的她来说,太容易遗忘了。
还砸了不止一次脚,可恶。
“那个人呢?”卫寒云追问。
钟子湮闭了闭眼,觉得今天不能只有卫寒云一个人说实话坦白,她却什么都藏着掖着,于是心一横也交了底:“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
钟子湮视线心虚地飘忽开去:“没有这个人,我怕你觉得我想上位,所以编出来骗你的。”
卫寒云若有所思:“坏消息?”
“工厂确实不生产你想要的东西。”钟子湮无比诚挚。
从前的现实世界,她忙着赚钱;紧随其后的无限世界,她忙着苟活。
前面人生太忙,来不及萌生甜甜的恋爱情愫;后来她觉得活都活不了两三日,何必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暧昧期、试探期、热恋期、生死相许期……其中的哪一天都有可能突然死亡。
一方死了,另一方还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将爱情当作最大的支柱,而这支柱轰然倒塌时……殉情是最常见的后果。
“那你也预见到了两个月后自己失败的结果?”她轻轻地叹息着问。
卫寒云思考了一会儿。
“你被人挑衅时,连多看对方一眼都懒得;我仅有一次见到你生气,原因是我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他用指腹在她的掌心里打了一个转,然后将手收了回去,“……我觉得我的希望也不至于低至零。”
“……你的期待值是有多低?”
卫寒云眨眨眼:“这座工厂不生产我想要的东西那么低。”
钟子湮:“……”
热气球绕着埃菲尔铁塔打了一个转,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返回。
钟子湮难得地有点如坐针毡。
尽管卫寒云的表现看起来很正常,他也说了这两个月就继续和从前的十个月一样过,但……
——可恶为什么觉得紧张的人变成了我啊!钟子湮无语问苍天。
“包里是不是装了什么?”卫寒云解围似的起头了一个话题,“刚刚我开口之前,看见你好像想从里面拿什么东西出来。”
钟子湮更如坐针毡了。
她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包:“没什么。以后有机会就再给你看。”
卫寒云想了想,猜测:“写着‘世界最佳甲方’的杯子吗?”
钟子湮:“——”她把包按得更紧了,“你为什么会知道?”
“上次不是没送成吗?”卫寒云反问,“——说起来,上次我知道会有车祸的那一天,特地把你送我的瓷人交给在那次事故中不会受伤的方楠拿着。”
钟子湮沉默片刻,观察卫寒云的表情,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无语:“……”怎么,这还想讨夸奖吗?“那天的事我还在生气。”
“那我不说了。”卫寒云很乖,“还有刚才关于世界、未来、虚构的事情,你看起来都很平静。早就知道我也是跳脱出牢笼的人吗?”
“……”钟子湮觉得这个问题比上一个问题更难答了。
卫寒云只是摸到了世界的部分真相,钟子湮这会儿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更多、更广的真相告诉他。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知道无限世界的事情反而可能更为幸福一些。
用克○鲁的体系来解释就是,知识等同于诅咒,知道得越多,离疯狂越近。
哪怕是无限世界里生活多年的强者,也有不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精神崩溃走向死亡的。
于是钟子湮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随身小包里的礼盒掏出来给卫寒云堵他的嘴。
卫寒云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那不是能放得下一个杯子的尺寸。
“……那我是猜对了‘最佳甲方’的部分?”他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放着一支手表。
“本来是你的生日礼物。”钟子湮说。
十二月时她带着这支快一千万的表去燕都,结果被卫寒云马路上的一顿骚操作气得倒仰,车撞烂了不说,礼物也根本没心情送出去。
于是后来钟子湮又回到宝玑店里,在背后刻上“最佳甲方”四个角字,缝缝补补就又是一份崭新的分手礼物。
——今天把这分手礼物送出去的时候原来应该很顺理成章的,钟子湮压根没想过送不出去的可能性。
然后卫寒云刚才折腾这么一出她始料不及的表白和自我剖析,钟子湮顿时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尴尬得不行。
“帮帮我。”卫寒云倒是很坦然,把表和左手都递到钟子湮面前。
钟子湮顺手就帮他把表在腕上戴好了,做完以后才想想觉得不对劲:“手表不是单手也能戴上去吗?”
“可以,但我想要肢体接触。”卫寒云说。
钟子湮:“……”不行,不对劲的不是世界是这个卫寒云!
“不适应?”卫寒云抚过表面,低低笑了,“希望这两个月能让你习惯一下隔壁工厂的这条生产线。”
钟子湮不理他。
但卫寒云还要说:“以前我也这么想,但我想温水煮你,所以都忍住了。”
“现在也——”
“现在忍不住。”
“……”
……
下了热气球后,司机询问两人去什么地方住宿。
钟子湮还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卫寒云,才想起他最之前那一句“由你决定”。
顿时无论去她的公寓还是去卫寒云的豪宅,两边的选项看起来都有一点尴尬。
钟子湮是懒得想,不是没脑子。
协议在时归协议在时,卫寒云都表白了,两个人还住一个屋檐下——虽然房子大得一天不见面都没问题——顿时就显出几分古怪的暧昧气氛来。
卫寒云在这种时候往往表现得像有读心术一样,他主动开□□代了自己房产的所在位置。
那确实是个富人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个非常宁静致远的富人区——离市中心有点距离。
于是犹豫再三,钟子湮还是报了自己的公寓地址。
反正两边选项一样地烂,不如选个离明天去秀场近一点的。
卫寒云立刻赞成:“我的房子没什么好看。”
钟子湮觉得她的房子也没什么好看,毕竟精装修,她又是个懒得再多去想室内设计的人。
这间高级公寓本身附带的精装修已经很够她的审美和需求了。
但回到公寓时,钟子湮严谨地给卫寒云分了一间客房:“你住在这间可以吗?”
“客随主便。”卫寒云含笑点头。
钟子湮:“……”她抬头望水晶灯,有那么点点的心虚,“是用你的钱买的。”
“根据协议内容,你买了就是你的。”卫寒云视金钱如粪土。
钟子湮觉得不太妙。
她以前觉得自己只馋卫寒云的钱,还是平等交换。
但现在……怎么看起来像是又骗感情又骗钱的芳心纵火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