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漪没有询问,亦没有回应。
而敲门声亦没再继续响起,而她却更加警惕。
下一刻,门被从外推开,而几乎是同一瞬间,慕云漪将落霜稳稳地护在身后,右手出刃横在了门口之人的喉间。
“小漪!”
“阿月?”
慕云漪没有想到,来者竟是容月,当即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弑月,“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们的公主殿下就准备在门口接见我?”容月笑着揶揄。
“瞧瞧你,几日没见,竟变得这般矫情。”慕云漪睨了容月一眼,扯着她进了屋去。
“是云铎派你来的?”慕云漪定下心来,便大概猜到了容月为何在此,她带着西穹的车马前来,虽不是浩浩汤汤,却也是十足的派头了,除了弟弟慕云铎,还会有谁。
容月点了点头,更是煞有介事地朗声道:“皇上派微臣前来接公主殿下回宫。”
“朝中一切可还好?”
“一切都好,只是皇上初登帝位不久,手边诸多繁杂政务,且皆要亲力亲为,实是夙兴夜寐,日理万机了。”
慕云漪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西穹局势初定,可慕凌和奚太后的残党欲孽并没有彻底清除,加之其他怀有异心之人的观望与蠢蠢欲动,所以云铎事无巨细,皆不愿假手于人。
也正因如此,云铎不过双九年华,本该同那些皇族世家的哥儿公子们一样,鲜衣怒马、纵情四方,而他如今只能朝立朝堂,暮伏案牍,而慕云漪始终觉得,如今这一切,是自己一手将弟弟推上去的。
容月看出慕云漪眼中的酸涩与心疼,伸手覆盖住她的左肩宽慰道:“这一切都是皇上自己的选择,就算没有你,他也会坐上那个位置,因为他是天生的帝王星。”
慕云漪抬起头看向容月,心中稍稍平稳下来,但凡遇到关于弟弟云铎的事情,自己总会失去几分冷静。
“听闻你身在沣城,皇上原本是要亲来接你的。”
“来沣城?”慕云漪蹙起眉头:“他如今堂堂九五之尊,怎能如此胡闹。”
“你在咱们皇上心中的分量,岂可与常俗规矩体统相提并论?只不过临走前,有事绊住了皇上的脚步。”
“哦?何事?”
“风部主君少昊王上书,为贺新帝登基,派了风部世子前来朝拜。”
“风部来人了?”慕云漪挑眉,这风部在数十年前本是西穹之南的一个小国,名为少昊国,后被慕云漪的皇祖父收服为藩国,少昊国变为西穹风部,册立其主君为少昊王,为西穹镇守南域,几十年来倒也是可守本分,是西穹除去塔秋族,实力最强的一方势力了。
“是,奏疏到达皇上手中之时,风部世子应已出发两三日,故不日将会抵达泫音城,所以皇上这才脱不开身了。”
“来的正好,倒是帮我留住了云铎在宫中。”慕云漪喃喃道,心中思忖着此时此刻风部那派人前来泫音城的真正目的,接着又问道:“来的除了世子,可还有何重要的随行之人。”
容月耸了耸肩,“这便不得而知了,奏疏并无写明,我出城时也尚未得到消息。”
“若我没有料错,来的不光是世子,应当还有风族那位嫡公主。”
“你的意思是说……”
“并非年节,风部此时来人,只怕出使恭贺皇帝登基只是其次,而真正目的是至今仍空着的西穹后位。”
“看来,风部的胃口不小啊。”
“是与不是,你我回朝之后看看风部来人究竟还有谁,便一目了然。”
容月点了点头,继续道:“沣城的事情可了了?”
慕云漪眼中有一瞬间的阴郁,但转而便故作轻松道:“嗯,都了了,眼下天色已晚,你也累了,歇息一晚,明早我们便动身罢。”
慕云漪心中乱的很,早早便入了榻,然而闭上眼睛,阿氻所述父亲在无相之墟的种种境遇,便在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闪过,仿佛她曾经亲眼见证了一般,终于她忍不住睁开了眼,枕边已被泪水浸湿了大片。
既然转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索性起了身,从架子上摘下披风拢在身上,便朝外走去。
然而放要推门出去,却又退回来了,转过身,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投向屋中的那扇窗。
“吱……”
无比自然地,慕云漪支开了窗户,下一刻,悄声翻出窗外,轻灵地跃身向上跃去。
记忆中,这家酒楼的楼顶拥有沣城最佳的视野景观,乞巧节时在屋顶观得的烟火,至今历历在目,十分惊艳,屋内逼仄,不若旧地重游,寻得一丝安逸。
谁知来到楼顶之后,却发觉自己并不是第一个来此地的,不远处已经有一个身影,坐在楼顶边缘,背对自己。
“念柏?”迎着月光,慕云漪毫不费力地认出了那人。
而此时念柏也察觉到身后的来人,转过身来,“公主?”他说着连忙站起身,“您还未有入睡吗?”
“嗯,睡不着,又见今晚月色正好,便想着寻个清净之地,看看月亮。”
“原是如此,那,那属下便不在此搅扰公主了,属下告退。”
慕云漪却是拦住了欲要离去的念柏,“这楼顶一来并非本宫所有,二来也非本宫先到,又何来是你搅扰了本宫?若说搅扰,也是本宫打扰了你的清静才是。”
“这……”念柏停下脚步,看着慕云漪眼中的澄澈,反倒不知该当如何,“怎么会是公主搅扰属下呢,只不过属下也是见这月亮极好,便来此处侥幸风雅一回。”
“既然同样寄属意于月,便不要折腾了,一同在此赏看罢。”
念柏愣了一刻,最后到底还是应了下来,但慕云漪分明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一丝抗拒,否则他不可能迟迟不敢与自己对视。
而那一份抗拒似乎并非是对她此人的抵触,而是……心有所忧,且极力掩饰担心被慕云漪洞悉。
如此想着,慕云漪愈发来了兴致,刻意坐在了念柏的身旁,直视于他,“念柏。”
“呃,公主,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