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睿刚才只顾盯着关允看了,心里才起了一个念头:这人怎么有点儿眼熟,就说出了抓人的话。话一出口才认出另一个人是齐昂洋,心里就咯噔一下,暗暗自责怎么嘴这么快,惹谁不好,非要惹齐昂洋小魔王,这下麻烦了。
辩论
关允不是老容头,不过相信即使是老容头也不会未卜先知,也算不到未来十几年后古秋实和代复盛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但从二人的升迁速度和经历来看,不难看出有重点培养的迹象。而陈茗如果真不知道二人是谁,也就无从知道二人的履历,那么她脱口而出点出二人有王者之气,是何道理?
如果是老容头以沧桑的口吻说出谁有王者之气,就如他当年说冷枫的一背是帝王之相一样,关允也不会感到震惊。以老容头的人生阅历以及学究天人的学识,他识人无数,又历经世事浮沉,慧眼识珠并且从多方推论得出一个先人一步的结论也不算什么,而陈茗才是一个刚刚迈入大学校门的大一新生,她……凭什么?
“你瞎说什么呢?什么王者之气?封建迷信!”许筱寒瞪了陈茗一眼,她对陈茗观感不是很好。
小妹却饶有兴趣地微微眯了眼睛打量陈茗一眼:“陈茗,你是哪里人?”
“我呀?”陈茗的目光还盯着远去的汽车尾灯不放,也不看小妹,随口答道,“我是京城人,你听不出来我的口音?”
“你为什么说古秋实和代复盛身上有王者之气?”小妹从小喜欢佛学,又看过无数国学书籍,对古代的传统文化涉猎颇多,也清楚古代有许多相术大师相面之准,堪称天人。
“许筱寒,你被洗脑了。”陈茗没有先回答小妹,而是不以为然地白了许筱寒一眼,“小小年纪张口就是封建迷信,什么都不懂,还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可怜悯者。”
许筱寒极不服气:“哼,你说什么王者之气,不是封建迷信又是什么?”
“从来不读历史的人,还跟我讨论什么是封建迷信,真是愚昧无知!”只有傻瓜才会盲从!陈茗露出了好斗的一面,和许筱寒的伶牙俐齿的口才不同的是,她的话语十分犀利,而且直指本质。
“你才傻瓜!”许筱寒其实已经被陈茗说得哑口无言了,但又不甘心,只好又勉力反驳了几句,“儒家思想和忠君思想就好?传统文化中,有许多糟粕,什么相面测字,都是骗人的鬼话。”
“骗人的鬼话?”陈茗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吧,我让你见识一下鬼话的威力,你叫许筱寒是吧?”
许筱寒白了陈茗一眼:“废话!”
“许者,许愿,许诺也。”陈茗不再和许筱寒斗嘴,而是开始为她测字,“筱者,细竹子,用于人名时,和小的意思一样。寒者,寒冷……人生只一诺,小寒不回首,许筱寒,你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小寒的节气,你从小体弱多病,畏寒怕冷,而且你心思细腻,喜欢悲春伤秋,一个人的时候,忧郁而孤独……”
话说一半的时候,许筱寒就已经张大了嘴巴,等陈茗的话说完之后,她后退了几步,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陈茗:“你,你,你……”
“我什么我?”陈茗微微一笑,自得地说道,“我才学会了封建迷信的皮毛,怎么样,说得对不对?不要轻易否定自己认知以外的知识,不了解的未知事物一概以封建迷信来论之,不但不能代表你有多开明多高明,反而暴露了你的浅薄和无知。多读书,多学史,没坏处,有利于你完善你的世界观和人生观,而不是被所谓的潮流牵了鼻子走。”
许筱寒说不出话了,眼神中有迷茫,有不解,也有思索……
关允暗暗点头,没想到快人快语的陈茗,居然学识渊博,她两条辫子的形象很能迷惑人,让人以为她天真无邪,有口无心,却不承想,她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人不可貌相。
“陈茗说得对,相面、测字,虽说有糟粕的成分在内,但如果全盘否定,也不科学。就和现在的历史学家谈论历史时对封建王朝一概否定一样,也犯了片面主观主义的错误。”关允接话说道。
小妹忽然好奇地问道:“陈茗,既然你会测字,你帮我测测,怎么样?”
“好呀,说对了,不收费,说错了,一笑而过。”陈茗思索了片刻,“你的姓不错,容者大成,但名字就不太好了,小妹太平实了,没有什么好测的……”
小妹微有失望:“等于什么也没说嘛……”
“什么都没说,才是什么都说了,这就是辩证法。”陈茗嘿嘿一笑,忽然俯到小妹身边小声说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其实我是测不出来你的名字吗?测字不是万能的,有些人命运多变而气运强大,我才入门,根本就看不出来。”
小妹会心地笑了:“你还挺诚实。”
“那是自然,处久了你就知道了,我是一个喜欢直面真相的人。”陈茗的目光忽然又落到了关允身上,打量了关允几眼,又看了看许筱寒,笑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许筱寒见陈茗看她的目光似乎有几分探究,不由说道,“别故弄玄虚,快说。”
“刚才我一进宿舍的门,就看到你被关允压在身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许筱寒一下脸红了,“你无赖!不就是一次意外事件,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没有为什么!”
“错了,凡事都没有意外,都是必然。”陈茗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的许姓包含了许诺的意思,和关允的允字的含义完全相同,许诺配允诺,天作之合。”
“胡说八道!”许筱寒脸色更红了,啐了陈茗一口,“你就是故作惊人之语罢了。”
“先别急,继续听我说。”陈茗一脸得意之色,“虽说你的姓和关允的名很般配,但男女之间的姻缘很奇妙,只般配不行,还要阴阳互补。你既然出生在小寒节气,又是畏寒怕冷的体质,必然要有一个阳刚健康的男人才能克制你的阴寒之气,那么在阳气最盛的节气出生的男人,就是你的真命天子,而阳气最盛的节气是哪一个呢?大暑!”
啊!小妹惊叫出声,“哥哥出生的那天,就是大暑!”
此话一出,不但许筱寒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巴,一脸震惊的表情后退几步,如看怪物一样看着陈茗,就连关允也终于动容。
虽说有老容头在先,才让关允不至于在陈茗一开口就点出古、代二人有王者之气时过于震惊,但当陈茗拿他和许筱寒说事,并且点出了他出生在大暑之日的事实,就不由他不大吃一惊了。倒不是说关允吃惊陈茗的神奇,而是吃惊她的年龄和她的眼力之间的落差。
陈茗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就是言多必失了。关允,你说要请我吃饭,我饿了,我想吃炸酱面。”
几人吃完饭后,关允陪三人回宿舍,走到宿舍门口,关允站住:“我就不上去了,你们三个也算认识了,以后又在一个宿舍,要互相关照……”
“行了,不要啰唆了,我知道了。”不等小妹和许筱寒开口,陈茗不耐烦地一推关允,“你还赶紧走?对了,我劝你一有机会就和代复盛、古秋实多接触。”
“我正想问你……”关允笑道,“你说他们有王者之气,到底是指什么?”
“不说了,不说了。”陈茗嘻嘻一笑,“关允,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赌你两年内……”
相见
“两年内……怎样?”关允现在更对自己的前途大感兴趣。
“月德生辉,红鸾星动,关允,两年内,你要迎娶你的心上人了……”陈茗故意挑衅地看了许筱寒一眼,“筱寒,关允要结婚了,两年后你还不到二十岁,可惜了,新娘肯定不是你。‘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红尘男女多纠缠,可怜又可叹。”
说话间,她转身就走,一身干练的牛仔服的打扮让她更如假小子一般,只不过她的背影在中性的牛仔服的包裹下,依然流露出几分青春女孩应有的气息。
“谢谢你的面,关允,下次我下面给你吃。”陈茗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到最后被夜晚的秋风一吹,变得飘忽而不可闻了。
陈茗一走,只剩下许筱寒和小妹了,小妹见许筱寒欲言又止,就跳到了一边:“哥,我也先回去了,记得给我写信或者打电话。”
人都走了,关允和许筱寒相对而立,一时无语。
其实说心里话,关允只当许筱寒是妹妹一样,但却被陈茗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一点拨,反倒让他和许筱寒之间不好相处了。
“筱寒,你别听陈茗乱说,她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有些事情说准了,或许是巧合,而有些事情,不过是巧合之后的延伸,认真,你就输了。”
“我才不会认真。”许筱寒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青春的光芒,“我只是在想,人和人之间是不是真有缘分的存在?比如有些人我一见就讨厌,而有些人一见就心里有好感。”
“缘分当然存在了,通俗地讲,缘分就是眼缘,科学地讲,缘分就是审美观。”关允宽慰许筱寒,“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一个学生应该做的事情。”
“嗯!”许筱寒点点头,“我送你一首诗,好不好?”
“好。”关允笑道,“可惜身边没有柳树,要不就可以折柳相送了。”
“青天看破无颜色,望断重山咫尺间。展翅翔空轻万里,追云直上不周巅……”许筱寒挥手告别关允,“再见,关允。”
许多时候,再见是为了不见,但更多时候,再见是为了下一次相见,当许筱寒娉娉婷婷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的拐角处后,关允才收回目光,迈开大步离开了京城大学。
离开京城大学,关允直接去了金生丽水。
有一段时间没来金家了,关允十分想念金一佳。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和金一佳之间的感情因夏莱而多了迫切,才让他和她走到了一起。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会被外界的困扰而左右,反而起到反面的促进作用,所以,曾经有一段时间他觉得他并不是很爱金一佳。
或者说,不是真爱,只是在命运的洪流的推动下,他和金一佳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一起,并不如当初他和夏莱的相遇相恋一样自然而然,只是命运的一次小小的错误罢了。
但在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虽说夏莱怀孕让他十分牵挂,但在牵挂夏莱之余,却比以前更加强烈地思念金一佳。尤其是在刚才,在陈茗说了一句话之后,关允才真切地意识到了一点,他对金一佳之爱,已经融入了生命之中。
“凡事都没有意外,都是必然!”
是呀,人生中只要是发生的事情,都是必然而不是偶然,换言之,生活中其实没有巧合,所有巧合,都是命定。他和夏莱命定地相遇,又命定地分手,却又有了命定中的结晶。而金一佳从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到和他相知相恋并且海誓山盟,现在回头想想,一切的一切,虽说有命运之轮的滚滚推动,但平心而论,也是命定的结合。
关允此时也愈加地肯定,从金一佳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莫名对她有了好感,再到后来一系列的接触,她的干练、敢爱敢恨逐渐打动了他,并且成功地走进了他的内心。或许他不愿意承认的是,在大学时代,思想单纯,只向往一切简单的美,夏莱的柔弱之美符合他的审美观,而大学毕业之后,尤其是在孔县摸爬滚打了一年多,尝尽了人间的世态炎凉,他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人……
就是如金一佳一般爱就说出口、恨就打出手、不爱不恨转身就走的干练性格,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他相扶相携,可以和他风雪兼程,可以和他生死相依的女人,而她,非金一佳莫属!
驱车赶到金生丽水的时候,差不多晚上八点多了,初秋的微风吹拂脸庞,让人心旷神怡,关允刚停好汽车,金一佳就出现在了面前。
许久不见的金一佳,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浑身散发飞扬的气息,她如飞蛾扑火一般一下扑入了关允的怀中,用力在关允的胸膛上捶了几拳:“坏蛋,你总算来了,我都以为你变心了。”
关允用力抱住金一佳,感觉到她沁人的芳香和成熟的躯体,用力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肉麻地说道:“海可枯石可烂,我心永不变!”
初秋,天气不冷不热,金一佳穿了淡绿长裙,初看如出水莲清新淡雅,细看如梅花傲然怒放,关允揽美如怀,一时心动,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金一佳吓了一跳,一把推开关允,嗔怪说道:“在家门口,你注意点,让爸爸看到,他会对你有意见的。”
金全道为人传统,关允自然知道,只不过是情不自禁罢了,他嘿嘿一笑,和金一佳手挽手迈进了金家的大门。
金生丽水景色依旧,和上次来时没什么不同,只是似乎多了几棵松树。
一般而言,家宅中都不种松树,松树性阴,给人阴寒之感,不过如果是书香之家,主人气运够旺的话,可以镇住松树的阴寒,那么家中种植松树反倒会为家宅增加安定之气。
金全道不在家,李凝欢在。
李凝欢见关允来到,只是淡淡地点头说道:“小关来了。”
关允知道李凝欢性子淡泊,不喜交往,也就点头回应:“阿姨好。”
李凝欢微一点头:“来了就多住几天,金生丽水在郊外,空气好,有山有水,是放松心情的好地方。人生总要有张有弛才好,‘久伏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
“谢谢阿姨教诲。”关允知道李凝欢平常惜字如金,肯对他说这么多,也是对他另眼看待的缘故。
“谈不上教诲,只是人生的一点儿经验罢了。”话一说完,李凝欢起身便走,看看时间,应该是到了晚课的时候了。
李凝欢深信佛教,每天必做早晚课,不知何故,她总让关允想起王维的母亲,那个在盛唐时期终年隐居终南山的崔姓之女,一生笃信佛教,也正是在她的影响下,王维才淡泊名利,一生信佛,并赢得了“诗佛”的美称。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夜色下的金生丽水,虫鸣声声,关允和金一佳坐在葡萄架下,一边喝茶,一边说起近来发生的诸多事情。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在一个难得的秋日夜晚,关允忽然有了飘飘若仙的感叹。
人生忙忙碌碌,无非是为了忙里偷闲,为了可以清风明月逍遥自在,所以,在能休闲的时候就尽情休闲吧,否则谁也不知道明天会面临怎样的忙碌。
“最近啊,我的事情都还算顺利,不过爸爸有些不太开心,平常他不怎么来金生丽水住,这一段时间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他有烦恼了。”金一佳一边削苹果,一边柔声细语地陪关允说话,此时的她,在清风明月的映衬下,一身长裙飘然若仙,直欲乘风而去。
什么时候金一佳也贤惠如一个小妻子了?关允心中充满了幸福感,他接过金一佳递来的苹果,想起正是在他在黄梁住院的时候,金一佳才学会了削苹果,想起金一佳为他付出的一切,不由心中一阵激荡,此情此景之下,他终于认认真真地对自己说——金一佳才是他最爱的人。
是的,从此以后,最爱金一佳一人。
“金伯伯有烦恼也正常,在现在的局势下,金伯伯恐怕要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
想了一想,关允忽然灵光一闪,说道:“一佳,你替我转告一句话给金伯伯……”
深谈
金一佳虽是关允视线内最有政治头脑的一个女孩儿,但她毕竟是女孩儿,和关允在一起时,理智让路给情感,她完全沉浸在和他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心思没在金全道身上。
“什么话?”金一佳抬头问道,月光尽情地倾泻在她的脸上,月华如霜,美人如玉。
“‘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关允淡然一笑,“相信金伯伯能以平常心度过转折期。”
“什么意思嘛?”金一佳嗔怪说道,“是故意气我学的不是中文是不?是,我国学知识是不如你渊博,但那又怎样,反正有一个国学渊博的老爸,再有一个同样渊博的丈夫,我以后想不渊博也不成了。”
“怎么了,想嫁人?”关允呵呵一笑,看出了金一佳的娇艳之中,有一丝羞涩。
“嗯,我都有点讨厌自己了,越来越黏你了,这可不是好现象,我可是矜持的好女孩儿,怎么会主动提出嫁人?得你郑重其事向我求婚才行。”
“不行呀。”关允摇头,“我和金伯伯约法三章了,你也知道,金伯伯为人正统,有君子之风,他说过的话,不会收回。也就是说,在我没有达到正职实权正处之前,我想娶你,还隔了一条银河。”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金一佳摇了摇头,嘻嘻一笑,“古代的君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有‘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品格,真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高尚?”
“有,当然有。”伴随清风明月,关允第一次和金一佳深入交流了对君子之道为人处世的看法,“为什么现在贪官那么多?为什么从清朝之后,中国国力迅速衰落,泱泱大国还打不过几百万人口的小国?如果客观地研究中国的历史就会得出一个结论,儒家兴盛时,国力就强盛,文人当国时,国势就蒸蒸日上,为什么呢?因为接受儒家正经思想的文人,都有君子之风,都有崇高的道德修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就是儒家以天下己任、天下为公思想的最高境界,当一个人心胸宽广、先人后己的时候,他必然可以做出利国利民的大事。”
金一佳不说话,双手托腮,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关允,第一次,她觉得关允不但形象高大,而且人格也升华了,就如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洒满大地,自身却又纤尘不染,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明月在天,光洁世间。
关允也是第一次被金一佳崇拜的目光欣赏,不免心喜,男人都喜欢被心爱的女人赏识,他也不例外,何况他现在正是渴望被异*慕的年纪。
“是不是有点佩服我了?”关允嘿嘿一笑,“我比你想象中有才华多了。”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确实比我想象中更有见识,也证明了一点,我的眼光确实不错,我不但佩服你,也佩服我自己。女人找丈夫,相当于第二次投胎,万一遇人不淑,是一辈子倒霉的大事。毕竟,这是一个以男人为主的世界,女人再强,终究还是依附在男人身后。”金一佳眼中光芒闪动,十分迷人。
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最美丽,此话不假,此时的金一佳,在爱情的滋润下,脸上洋溢出异样的神采。
“乾坤乾坤,男为天女为地,是不可逆转的规则,必须遵守,否则就乱套了。世界除了有法律之外,道德和规则才是指导人类进步的最根本准则。”关允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或者说‘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是君子,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捍卫你表达的权利,理解并尊重你的意见。小人则是表面上完全赞同你的意见,一转身就在背后挑拨离间胡言乱语。官场中也不乏这样的小人存在,正是有这样的一批人,才让官场的风气越来越差。”
“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等有一天你能号令天下的时候,再拨乱反正就行了。”金一佳一脸向往,“我相信有一天,当你登高一呼的时候,民意如潮,民心所向,你肯定就是众望所归的唯一一人。”
“哈哈,唯一一人?你当我是圣人?”关允乐了,“孔圣人后,中国再无圣人,顶多是亚圣,后来有多少神化的运动,都以失败而告终。人不能在世称神,人死为鬼,鬼中的大官才是神。”
抬头望天,见明月西沉,关允起身:“不早了,该睡了。”
“我觉得我比以前更了解你了。”金一佳抱住了关允的胳膊,“我发现,有时候聊天能促进感情交流,以前虽然我觉得对你已经很熟悉了,但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的内心比我想象中还要宽广。”
“比陆地更大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大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大的是人的心灵。”关允刮了金一佳的鼻子一下,“人心无限大,所以,人心才最崇高,同样,也最贪得无厌。”
“你有什么贪心没有?”金一佳吃吃地笑,咬着舌头尖。
“有,当然有了,人没有贪心,就没有奋斗的动力了,虽然说有时候所谓的奋斗只不过坑蒙拐骗的漂亮说辞罢了。”
“你的贪心又是什么?”
“就是……”关允暧昧地一笑,忽然就咬住了金一佳的嘴唇,“我的贪心就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一口吃下你。”
“不让吃,就不让吃。”金一佳躲开了,跑了几步又站住,回身嫣然一笑,“我早晚都是你的,你别逼我好不好?再说在家里,万一被妈妈或爸爸发现了,会降低你的人品。”
关允点头一笑:“耐心是一个男人最优秀的品德之一。”
“笨蛋。”金一佳忽然又狡黠地一笑,转身跑了,她的身影在花香满径的小路上跳跃,就如一曲无声的舞曲。
望着裙裾飞扬的金一佳的背影,青春、美妙而令人浮想联翩,关允醉倒在月光流淌的秋夜之中。
次日,关允左右无事,去美国的签证还没有下来,他就陪金一佳去了公司。
金一佳的公司规模并不大,一共百十人,却占据了整整一层的写字间。员工大多是经济学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在格子间中一字排开,人手一台电脑,都在紧张地忙碌之中。
在关允的概念中,公司还是从事实体经营才是正经,如金一佳的公司从事的投资和基金,他就不是很懂。不过不懂归不懂,却知道在经济层面,他远不如金一佳。身为男人,承认自己有不如自己女人的一面,不是丢人的事情。
金一佳的办公室装修得十分简洁,是极为强烈的宜家风格,一切以明快实用为主,在简单中隐隐透露出奢华的意味,正是生活到极致而内敛的大成之境,不是大理石、水晶吊灯以及真皮沙发组合而成的奢侈暴发风格。
关允坐在金一佳的办公椅上,哈哈一笑:“我觉得你的办公室规格比省部级干部的待遇都要高,怪不得都想经商,原来还是经商好处多多。”
“好处多多?你想得太简单了,关大秘。”金一佳调笑说道,“确实,一个人能坐到省部级的位置,难如登天,但你以为一家公司能达到佳成公司的规模就很容易了?告诉你,商场和官场一样,也是死伤无数,最后站立的,都是经历百战之后才站在了胜利的最高峰,你以为容易?有多少人倾家荡产,赔上了全部身家性命。”
关允笑道:“你以后嫁给我,如果我级别再高一些的话,你再经商恐怕就会有不好的影响了。”
“不怕。”金一佳粲然一笑,“我早就想好了退路,一结婚,我就不再抛头露面,就回家相夫教子。”
“啊,全退?可不行,你牺牲太大了。”关允直摇头。
“谁说要全退?”金一佳狡黠地一笑,“我早有妙计,在家中只是掩护,等于是垂帘听政,遥控指挥。”
“谁在前面冲锋陷阵?”关允明白了金一佳的计划,问道,“是苏墨虞还是温琳?”
“都不是,你猜不到是谁。”金一佳神秘地笑了。
“到底是谁?”关允迷惑了,想了一想,惊问,“你别告诉我是红颜馨,不可能把这么大的摊子交给她,你能做到对她百分之百信任?”
“不是红颜馨,我知道你信不过红颜馨,我和她认识时间还短,也信不过她,所以不可能是她。”金一佳又说,“再想想……”
飞跃
金一佳的资产交与谁经营,事关重大,不但涉及了金一佳庞大身家的安全和利益,而且等金一佳和关允结婚之后,也关系到他的声誉和前途。因此,必须谨慎从事,不能有一丝闪失。
关允微一深思,摇头笑了:“原来是她……”
“猜到了?”金一佳也笑了。
“田家芍药弱无力,李氏芙蕖净少情。唯有金花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京城三千金,田家田将离,李家李梦涵,金家金一佳。”关允自得地一笑,“三千金中,第一千金在我的怀中,第二千金在齐昂洋的怀中,第三千金在谁的怀中先不管,我想说的是,第一千金和第二千金合作,肯定是美事一件。”
“你真庸俗,什么第一千金在谁的怀里,难听死了。”金一佳拿起一本书就打向了关允,“不过我要小小地打击一下你的自信,你猜错了。”
“猜错了?不是李梦涵?”关允愣了一愣,又笑了,“原来是田将离。”
京城三千金中,金一佳自不用说,是关允心爱的女人,李梦涵也不必提,是齐昂洋的梦中情人,三千金中的两个千金,关允都无比熟悉,只有田将离这个田家之女,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据说,田将离深居简出,就和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一样,养在深闺人未识。
“是,就是田将离。”金一佳一脸盈盈笑意,就如所有恋爱中的女子向深爱的男人炫耀她的本领一样,“告诉你,将离是我见过的最稳重最可靠的女孩,她能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整整一天,就为了计算一个数据。”
“你办事,我放心,虽然我没见过田将离,也不认识她,不方便发表意见,但我尊重你的选择。”
“嗯,等我正式做出决定之前,一定会让你见见将离,毕竟是大事,你要拿一半的主意。”金一佳上前抱住关允的脖子,“我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瞒你,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有。”关允老实地说道,“正好有一件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和你说个清楚为好。”
金一佳的眼光在关允的脸上转了几转,悄然笑了:“我早看出来你有心事了……”
关允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就如夏莱怀孕的事情,他必须要给金一佳一个说法,否则等金一佳从别处知道了真相,会埋怨他和夏莱一辈子,而且也许还会为他和金一佳的未来蒙上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尽管夏莱再三强调不让他告诉金一佳,而且他也知道夏莱的担忧,是唯恐金一佳多想,毕竟他和夏莱的结晶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甚至可能会成为他和金一佳之间的障碍。但不管金一佳怎么想,他也要说出真相,否则他永远愧对金一佳对他毫无保留的真爱。
“我要去一趟美国……”关允艰难地说道,“去看看夏莱。”
“我猜到了。”金一佳低眉顺首,微有悲伤之意,“你也该看看她了,我不能太自私了,从她身边抢走你,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如果再不让你去看她,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你很好,其实是我不好。”关允将金一佳抱在怀中,虽说他没有办公室恋情的情结,但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他和金一佳二人,也难免不让人浮想联翩,还好,一想到夏莱,他心中的旖旎心思就熄灭了,“有件事情,我,我……瞒你了很久。”
“你说吧,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金一佳咬着嘴唇,坚定地说道。
“夏莱怀孕了……”关允一咬牙就说出了口,“生了一个儿子。”
“……”金一佳身子一僵,似乎想努力挣脱关允的怀抱,关允却不松手,她就不再坚持了,软软地倒在关允的怀中,喃喃地说道,“夏莱太可怜了,有一个孩子陪她,总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我不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也不是你第一个孩子的妈妈,是不是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你会是我厮守终身的女人,这就足够了。”关允紧紧地抱住金一佳,“一佳,我希望你记住一点,在我的心中,从黄梁那一场大雪时起,到生命的最后,你永远是我的最爱。”
金一佳浑身一震,她一直没有听过关允对她有过最爱的承诺,现在终于听到了,禁不住泪雨如珠。
关允和金一佳,因夏莱生子一事,心中的一丝隐患得以根除,从此二人再无隔阂。
随后,关允又见了红颜馨一面。
红颜馨现在加入了苏墨虞公司,是公司的副总经理,她的两亿元资金注入苏墨虞公司后,占股百分之四十。虽说是以红颜馨的名义注资,但谁都知道,红颜馨不过是关允的代理人罢了。
红颜馨比在黄梁时,稍微丰腴了三分,心宽体胖,没有了生死的威胁,自然心情舒畅多了,再加上最近一切顺利,可以光明正大地从事她想要从事的事业,她在京城的日子,比在黄梁逍遥自在多了。
见到关允,红颜馨很高兴,有他乡遇故知的兴奋。不过见到关允身边貌美如花的金一佳,她想扑上去给关允一个拥抱的想法就扼杀在了心中,只是开心地冲关允笑了笑,握了握手,就不敢再有丝毫放肆的念头了。
金一佳不但其美如虹,还气质过人,让红颜馨自惭形秽,感觉和金一佳相比,她几乎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也心中暗暗羡慕关允和金一佳郎才女貌,确实是天作之合。
晚上和金一佳再回到金家的时候,关允接到了齐昂洋的电话,签证已经办好,一切准备妥当,明天他就可以直飞美国了。
原以为晚上可以见到金全道,结果金全道打来电话,说是有事情回不来了。关允微感遗憾,不过想想也就算了,不见就不见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再说现在金全道怕是也没有心思和他聊些什么。
晚上又住在了金生丽水。
睡到半夜的时候,关允忽然醒来,无法入眠,起床到外面散步,夜色如水,月光如银,月光下,树影婆娑,影影绰绰如不真实的梦境。金生丽水的院子很大,又地处偏僻,夜晚的宁静和乡下有得一比,恍惚间,关允感觉犹如回到了孔县的家中。
再仔细一看,还真是奇怪,月光下的金生丽水和家中的院子还真有几分相像,但具� ��哪里像,一时也分辨不清。
关允一人坐在一棵树下的藤椅上,思维纷飞,不知何故就想起了岳飞的《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是呀,白首为功名。
仰望天空斗转星移,关允没有夜观天象的本事,心中却隐隐有一种期待,恐怕不用多久,局势就会趋向稳定了。
次日一早,金一佳开车送关允去机场。到了机场,办理好登机手续后,关允和金一佳依依惜别。金一佳让关允带好给夏莱,并说:“如果她想回来,就回来吧,一个人在国外太孤单了。”
关允用力拥抱了一下金一佳,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明白,金一佳和夏莱正是因为互相谦让,谁也不想伤害对方,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夏莱远走国外,一为躲避父母,二来何尝没有替金一佳考虑、为金一佳让路的想法?
以关允对夏莱的了解,想必夏莱宁愿一个人在国外孤单,也不会回国。
从京城直飞美国,关允腾云驾雾,一路直奔西雅图而去。不错,夏莱在美国,既不是在纽约,也不是在洛杉矶,而是在坐落于美国西北部太平洋沿岸的“翡翠之城”西雅图。
不知何故,一提起西雅图,关允总是不由自主想起《西雅图夜未眠》这部电影。这部电影上映时,他刚和夏莱认识,当时二人一起看了《西雅图夜未眠》,夏莱感动得一塌糊涂。直到今天,关允一想起当时夏莱的泪水,就难免心有戚戚然。
飞机降落在西雅图机场的时候,正是清晨。清晨的阳光伴随温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一下飞机就让关允精神为之一振,空气十分清新,洁净,透明,不愧为“雨城”和“常绿之城”的称号。
夏莱和温琳已经等候在机场大厅。
温琳依然如故,一段时间的美国生活并没有让她西化,她还是健美如向日葵,穿一身浅色裙装,比以前多了优雅和从容。也许只有在悠闲而富足的生活环境中,一个人才能变得拥有成熟而淡定的气质,可见生活层次决定一切。
温琳的身旁,站着夏莱,曾经的关允的初恋,现在的儿子的母亲夏莱,容颜不改,青春依旧,只是她怀抱儿子的形象让她平添了母性的光辉……
海阔天空
关允径直来到夏莱面前,不顾温琳在一旁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他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表,甚至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了:“夏莱,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好不好?”夏莱容颜不改,声音也是丝毫未变,轻灵而犹如天籁,“你还是来了,没想到,我们真的在西雅图见面了。”
夏莱的话,是指多年以前在看《西雅图夜未眠》时,她感动之余抱着关允的胳膊说:“如果有机会,我们也去西雅图好不好?”
当时关允回答她说:“坚决不去美国,坚持抵制美帝国主义。”
夏莱被关允的一本正经逗乐了:“如果你不带我去西雅图,我就不嫁给你。”
世事变幻,没想到当年的一句戏言成真,关允确实没有带夏莱来西雅图,而夏莱终究也未能嫁他为妻,只不过二人却还是在西雅图相见。此情此景,一瞬间竟是沧海桑田之感。
关允眼睛湿润了,他放下行李,伸手去抱儿子——夏莱怀中的小人儿,正睁大眼睛看着关允,眼中写满了好奇和陌生。他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嘴里,一边吮吸,一边冲关允发出啧啧的声音。
夏莱将儿子轻轻放到关允手中,关允笨拙地抱过儿子,心中充盈着感动和美好,生命的给予最是慷慨,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父亲的责任让他感觉肩上的重任如山。
关允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心花怒放,依依不舍地将儿子还给夏莱,一旁的温琳已经去开车了,车是一辆奔驰,几人上了车,直奔家中而去。
温琳来美国之前,夏莱住在公寓里,温琳来后,就买了一栋房子,是一栋两百多平米的住宅,有两个车库和花园,还有一处不小的后院。温琳闲不住,在后院中种了水果和蔬菜,长势良好。花园也是花草茂盛,欣欣向荣。
停好车,关允又抱起了儿子,和夏莱、温琳一起走进了房间。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简洁而大方,没有多余的装饰,处处彰显夏莱纯净、简单的生活态度。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是卧室,卧室有三个房间。
两个女人一个孩子的生活,简单而悠闲,参观完房间后,又到后院和花园中转了一转,再看到车库中的两辆汽车,关允心中踏实了。
“其实,钱是够用了,齐昂洋的十万美金,我暂时没动。”温琳给关允倒了一杯咖啡,来到美国后,她喜欢上了喝咖啡,“我正在把一部分业务开拓过来,现在取得了初步成效,虽然说赚钱还不多,但足够养活我们了,你不用为钱的事情担心。”
有温琳在,关允确实省心许多,不过他还是不想让温琳承担太多的压力,本来就不是属于她应该承受的一切:“我和红颜馨说了,让她转一百万美金过来,你可以在一佳的指导下,不管是做什么,股票、期货或是别的,只要能赚钱就行。”
温琳笑了:“你别忘了我是学什么的?我是经济专业出身,现在又在西雅图大学进修,争取一年后拿到经济学硕士学位。现在我对资本运作比以前了解得深入多了,别说不用红颜馨再打来一百万美金了,就连齐昂洋的十万美金都不用动,我保证可以在两年之内,成功地在美国站稳脚跟并且打开局面。三年后,我和夏莱将会成为美国最年轻却最富有的单身女性之一。”
关允哈哈一笑:“有梦想是好事,我相信你的能力,但凡事要循序渐进,小心步子过大摔倒了。”
“还是小瞧人。”温琳和关允说话的时候,夏莱到楼上哄孩子睡觉去了,她就大了胆子,微一噘嘴,冲关允撒娇,又趁关允没防备,突然亲了关允一口,然后一脸坏笑,“总有一天,我会超过金一佳,你信不信?”
“我信,当然信。”关允伸手将温琳揽在怀中,用力抱了一抱,“我是不想你和夏莱太累了,不过既然你有精力,也有信心,我当然要支持你。”
关允相信温琳的能力,而且美国又是一个机会均等的国家,只要肯努力,再加上有天分,即使没有背景,年轻人都有成功的机遇。
中午吃饭,温琳做了关允最爱吃的面食。欧美国家基本上以面食为主,正好温琳和夏莱都是北方人,吃惯了面食,倒也很快就适应了美国的饮食。
饭后,温琳上楼去哄小宝贝,留出了空间让关允和夏莱说话。
午后的西雅图,阳光明媚而清新,后院的庄稼,长得健康而茁壮,玉米一人多高,风一吹,沙沙作响,犹如回到了故乡。
关允和夏莱并肩走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午后西雅图的阳光十分怡人,脚下传来泥土的清香,身边传来熟悉的夏莱的淡香。
闻香识女人,每个女人都有不同的体香,或浓郁或清淡,凡此种种,千差万别,但总有一个女人的香气让一个男人刻骨铭心,那就是初恋之香。
“你一个人辛苦了,对不起夏莱,我不能守在身边照顾你。”关允站定,站在一棵硕果累累的苹果树下,“真是难为你了。”
“没什么,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感觉一切都很新鲜,甚至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夏莱微微一笑,笑容甜美,“从小到大在父母的注目下生活,不管做什么都要按照父母的意志,有时候觉得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现在好了,一个人在国外,谁也不认识,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真的很开心。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一辈子也提不起勇气离开父母冲出国门;如果不是你,我也许再也做不了母亲……所以,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你。”夏莱的目光清澈如西雅图明净的蓝天,没有一丝杂质,她的感谢发自真心。
“其实更应该说感谢的是我。”关允感觉和夏莱之间说不上陌生,却还是拉开了一些距离,天高云淡,仿佛是从前,但毕竟不是真的从前,他感慨地说道,“你是为了我和一佳才不肯回国,如果你想回去,也没什么,一佳很想念你,她也说,她和你是永远的姐妹,血永远浓于水。”
“不了。”夏莱摇摇头,展颜一笑,“我习惯在美国的生活,很轻松,很自由,不用强颜欢笑,也不用应付复杂的人际关系,更没有险恶的钩心斗角,一切都摆在明面,活得很直接,很坦然。我喜欢这里,也想让儿子从小就生活在自由的天空下。”
关允无语,不提国内日益严重的环境污染,就是国内复杂的人际关系,凡事不讲规矩只讲人情的风气,确实不如国外简单。其实如果定好规矩,人人按照规矩办事,世界很简单并且美好许多。
只可惜,过于精明的中国人事事喜欢钻营,钻营久了,就失去了应有的本心和直心。
“好吧,我不勉强你回国,但你总要给家里报个平安。”关允想起夏德长近一年来的心力交瘁,现在他有了儿子,看着小小的人儿,才知道什么叫父母的心头肉,由此及彼,他也体会到了夏德长的思女心切。
夏德长深爱夏莱,如果不是爱之深,也不会做出强行拆散他和夏莱的事情,只不过世事轮回,谁也没有想到夏莱一走,他和夏德长的关系反倒进步不少,相信他一进省委,就会和夏德长携手合作。
“等机会合适时,我会和他们说一声。”提起父母,夏莱还是不太高兴,或许是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后,她看透了许多事情,父母在以爱的名义的管教之下,有许多自私的想法在内,明是为儿女好,其实还是想安排儿女的一生。
儿孙自有儿孙福,怎么可能被别人安排好人生之路?如果什么都安排好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一阵轻风吹来,吹动夏莱的长发飘扬,关允终于心动如鼓,想起当年正是夏莱的长发飞扬让他无比迷恋,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他伸出手去,再一次穿过了夏莱的黑发。
夏莱浑身一僵,片刻后再也无法矜持,身子一软,斜斜地靠在关允的肩膀上,俯在关允的怀中,无数委屈和心酸伴随泪水全部汹涌而出,泪水如雨,打湿了关允的胸膛,也打湿了他的心。
关允和夏莱之间,从来没有如现在一样心和心如此贴近。
关允在美国住了三天,三天来,陪夏莱、儿子和温琳居家并出去游玩,度过了他轻松自如的一段时光。三天后,尽管不舍,但他还是踏上了归程。临别时,关允用力亲了儿子一口,亲得儿子哇哇大哭,他却哈哈一笑:“臭小子,好好长大,长大后,海阔天空,你可以自由地选择你的人生之路。”
带着夏莱和温琳的思念,关允离开了美国,经过长途飞行后,终于回到了京城,一落地,就看到了前来接机的金一佳。
除了金一佳外,还有一人,她柔柔弱弱,如一朵弱不禁风的芍药,虽亭亭玉立,却有孤芳自赏之意,只看一眼关允就立刻猜出了她是谁……
另一种选择
平心而论,对于京城三千金,关允好奇是有,但并非如其他好事者一样,非要将三人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而是本着有缘则见无缘则散的心态泰然处之,就连上次金一佳说要找个机会让他和田将离见一面,他也只是一听了之,并未真正地放在心上。
其实对于金一佳安排谁来接手她庞大的产业,关允说不关心那是骗人,但要说时刻放在心上,也是假话。他不是不关心金一佳的事业,而是对金一佳绝对信任,金一佳在没有认识他之前就已经拥有了了不起的成功,她的眼光肯定不差。
只是没想到,金一佳接机就接机好了,居然和田将离同样现身机场,由此关允也清楚了一点,金一佳此举是向他暗示,她和田将离的关系,十分密切。
关允原本以为京城三千金,金一佳和李梦涵关系最近,不想和金一佳关系最好的竟是他从未谋面的田将离。
田将离人如其名,比夏莱还柔弱,苗条如竹,细腰如柳,瘦瘦弱弱的样子,乍一看就如一个瘦弱版的夏莱。不过她比夏莱脸型更瘦,身材更修长,腰身几乎盈盈不足一握,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胳膊,更是如凤尾竹一般,楚楚动人。
“关允,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闺蜜——田将离。”金一佳为关允介绍田将离,“她听说你正好在京城,非要来接你。”
田将离盈盈一笑:“关允是吧?我是田将离,从小和一佳一起长大,和她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对她的所有事情都很感兴趣。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一直想见见能让我家一佳又哭又笑的男人长什么样子,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你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欢迎,肯定热烈欢迎。”关允握住了田将离伸过来的小手,“将离的出现,让我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田将离不解其意:“这话怎么说?”
“你看偌大的京城机场,能享受两个美女同时接机待遇的男人,真的不多,不少人都对我羡慕加忌妒,让我大感脸上有光。”关允洋洋自得地一笑,虽有得意之态,却无得意之意,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田将离用手一推金一佳:“一佳你骗人,明明关允能说会道,你偏偏说他笨嘴拙舌,啊,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和你抢关允,是不是?真小气,有好男人就藏起来,不够姐妹。”
金一佳咯咯一笑:“再好的姐妹,也有私心,自家男人,当然要保护好了。”
到底是京城长大的女孩儿,京城妞的爽朗确实让人赏心悦目,关允笑道:“‘芍药犹绰约也,美好貌。此草花容绰约,故以为名。’——芍药的别名是将离,将离,你以芍药为名,确实名如其人,花大色艳,妩媚多姿,芍药又名娇容,你的小名是不是叫娇容?”
“啊,不是吧,你怎么知道的?”田将离掩嘴吃惊,又扭头看了金一佳一眼,“一佳,肯定是你告诉关允的,是不是?”
“不是,真的不是我。”金一佳连连摆手。
“我是猜的,一佳没说过。”关允笑着替金一佳说话,“一佳除了保护我之外,她也很保护你。”
“保护我?”田将离一下没转过弯来。
“据说闺蜜和男友发生暧昧关系的可能性极大,一佳雪藏你,也在情理之中。”关允笑道,“不过我一看到将离就知道,将离不是可以和闺蜜的男友发生暧昧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田将离浅笑如花,歪头问关允。
“芍药是草本花卉,没有坚硬的木质茎秆,犹如弱柳扶风、柔弱无骨般的少女,所以又叫没骨花。虽然柔弱无骨,但芍药不仅美丽,而且可以治病,包含勤劳、务实的品德,又有淡如芍香、柔美如玉的高贵,所以我说,将离一定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儿。”
“你可真说对了,将离比我还传统,现在还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都说她再这样下去都成老古董了,你猜她怎么说?”金一佳插话说道,“她说,她就想当一名古代的大家闺秀,她还说,如果不是怕有人笑她,她倒愿意穿汉服。”
复古其实是好事,关允很欣赏古典美女,对他而言,金一佳各方面都堪称完美,只有一点是遗憾,就是她不怎么古典,相反,不但不古典,还很新潮。不过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关允也不会再奢求金一佳什么了,应该说,他对金一佳已经非常满意了。
既温柔又贤惠,又有政治和经济头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家贤妻,在外精英,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媳妇?
金一佳和田将离开了一辆沃尔沃来接关允,是田将离的车。沃尔沃正符合田将离的性格,低调、沉稳、内敛,却又有极致的安全和环保,在沉稳中恪守内心的沉静和操守。
人总要有操守才有正确的方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生命,每个人都需要属于自己独有的一份执念,否则随波逐流一生,在世界上来过又离开,什么都不曾留下,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过一粒尘埃,激不起半点浪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木还要留给世间一点什么,何况是人?
关允自告奋勇当起了司机,他开车比较稳,田将离赞道:“一佳,你的眼光不错,看一个男人是不是稳当,就看他开车是不是急躁。关允车技很高,但不会乱变道乱加塞,而且每一次变道都会打转向灯,机会合适时,一脚油门踩下,毫不犹豫,由此可见,他是一个沉稳有度并且进退有度的男人,事事讲究方圆。”
金一佳笑靥如花:“你就别夸他了,夸得他得意忘形,万一骄傲自满,不就成了捧杀了?”
田将离摇头:“不会,他是你的男人,你对他要有信心,关允不是一个容易被别人影响的男人,他很自律,而且也很有主见。”
关允听不下去了,呵呵一笑:“长这么大,最会夸我的人是和我见过一面的田将离,真是咄咄怪事。”
田将离摆手一笑:“怎么了?不服气还是有什么想法?男人是闻香识女人,女人是开车识男人,车品如人品。”
“酒品又怎么说?”
“酒壮■人胆,我不反对男人喝酒,但我讨厌嗜酒如命的男人,更厌恶一喝醉就胡闹的男人。”
不多时来到了金生丽水,关允下车,亲自为金一佳和田将离打开车门,田将离嫣然一笑:“有品位的男人,会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表现出绅士的一面。”
“将离,你对关允的印象太好了,小心宠他上天了。”金一佳笑容之中,不无调侃之意。
“不会,我如果是一个这么容易满足的人,估计现在也迈不出孔县,说不定已经在孔县娶妻生子,从此终老在孔县了。”关允嘿嘿一笑,“志当存高远,志不立,天下无可成之事。”
“看,一佳,你家关允真是镇静自若。”田将离拉住金一佳,窃窃私语几句,二人一起大笑。
关允不理会两个女人之间的私话,他随金一佳和田将离迈进金生丽水,在正堂见到了久违的金全道。
金全道端坐大堂正中,正一个人喝茶,见关允进来,微一点头:“小关来了,坐。”
关允坐在了下首,见金全道脸色如常,心里就踏实了几分,想必是上次他让金一佳转告金全道的话,金全道听了进去。
“关允,就你的理解,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是什么意思?”金全道上来就是一道考题。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出自四书中的《大学》。
“儒学,是天人合一的自然科学。所谓天人合一,表面上很容易被归类为封建迷信,其实不是,天人合一如果落实到现在的自然科学上,就是自然和人类的和谐统一。自然环境影响着人类的生活,反过来,人类也影响着自然环境的生态平衡。”关允经过许多事情之后,思想也沉淀了不少,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知见,正好金全道要考他,他就畅所欲言了,“天人合一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群体与个体的关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格物、致知、诚意、正心就是修身养性,学科学,并且终身学习,让儒家思想融入现在的自然科学,从而成就君子和淑女。”
“国外有先生和小姐,我们应该有君子和淑女。”
金全道端起茶杯,悠长地喝了一口茶:“‘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孔子都说,他做不到,我怎么可能做到?”
“也是,做到以上三条确实太难了,但有一条应该不难做到。”关允笑了,他知道金全道基本上有了决定,就顺势说道,“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群而不党?”金全道放下茶杯,哈哈一笑,“说得好,你是赞成我在现在的形势下,选择一条中庸之道了?”
关允点头,既然金全道和当今理念有些不和,中庸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的路好走,你的路要怎么走?”金全道忽然说道,“想不想来京城帮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