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皱着眉头低声说：“那个让颜清摔倒的服务员我已经扣下了，要怎么弄？”
这话明显是在问宋慈，毕竟现在颜清还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结果，所以这件事情宋慈处理最公正不过。
顾江川抬眸看他一眼，冷不丁的说：“那就审，私下审，看看他究竟能说出些什么来。”
眼下除了这个办法好像已经没了别的，几个人基本都同意他们这个建议。
宋慈双手紧握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她实在是太过紧张，其实在场的这几个人基本都是这样的心态。
颜清眼睛原本就受了伤，现在又因为这么一出她好像感觉像是出了问题。
本来是有希望康复的眼睛弄到最后突然一下变得越发棘手，这实在不是一件好解决的事情。
在外面等了大概三四个小时，一直到十一点多手术终于结束。
这一次主治医生并不是林望，医生出来时看着林望摇摇头，他脸上带着不易察觉叹息，轻声对着面前的一群人说：“情况有些不太好，病人眼睛原本就已经出了些问题，眼下是因为今天那一出事故导致碎玻璃崩进了眼睛，眼角膜破裂。”
最后五个字似乎已经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宋慈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被宋煜扶着肩膀反问：“会怎么样？”
给颜清检查眼睛的人自然是知道面前这群人的分量，但是他不好说假话，看了一眼面前这些人脸上做不得假的神情，竟是不忍心说话。
空气一时间让人窒息。
顾江川握着拳头沉声问：“要紧吗？”
医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表情极为严肃，“不至于永久性失明，但是麻烦多谢，眼角膜损伤的话必须得进行眼角膜移植手术了。”
“那这个手术如果做了的话是不是就一定能好起来？”宋慈小声问。
医生摇头：“这个不好说，毕竟这个手术原本就是一个有风险性手术，再加上现在角膜库存紧张，前面的排队都已经等了好些人。可她的眼睛现在根本拖延不得，如果说时间越长的话恐怕越是麻烦。”
这些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沉重，只有顾江川一个人淡淡的点了头：“知道了。”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心存疑念，趁着几个人轮流去看颜清的间隙，林望跟顾江川站在通风口吸烟，他隔着雾轻声问顾江川：“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顾江川像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皱着眉头低声反问。
林望不想跟他打哑谜，直接就问他：“刚才就只有你好像是胸有成竹，难不成你有办法？现在各个医院都是角膜紧张得很，就像是他们说的，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捐献者。”
听完他这话，顾江川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抬手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我先前告诉过你们我要弥补她的，过去怎么混账都行，可是现在没办法了。我知道了过去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我没办法让自己当做那些不存在。”
林望心里有些不好的念头，他皱着眉头，“所以呢？”
“所以？”顾江川掐灭烟头，好看的眉眼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所以没有捐献眼膜的，那就我来捐，哪怕是让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看见东西了，我都愿意把我的光明让给她。”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林望听完以后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你疯了。”
他低声吼他。
顾江川摇头，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我没疯，我清醒得很。”
“我做的错事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既然是我当初让她变成一个残缺的人，那么现在就由我把她补回来。”
顾江川的这一番话的确是让林望震惊到了，他一直以来都以为当初顾江川说过要弥补颜清的那些话都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然而谁知道居然他真的都记在了心里面。
可是这个方法实在是太过极端，就算是他们同意，那么颜清也不会同意的。
她要是知道曾经那么爱的人眼下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报给她，心里会想些什么，大概会真的很激动吧。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颜清一定不会同意的。
林望握住他的胳膊，低声劝：“你有没有想过阿姨怎么办？如果说你现在真的把这一切都这么做了，别人怎么办？”
“林望，我就算是没了一切可我还有你们还有我妈，就算是这个样子我也不能为她拼一拼的话，那么当初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却还是选择再一次的相信我给我最后一次机会，那那个时候究竟对她有多么的不公平。”
这些话的确都已经说到了林望的心里去，他没想到顾江川眼下竟会想到这些。
可是就算是这个样子，他也没有办法接受顾江川做这些事情。
松开他的手，林望僵硬着声音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同意的，他们也不会同意，还有，如果你真的敢打这个注意的话，我一定会让颜清知道。”
顾江川身形一僵，他无奈的苦笑。
现在这些人就算是连自己想要做一些弥补的事情都不允许了吗？
林望接着说：“更何况现在明文规定过，活人是不允许捐献眼角膜的，除非你死了。”
看来林望为了让自己打消这个念头还真是想出了所有的办法，他失笑的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进去看看颜清吧。”
病房里面的人基本上都还留着，宋慈看见顾江川进来，她主动退开了位置。
低声说：“你去看看她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顾江川没想到她竟然会同意自己和颜清共处一室，难道说她不怕自己再把颜清偷走。
被自己的想法蠢笑，看着他们都纷纷退出病房，顾江川走过去坐在了床头边的凳子上。
他的手轻轻覆在颜清的手背上，颜清的手冰凉，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顾江川用自己的掌心给她暖着手，看着她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知道她现在昏睡着，大概是什么也听不到的，于是好多未曾说出口的话都能说出来。
“颜清，你放心好了，因为我让你失去美好的人生，我会还给你的。”
他闭着眼睛缓缓低下脑袋，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手上，于是他根本没有看见颜清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眼角溢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