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宫之时那个假的皇祖母,纵然样貌行装扮得与您真人如何相似,但凡事过犹不及,她装病装得太像了,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孙女清楚,皇祖母您根本没患什么风寒,又怎会配合他们佯装虚弱?”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人根本是假扮的。”太皇太后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此外,从奚太后和慕嬴放出消息要送您去行宫起,孙女就起疑,难道他们母子就真的不怕在行宫出现什么意外吗?何况此事原本就是为了引出孙女,只要让人相信皇祖母您真的去了行宫便好,至于您的真身,自然还是被留在宫中才最为保险,所以孙女就赌了一把。”
“你这丫头,真是个鬼机灵。”老人家点了点孙女的眉间,宽慰地笑着。
“那还不是因为皇祖母您气质华贵天成,别人仿得了外貌,却怎能学得了您的气度?”慕云漪抱着祖母的胳膊,冲她眨眼睛。
太皇太后睨了她一眼,“也不看看什么节骨眼了,你却在这里油嘴。”说罢,却又一把将孙女搂在怀里。
祖孙两人依偎在一起,慕云漪对皇祖母讲述了在东昭发生的一切。
太皇太后随即沉下眉头:“依哀家看,东昭宫里动手的,未必是奚如燕。”
“孙女也这么觉得,他们实在没有必要在我与太子大婚之日动手,再如何说我也是代表西穹和亲而去的,稍有不慎,便会引起两国动荡。”
“若只单纯行凶杀人,未必会使得皇帝动怒于你,但是在坤仪宫行凶……呵,动手的人心思当真是准准拿捏住了东陵帝的心思。”太皇太后目光深深。
慕云漪惊异,自己方才尚未跟皇祖母说起在冷宫中得知的东昭秘事,“皇祖母,您也知道东昭那位淑贵妃?”
“怎会不知呢,毕竟当初那东陵帝爱这北羌女子是爱到骨子里的,登临帝位之后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带回宫去封妃,后来那淑贵妃自焚于坤仪宫里,东昭宫中无人再敢提及她和她的儿子,成为刻意抹去的历史,但是在咱们西穹却没这禁忌。”
“能让一位帝王如此念念不忘,我倒是有点好奇了,这淑贵妃究竟是何等奇女子。”
“真的是可惜了,听闻她生得儿子简直是浑然天成的帝王之相,聪颖机敏,行事宽容且稳妥,虽说小时候生在民间,文武开蒙却早于常人,进宫之后那些个太傅学究们都难得的肯定和称赞。”说到那位随着淑贵妃死在翊坤宫的东昭皇长子,太皇太后想起了自己失踪的儿子,顺亲王慕霆,他从小亦是这般优秀。
见太皇太后眼中略带感伤,便知她心思,于是握住她满是皱纹的双手道:“大概,上天总是容不下过分优秀的人罢。”
默默良久,慕云漪道:“也正是因为那位皇长子风头过剩,才引来了祸事,看来那叶阳皇后不简单呐。”
“是了,当初淑贵妃为北羌细作一事定然是莫须有的罪名,她一入宫便是专房之宠,何况还有那么优秀的一个儿子,叶阳皇后怎会容许外来之人夺走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呢。”这种事情,身处后宫又历经四朝的太皇太后看的太多了。
“罢了,不说别人的事情了,谋杀东昭太子乳母一事,孙女有一怀疑之人。”
“谁?”
“楚部郡主,楚。”慕云漪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
“楚部……东昭的藩地?”太皇太后虽久居深宫,但是对于各国朝廷局势还是有所掌握洞悉的。
“不错。”
“可楚部的人为何诬陷于你?”
太后自然是不知道慕云漪、苏彦和楚三人之间的复杂纠葛的,慕云漪也不欲在皇祖母面前多讲,但是她此次怀疑楚,并非因为苏彦,而是很久之前她便起疑,这楚除去楚部郡主还另有身份,或者说,她背后还有别人,在操控着什么阴谋,只是具体是何人何事,慕云漪还没有线索和证据罢了。
“这楚部恐怕没有表面上对东昭的那般臣服恭敬,孙女总觉得他们背地里有极大的野心,并且孙女曾得到消息,那楚郡主曾经手过桑萝。”慕云漪将当初在旖梦馆里芸旖告诉自己的事情对皇祖母说了出来。
“桑萝?看来这楚部还真是不简单啊,只怕把那郡主留在东昭待嫁是幌子,传递消息、暗中行动才是真正的意图。”
“是的,虽说孙女尚无证据,但除却奚太后和东昭的人,孙女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在东昭的宫里动手。”
“漪儿,如今你准备怎么做?”太皇太后又揪起心来,“此时见到你,祖母安心,却也无法安心了,孩子,纵然你猜到那在行宫的人不是祖母,也实在不该这时入宫来。”
“孙女已经忍了太久,无论如何都要见祖母一面的,看到祖母您安好,孙女哪怕拼了这条命也是值了。”
“你这孩子,不许浑说,你若出了什么事情,你叫祖母怎么办,去了黄泉怎么跟你皇祖父交代,怎么跟你娘交代,还有你爹她……”
“好好,祖母您别着急,孙女说错话,该打,该打。”慕云漪哄着老人家,太皇太后见她这般哪还气得起来。
“祖母,其实此次来见您,还有一事要同您说。”
“何事?”
“云铎他有起色了,应当不日便可醒来了。”
太皇太后闻言欣喜不已,“真的吗?这真真是好事啊,铎儿现在哪里?”
“他现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祖母放心便是。”
“是何人救了他?”
“说来也奇怪,他中了奇蛊,本来除了下蛊之人,根本无法可救,但前些日子他身上的毒蛊竟然渐有退散之势。”
“无论如何,铎儿的蛊能解开便是好事。”太皇太后垂老的眼眸溢着光,这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好的消息了。
“既然铎儿好了,孙女打算……”看着皇祖母,慕云漪语气平静而坚定:“夺回父亲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