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人员进驻电器公司量两周之后，小海召集调查小组成员开会，想听听这一段时间的清查进展情况。
负责清查内部销售问题的杜仲说：
“王副市长，经过这几天的清查，黄河彩电由于供不应求，内部销售很顺畅，账目上到目前为止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负责清查外包装的刘辉说：
“王副市长，从目前清查账目的情况来看，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大的问题来。但据我自己的感觉，电视机的外包装箱似乎是贵了一些，到底贵了多少，由于我对市场的包装箱情况不了解，目前还说不清。后来我看到每年包装箱的用量，我就想，黄河彩电一年的销售突破三四百万台，也就是说每年需要三四百万套的包装箱，要是每个包装箱贵五块钱，一年就是一两千万。每个贵5块钱看起来不起眼，可架不住数量大。要是在这上面做文章，那也是有可能的。”
国资委的叶航说：“王副市长，据我对黄河电器公司对外出口方面账目的清查，我发现黄河电器自从四五年前开始做外贸生意以来，一直向美国一家名叫TALFREE的公司出口黄河牌彩电，出口总量达到近四五亿美金。可问题是，自从出口以来，美国方面从来就没有给黄河电器结清过货款，几年累计欠款已达到近两亿美金。”
“是吗？这么多？”小海很惊讶。
“是，是将近两亿美金，折合人民币大概就是十亿多元。另外我顺便看了看他们的企业招待费，更是膛目结舌，每年一千五百多万。”
小海听完点点头，对审计局的两个人说：“对于电视机的包装箱问题，账目上看不出，可以不不可以到外面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也可以到供货厂家去调查一下？”
审计局的刘辉说：“王副市长，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以把黄河电器的包装箱拿出去和外面的同类包装箱对比一下，如果有价格差异的话，可以找出相似的包装箱一起拿到质量检测部门去检测评估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差别，然后我们回来再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这个办法不错，就这么办吧。”
小海说完，看着纺织集团的两个人说：
“对于内部销售问题，没发现问题就继续查，查不出问题更好。”
“是，我们就按照王副市长的要求继续查。”纺织集团来的两个调查员答道。
“对于电器出口问题，就比较困难了。美国，你们谁去过？怎么调查？”
说罢，小海想起叶航曾经说过，她的丈夫是中国驻美国大使馆商务参赞，叶航去过美国。就说：
“叶处长，我好像听你说过，你丈夫是中国住美国大使馆商务参赞，你也到美国去过，要是可以的话，这件事就交给你，让你丈夫在那边帮忙调查一下，你看如何？”
叶航笑了笑，点头说：
“王副市长，我想应该问题不大，我给给我丈夫说说看。”
“不是说说看，而是要说服你丈夫，让他如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帮帮忙。“小海道。
“是，王副市长，我一定说服他帮忙。”
“那就辛苦你了，至于你所说的招待费问题，在现在这样的条件下，那一家国企都不会少，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国情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再说了，消费者主要都是各级领导干部，是维持我们社会正常运转的脊梁，我们又能拿他们怎么样？除非上级领导从自己做起，一心为国为民，一心为了国家的前途和未来，取消一切特权，把权力关在笼子里，到那时，我想这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可谁又会愿意去掉自己的特权呢？谁又愿意割自己身上的肉呢？这个问题大家就不用再讨论了。你们觉得呢？”
“也是，谁愿意割自己身上的肉呢？不愿意割自己的肉就只有割老百姓的肉了。”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会。
小海见大家再没什么意见，就说：“如果没什么意见，大家就行动吧，抓紧工作，好不好？”
“好”大家答道。
接下来的调查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不几天负责到外面调查的审计局的两个人就回来了。
刘辉汇报说：
“王副市长，我们走访了几家包装箱厂，就同类的包装箱做了价格咨询，发现黄河电器公司所用的包装箱比其他同类的包装箱每个要贵五六块钱。”
“是吗？”
“是，王副市长。发现差异后，我们还不放心，就拿着黄河电器公司的包装箱和同等类型的包装箱到质监局去检测评估，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差别。质监局检测的结果是黄河电器公司的包装箱无论是包装箱厚度还是强度都和别的包装箱没有什么差别。
我们还不放心，就以客商的身份到为黄河电器提供包装箱的‘通达包装股份有限公司’，以定做和黄河电器同样尺寸和要求的包装箱为借口，要求对方报价，报价的结果比黄河电器公司的实际价格低五六块钱。”
小海听完说：“从你们了解的情况来看，包装箱上肯定有问题，可怎么来查这件事比较合适呢？”
刘辉说：“我觉得对这些私营公司还是采取以前的办法，软硬兼施，叫上两个警察一起去，吓唬吓唬他们，有他们给我们的报价，还有质监局的检测报告，不怕他不说实话。”
“好，那就这么办。不过不能张扬，有可能的话，让公司经理带上账目到我这里来，我亲自来问。”
有了纺织城和钢铁公司的经验，小海知道，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黄河电器公司老总安国兴能这么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背后说不上有更强力的支持者。
“行，我们就按照副市长说的去办。”
不久，叶航也来汇报说：
“我已经和我老公通了电话，他答应帮我们的忙，帮我们调查一下。我把黄河电器公司的有关资料和美国TALKFREE公司的有关资料通过传真的发给了他，并告诉他，调查清楚后，也把有关资料通过传真的方式发过来。下来就等他那边的消息吧。”
“好，不错，叶处长办事很细心，也很认真。”小海赞许道。
看见秘书不在房间，叶航撒娇道：
“人家这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人家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又费神又费力的，还要低声下气地给我老公说好话。”
小海看着叶航笑了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为了我，我心里有数。当然叶处长能干那是毫无疑问的，还要继续努力才对，你说是不是呀？”
“嗯，知道了。”
两天后，刘辉就带着包装箱公司的经理回来了。
刘辉汇报说：
“王副市长，我们带着警察去‘通达包装股份有限公司’，直接找到了他们的经理。我们就问，你们公司是否给黄河电器供应包装箱？他说是。我们就问，你们公司供应给黄河电器的包装箱价格是多少？经理开始遮掩，说这是商业秘密不肯说。我说，你看清楚了，今天我们是带着警察一起来的，你不想在这里说，那就只能到警察局去说了。经理听了这话害怕了，就说出了给黄河电器公司的实际包装箱价格。我们问他，为什么比同类的包装箱价格会贵那么多？他说，这是黄河电器特制的，比别的包装箱厚，强度更高，是黄河电器为了出口电视机而特别要求的，所以价格就高一些。我听他这么说，就拿出质监部门的质检和评价报告给他看，他看完脸都白了。我说，你可以隐瞒，可以不说实话，但这样做的后果怎样，谁也不知道，将来到了法院检察院，罚款坐牢那是免不了的。要是你现在能说实话，还算是你将功补过的表现，结果也许会好得多。没有本法，他最后终于说出了实情，说高出来的部分是给黄河电器公司领导的回扣。我问他有没有账目？他说有。我就把他和帐目一起给你带回来了。”
“好，做得好。你们休息吧，把包装箱公司的经理给我叫进来。”
“通达包装股份有限公司”的经理是个中等身材，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进门后自我介绍叫董智远。
小海微笑着，客气地邀请董经理坐下。然后说：
“董经理，到了这里你也不要害怕，我知道你做的许多事情是迫不得已，毕竟你们也要生存嘛。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顾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能说假话，更不能有所隐瞒，我们也不想难为你，不知你觉得怎么样呢？”
“王副市长，我知道，您有什么话就问吧，我一定据实回答。”
“好，你能这样想就好。那我问你，你们公司什么时候开始和黄河电器打交道的？”
“大概六年前吧，那时我们公司没有现在这么大，有个朋友把我介绍给了黄河电器的领导。”
“那开始的时候主要和谁接触？”
“开始的时候就和现在的总经理安国兴打交道，那时他是主管营销的副总经理。”
“当时你们包装箱的价格也比外面高吗？”
“没有，当时我们提供给黄河电器的包装箱价格和外面的价格没有多大差别，比较公平合理。”
“那后来为什么把价格提高了呢？”
“那是和黄河电器打交道一年多以后，安国兴就升任电器公司总经理，黄河电视机的销售非常火爆，也开始出口创汇，我们提供给他们的包装包装箱的数量也越来越大。
有一天，安国兴让人把我叫了过去，他对我说，现在黄河电器要相应国家号召，积极出口创汇。既然要出口国外就要顾及国家和企业的形象，要求对包装箱的外表印刷等进行重新设计，改变以前土里土气的形象。
我说可以呀，我们会按照你们的要求重新设计外表图案，保证满足你们的要求。
安国兴又问，那包装箱的强度要不要加强？我说不用，现在所用的包装箱标准基本上是按照国外进口产品的包装箱强度指标制定的，强度足够。
安国兴总经理说，董经理你看这么行不行，在新签的合同上，把两种主要的包装箱，小的每个增加五块钱，大的每个增加六块钱，然后在合同上注明加厚增强，实际上你们什么都不用改变。多出来的资金你再返还给我们，我会给你一个指定的账号，你按时把钱打到账户上就行了。
我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安总说，你不在国企不知我们国企这些领导的难处，财务制度严格，我们的手脚被绑的死死的，要和外面打交道，免不了有些不能说出的费用，哪里来？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我们打交道时间长了，我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才和你说这个话，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哟。我听了想，黄河电器现在是我们公司的最大客户，是我们的财神爷，我们哪能得罪？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你就没有觉得其中可能会有问题？”小海问。
“当然觉得有问题，可我能不答应吗？”
小海想了想觉得也是，包装公司不可能把财神爷推出门外。就问：
“那这些年，黄河电器有没有拖欠过你们的货款？”
“别人的我不知道，可我们公司的货款基本上没有拖欠，这是因为每一批包装箱的货款到了之后，我都不会把回扣款全部给他打过去，都会留一点尾巴。我告诉他，我的资金紧张。他为了及时拿到回扣款，一般不拖欠我的货款。”
小海笑了笑：“看来你很会做生意，那你们之间有交易的账目吗？”
“有，当然有，我们是股份公司，公司十几个人合股的，老板不是我一个人，账目要求很清楚。”
“好，那就把账目留下，你可以回去了。不过有一点要告诉你，出去之后不要乱说，否则后果自负。”
“是，王副市长，我一定不会乱说，我知道轻重。”
“那就好，回去好好工作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