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个人将阿巴亥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道:“没有诏书如何可信?”
代善的袖手旁观让阿巴亥顿失先机顷刻间落于被动捉襟见肘的慌乱下她瞥眼看到了我不由得满目怒火:“你们不信大汗遗诏我也没办法只是这贱人是大汗亲口宣旨下令陪葬的当时守在舱门之外的一干侍卫可以作证!”
我身子一颤皇太极察觉到我的惧意握住我的手微微晃了下轻笑道:“父汗会让我的妻子殉葬?大妃是在说笑吧?这合乎情理么?只怕是……”他声音轻飘飘的似乎毫不着力可接下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只怕是大妃在替自己推诿责任吧!”
一句话轻描淡写地说出阿巴亥骇然色变。
“不错!”阿敏冷笑道“大汗遗命殉葬之人怎么都不可能扯上自己的儿媳!这不合乎情理!”
“我明白了!”莽古尔泰大叫道“父汗所指的定是大妃!你平日那般受他恩宠父汗自然是舍不得与你分开……”
阿济格和多铎这时才当真慌了神嚷道:“怎么可能?断没有让我额娘殉葬之理!”
皇太极冷笑“那让我妻子殉葬就合理了么?”
“对!不可能是指四贝勒的福晋!”岳托叫道。他与豪格同站一线一起在边上摇旗呐喊。
我悲叹一声阿巴亥这次果然是作茧自缚!之前若没有上演那出假宣遗诏的戏码阿敏和莽古尔泰他们也断然不会像现在这般毫不留情地欲置她于死地。
她错了!她什么都算对了却唯独错算了代善!错算了他在关键时刻竟会选择沉默没有站出来投向她的权力诱惑!
争执声越来越大我被隔离在了人墙之后面对那么咄咄逼人的质问阿巴亥已完全失去辩解的能力。
阿敏、莽古尔泰等人似乎都遗忘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为什么作为皇太极侧福晋的我居然会突兀地出现在努尔哈赤的座船上?又或者他们现在根本不愿去多加理会这些琐事他们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将阿巴亥——这个拥有大妃头衔同时又有三个儿子的女人逼入绝境。
一鼓作气地把这个强悍精明的女人打倒!永绝后患!
我有些头晕脚步踉跄了一下身后有人及时扶了我一把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料在炎炎夏日里触感却是异常冰凉。我打了个哆嗦倏然回头一双记忆永刻心底的温润眸瞳随即跳入眼帘。
我嚅动嘴角心跳疾加遽哑然无语。
代善幽幽地望着我突然伸出右手握住我的左手狠狠地、坚定地捏紧了我的手指。我咬紧牙关忍痛不吱声任他一点点地施力。他猛地胳膊使劲一带我踉踉跄跄地被他拖出了八角殿。
屋外的空气要比殿内凉爽得多夜幕漆黑过道里冷清清地挂了几盏灯笼。因情况特殊平时在八角殿外把门的侍卫全都被遣开不见一人。
代善头也不回地越走越快我被阿巴亥连续绑了十个小时腿脚早已麻痹哪里经得起他这般折腾。没走多远我左腿小腿肌肉突然抽筋脚被狠狠绊了下。
低呼声尚且含在嘴里笔直坠落的身体便被他温柔如风的双臂稳稳地抄进臂弯。
炽热的呼吸近在咫尺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我不敢看他的眼只得把眼睑放下眼睫不可抑制地颤抖。
冰凉如昔的指尖轻柔地抚过我的左脸我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侧头避让。
“还疼吗?”他喑哑地问。
“不……”我知道瞒不了他这张脸虽然已与东哥似是而非可是无论怎么改变都绝对瞒不过他的眼睛。
“为什么要瞒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我一直以为……这辈子终将抱憾一生!唉——”他长长叹了口气将我一把抱住哽咽道“但愿我不是在做梦!假如这真是梦境我宁愿一辈子守着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代善!”我终于抬手抱住了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一如从前那般“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东哥了。”
“不管你怎么变你就是你……”
我低叹一声:“那你呢?你可还是……原来的那个代善?”
他肩膀震颤过了许久轻声笑起“你放心。你要的便是我要的……”
你要的便是我要的!
我震颤地抬头。星光下他神情平淡如水温柔得一如夏夜沁凉的微风。
“代善!”我脱口惊呼突然对自己方才的言语感到懊悔万分我怎么可以这般狠心地利用他怎么可以?“你不必……”
他将食指轻轻搁在我的唇上指尖冰凉“纵然争这一世权力又如何?”他苦涩地一笑“十年前我的心已随你亡在了喀尔喀……每每午夜梦回常会傻傻地质问自己最初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争夺那份虚华却偏又落得卷入漩涡之中不能自已。我已迷失竟忘了原先的初衷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只有你活着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才有了意义否则……一切都只是空……”
我无语凝噎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也终化为一腔感慨。
正当我难过地低下头时八角殿内忽然出一声响亮的嘈嚷随即殿门打开莽古尔泰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着多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