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云漪,你们聊着,方才檀儿说我前儿个订的那几匹料子到了,我去瞧瞧。”虽然苏婥对这潭屏关一事亦十分好奇,可眼前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默契得紧,苏婥心里忽然打起了旁的小算盘——这不正是二人独处的好机会吗!
苏婥小碎步离开后,苏彦接着方才慕云漪的问题说道:“昨日的潭屏关,除了粮储和营地被烧,士兵官员多是轻伤,并无人丧命……”
人命……慕云漪这一个看似莫名的问题,解开了苏彦多日的疑惑,他惊呼:“你的意思是,昨日袭击营地之人与之前攻击叶阳家私产庄子的人,并非同一人。”
“我猜想还不止如此,只怕除了第一次叶阳家祖宅被屠烧殆尽,后来的所有遇袭,都与初次之人无关。”
苏彦立即明白了慕云漪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将计就计,栽赃嫁祸。”
“倒也不算栽赃嫁祸,毕竟那‘始作俑者’的确是毁了叶阳家的庄院,还是最为富庶和重要的祖宅。”慕云漪说到“始作俑者”时,眼底忽然有一丝玩味。
“而后面的所有动作,表面上与前者并无二致,实则却只是虚张声势,他们的目标根本不在叶阳家,而是冲着前者去的!”
慕云漪缓缓抬眼,看着苏彦若有深意道:“你可知何为贼喊捉贼?”
“你的意思是说……”
“叶阳家便是那个‘贼’。”
“叶阳家?他们为何要自毁家产?”苏彦有些不解,“若只是为了逼出那烧毁祖宅之人,他们大可等朝廷做主便是,左右罪名是落实了的。”
“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引出那个人,更是要让那人身上的罪名避无可避,让朝廷和百姓对其憎恶恐惧,所以不断加码,不惜牺牲自己家业,也要将其波及的更大、更广。”
苏彦不住惊叹:“若真是叶阳家,还真是一步险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对于慕云漪的判断,苏彦向来是信任的,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叶阳家的许多作为,他也是暗暗看在眼中的。
只是若顺着慕云漪的推测来看,叶阳家最忌惮的人无非就是……
“云漪,你认得大皇子?”
“确切的说,我认识的是莫衍。”在慕云漪与莫衍相识之初,莫衍便对“大皇子”这个身份嗤之以鼻,从不愿意承认自己便是大皇子。
苏彦很想知道慕云漪与莫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又为何会相遇,难不成,莫衍“死去”的这些年都是在西穹?只是他清楚慕云漪的性子,若她想说的,会主动说出来,而此刻她的态度,摆明了是不想多言,所以苏彦便把疑问吞回肚子里。
“所以此事最终如何决策?你会去潭屏关吗?”
“我本是请旨前去潭屏关调查,可皇上和太子说我身体初愈,不宜奔波,于是便指派了旁人去。”说到这里,苏彦似乎心有疑惑,“皇上不准也就罢了,奇就奇在,皇上尚未表态之时,阿翊便道我不宜前去。”
“皇家向来看重你,怎会在此时让你跑去潭屏关查案?太子阻拦也属正常了。”
“可我前几日便与阿翊讲明我的身子已无大碍,且阿翊也曾说过,希望我能走出国公府,解开心结,怎么这一次却再三阻挠、十分抗拒呢?”
从苏彦的疑惑中,慕云漪亦听出了此中蹊跷,的确,太子应当比谁都知道让苏彦真正的“复苏”不是让他在府里休养,而是让他回到朝堂、回到军营,而现在太子阻拦苏彦触碰此事,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太子将会亲自参与其中,而他的计划连最好的兄弟苏彦,亦不能透露。
“阿彦,据你所知,太子与他外祖家的关系如何?”
“相互关切,却不亲近,叶阳家作为先皇后的母家、太子的外祖家,在朝中地位极高,也正因为如此,为避嫌外戚干政之嫌,皇后甚少回母家,同样的,阿翊同他外祖家往来的也就不多,不过近来……”苏彦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慢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如何?”
“今日阿翊和他外祖家之间的联结变得多了起来。”苏彦双手一拍,确定地肯定道:“就是从先皇后崩逝之后起,阿翊的舅父与他一起去皇陵为先皇后服丧,后来回到上陵城后,老侯爷亦与阿翊私下见过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
“嗯,光是在宫中,少杨就碰见了老侯爷两次,加之上回阿翊出宫来看我,离开时马车的方向也并不是皇宫,现在想来,便是叶阳侯府了。只是之前我与少杨说起时,只想着那不过祖孙二人相互安慰罢了,可如今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了。”
这便是慕云漪想要知道的答案与事实,只是作为外族人,慕云漪不能直问太子翊及其外祖家之事,以免遭人怀疑居心叵测,所以只能将自己心中的猜想隐晦的表达出来,并不动声色地引导苏彦说出来。
“正如你所说,太子丧母,而叶阳侯白发人送黑发人,祖孙二人相互慰勉却也是正常的,至于太子为何阻拦你去调查叶阳家的事情,大约只是因为事关外祖家事,他想要自己处理罢。”
苏彦虽仍旧疑惑,可慕云漪的话总能让他安心下来,随即便点了点头,不再执着。
然而慕云漪如斯与苏彦分析,却不代表她心中真的这般想,站在外人的角度,她更能看清楚叶阳家别有居心,所以她必是要去潭屏关亲自看看事情的真相,以及,她笃定一定在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已过了晌午,二人这才发觉,竟无一人来叫他们用午膳,苏彦当即便明白这是谁的“用心”。
虽然珍视这独处的机会,却也不舍得饿着慕云漪,苏彦便主动开了口:“说了这会子话,倒真是饿了,去膳厅吧,昨儿吩咐他们备了些海味,一同去尝尝鲜。”
慕云漪拿起石桌上的弑月收于腰间道:“嗯,练了一早上,我回秋桐馆换件干爽衣裳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