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在停车场分开后她便没有再出现过, 湖水似乎又回归到平静，但是我知道这平静之下暗藏了可怕的黑色漩涡, 一旦被卷入不但自己会粉身碎骨，还会搭上整个莫氏。
不得不承认心还牵挂着她, 期盼再见面却又害怕，被人当作是小老鼠玩弄于股掌间的味道并不好受，更难熬的是不知道那只盯上自己的猫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开始捕杀行动，在长时间的等待中我也不免急躁起来，外表的冷静不过是一层伪装而已。
“敏敏，古氏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情报部门迟迟没有送来消息，让我更加不安, “你是问我古氏, 还是她？”抬眼觑着她，这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你问的是古氏，那我可以告诉你很太平，在前一段时间地强力出击以后估计也要好段日子休养生息才行, 一口吞下整个明珠, 怎么也要容他消化下吧。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现在忙着资产组合，收拾那边的烂摊子，暂时还不会向咱们发难。至于她么……”
手上的笔并未停顿，只是耳朵不由得支了起来，可是这人总是这么讨厌，像只无良的乌龟, 一到关键时刻就速度慢慢，等人都签完三份文件了，还没吐出一个字来。“……她么……，哎……反正你可以放心她最近不会有心思来对付你的！”
对她莫名的自信我也只能一笑了之，不愿深究，她不愿明说总有她的原因，否则以她的大嘴，恐怕也没什么可以忍得住的，“对了，酒店那边打好招呼了吗，可别出什么纰漏，你多盯着点！”
“知道了，我都交代过了，我们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不就是孙家的一个二世祖嘛！”见她不屑一顾的样子，无奈地笑道，“你可别小看这个孙家的三小姐，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可是孙家未来的继承人！”
“你怎么猜的？难道你连孙老爷子的遗诏都见过了？”
派克不断在指尖转动着，金灿灿的笔身每转动一圈，闪过的金光便晃进对面人的眼里，如同恶作剧一般一次一次地看着她皱眉、眨眼，却乐此不疲，“哎，你能不能不要再转了！快说，别跟那摆摊的半仙似的，卖关子！”终于被那人按住了那只“蠢蠢欲动”的手，只得无奈地将金灿灿的笔身插回到同样是金灿灿的笔冒里，让它静静躺在桌上。笑笑地看着她，哼，丫的让你跟我装乌龟，我给你来个时速为0.00528迈的蜗速！
“我跟你说啊，咳咳，先让我喝口水哈……”拿起一边的陶瓷水杯，眼见火山即将爆发，海啸汹涌而至赶紧放下杯子，抹了抹嘴继续道，“那个，亏你还是八卦王呢，你连这都不知道！孙家的长子是过继的，并非亲生，孙老爷子再糊涂也不可能把家业交到外人手里；二小姐远嫁到台湾的陆氏集团，如果把家产传给她不是等于是把钱送给姓陆的嘛！只有这个三小姐最符合继承条件，而且听说孙老爷子最疼爱这个小孙女，所以咯……”
“那这么看来咱们要好好地巴结这个女人才行咯？”
“那是！虽然这次这单生意并不大，但是如果能够长远的合作下去，不仅可以作为莫氏开拓北方市场的垫脚石，说不定还能帮我们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所以还要劳烦你这个大内总管给我盯着，千万别得罪了这棵摇钱树！”虽然还有些疑惑之前从未合作过的孙氏，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我瞻前顾后，只要是机会都不能错过。
“那我是不是还要帮她找几个漂亮的男公关？”
“你说呢？给我认真点！”这是败给这丫头了，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呵呵，我很认真的，万一人家有这个需要呢！你知道的有些有钱人很bt的……”
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只要不是要天上的月亮，你都要满足她！”
“呵呵……”
一个人有需要不可怕，证明这还是个正常的人，最怕的是无欲无求，但凡这类人都会使人摸不着头脑，搞不清状况，试想一个没有弱点的人该是多让人恐惧。但是这个世上这种人毕竟是少数，至少我的前半辈子也只遇到过一个，已经是搞的我心力憔悴，没想到老天爷如此眷顾又让我碰上这么一位大神。
“籽言，你说现在什么情况，这姐姐到底给我们摆什么阵？……”
“好好开你的车，别东张西望的！”什么情况？我哪知道，想起刚才我见到那个孙子墨就觉得憋屈，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主。给她精心安排的五星级酒店不住，只是一句，“抱歉，我们已经预订了下榻的地方，多谢莫小姐美意”。愣是把我们给打发了，身后随行的几位部门经理也是各个面面相觑。
我真是弄不透，按常理既然是对方主动联络我们，那应该是有一定诚意想要合作，可是看现在这拒人千里的架势，又好象不是那么回事。这种情况不是这个孙三小姐缺根人情世故的弦，就是这人道行太深，故意让我们猜不透她想干什么。
“什么人呐，哪有饭也不吃直奔主题的，他们当然是无所谓了，早就吃饱了飞机餐，可怜我们几个一大早侯在机场，一口饭都没吃过，现在还要饿着肚子陪他们逛工厂……”
“好了，大家别抱怨了，等会我来招呼孙小姐，到了工厂你们一个一个轮流着去食堂垫垫肚子，晚上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当是慰劳！”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车里的几个经理这几年在莫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不过这个孙子墨的行为到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不好理解。说她少一根筋吧还真是冤枉了她，人家愣是把逛工厂逛出了水平。大到工厂的规模，流水线的分层，小到生产的细节都一一打听了个清楚，有好几个问题颇为刁钻，连我都差点回答不上来，可是人家问归问就是没有任何表示。
“孙小姐您已经看了我们的生产线了，不知道您对我们的产品是否满意？”这一天下来肚里空空一点储备也没有，再加上走了一天实在没有心思再耗下去。
“呵呵，这个我们一会儿再说，我看大家也累坏了，不如今晚我做东如何？”
“那怎么行，我们是主，你们是客，岂有客人请主人的道理”，虽然不知道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刻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过这个女人在酒桌上还是很豪爽的，劝酒、喝酒都不在话下，人也看起来比先前可爱了许多，不过我总觉得这人看人的眼神总是怪怪的，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连那笑都带着几分妖气。
但是一顿饭下来并不是全无收获，虽然那孙子墨始终没有开口，不过她随行的一个部门主管倒是透露了来意，原来人家对我们产品兴趣并不大，只是觊觎我们产品背后的技术核心，这之后从孙子墨的口里也证实了此事。
本来我对这种杀鸡取卵的合作方式并无多大的兴趣，对方似乎也看出了这点进而提出了更为诱人的合作条件。
合作一旦达成孙氏不仅会为莫氏的同类电子产品提供资金支持，还会帮助我们开拓北方的市场，但前提是莫氏必须在出售产品的同时为孙氏提供最新的技术支持，不能有所隐瞒，否则视为违约。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合约结束，他们就可以一脚把莫氏踢开，只需要换个包装，换个名字就能独立生产此前的所有产品。名正言顺地将它们投放市场，到时候公司将因此承受新一轮的产品冲击。
当风险与利益同时摆在自己面前，我开始犹豫了。毕竟市场和资金对于正处在风雨飘摇中的莫氏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接连几日思前想后都始终没有一个结果，这天下班后我踌躇着来到设计部。意料之中那里面还亮着灯，在门前踱步许久，最后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研究室只里有一个人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厚厚的玻璃幕墙把他隔绝在那个狭小的世界里。他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螺丝刀和一个模具，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我静静地看着里面那个人，强烈的内疚感一阵一阵袭来。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设计把他留下，他应该有更好的设备，更好的实验室，更好的前途。我自私地限制了他的发展，可是这个人即使在知道了自己付出再多，也无法得到想要时仍然义无反顾地选着留下，这样的情让我用什么还……
“小言你来啦？”沉沉的扩音器里传来那人一如既往欢快的声音，“你坐会儿，我马上就能出来”。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继续忙碌，说是“马上”，但还真没“马上”到哪里去。可我并不着急，只是那么看着，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才一脸抱歉地从玻璃围城里走了出来，“sorry，一做实验就忘了时间，让你久等了，喝口水吧，我这里只有这个。你知道的我们这里都是些雄性动物，没那么多讲究……”说着从一边的饮水机里倒出一杯水递到我手边。
“凌枫，你这是在抱怨我没给你们分派几个女助理吗？”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也不喝，只是不停地拿在手里转着杯体，思考着该如何跟他开口。
“呵呵”，男人挠着头，腼腆地笑着，“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取笑他，不如果继续红透了脸的那个人说不定会把头挠破，“你怎么还不回家，这么拼命加班，不是想当公司的模范员工吧？”
“反正回去也没事可做，不如把手上的实验做完。到是你怎么还不走，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吧有什么事摆不平，要我这个当哥的帮忙？”见他如此我也不再绕弯子，简单地与他说了些眼下的处境，“怎么样，对于他们开出的条件你有什么意见吗？”我期待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毕竟这些都是他们这些设计人员的心血，我记得他曾经跟我说过每一个设计都是他的孩子，如果真得要卖，无异于在卖他们的孩子。
“小言，其实你不需要问我的意见，你是老板，你所做的决定只要是对公司有益的我们都会支持”，这话虽不重却充满了力量，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信任。可正是这种信任让我更加愧疚，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可是自己却对他如此的残忍……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买得了我们一时的技术，却买不了一世的，只要人还在，我有信心，我们会有更好的产品技术问世的。最重要的是能够让公司渡过眼前的困境，如果公司没了，什么都是空谈……”
“可是这次合作期限大概要三年，也就是说往后的三年你们所做的任何努力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而且你的合同……”
“怎么？我合同还没到期，你现在就想赶我走了？像我这样的模范员工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你难道不想回澳洲了吗？”我疑惑地看着他嘟着嘴佯怒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是一个好帮手，但合同一到期自己就再没什么理由可以将他留下了，毕竟他想要的我给不了……
“只要你有需要我就会一直留在这里，哎，你可别这么盯着我，我可没有奢望过你会良心发现以身相许。只是现在我偌回去，不顾你和莫伯伯的话，非被我爸妈打断腿不可，想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美少年要是断胳膊少腿的，那该哭死多少未婚少女啊！”见他又恢复到那般嬉皮笑脸的模样只得无奈地摇着头，这人还是那德行。
在一番嬉笑之后气氛慢慢地轻松了下来，“小言，你应该回去多陪陪莫伯伯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不愿回家，但是那毕竟是你父亲，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尽管他现在说不出话，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想你的，如果可以的话回去看看吧！”
“等过一阵子吧” ，只是连我也不知道这过一阵子是多久，“你经常去看我爸吗？他现在还好吗？”
“比过去要好多了，已经可以坐在轮椅上了，我和海叔经常推他出去晒晒太阳，医生说这样对他的康复有帮助。但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来自亲人的关心，这些是我们做外人的永远无法替代的……”
自从那天知道真相之后我在也没有回去过，知道现在我依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虽然知道凌枫说得没错，可是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恨他，是他一手摧毁了我心中的信仰，是他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叫我怎能不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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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反复权衡，我还是决定接受了孙子墨提出的条件，只是其他条件上我们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的。既然决定了就不再迟疑，我打算找她坐下来好好谈谈合作的细节，最好是先将草约敲下来。奈何这大小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整天也见不到人影，说是去游历山水，可这b城是个商业化城市也没这么多地方可供她参观的。
“有猫腻，我们都在这酒店呆了一天了也不见这个‘孙二娘’，你说她会不会真的去找‘需求’了吧？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你不想等就回家去，免得你呆会没好脸色，把这摇钱树给吓跑了！”虽然嘴里埋汰着敏敏，但是心里早就问候孙伯母10000次了。
“哎……来了！shit！籽言咱们还是回去吧……”
“怎么了？”看她刚才还兴奋地几乎从沙发上蹦起来，转眼就变了脸色，我疑惑着转身朝她的视线方向瞥去，只是这一瞥让我后悔不已。
眼前的灯火辉煌早已失去了颜色，心尖的疼意四散开去，默默地吞下涌到喉咙口的那股腥甜的味道，呆呆地望着那依偎在一起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