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喜娅玛拉格格前头便是乌拉河了能否请格格弃马乘船渡河呢?”
这个喀尔玛别看人长得不怎么样可脾气还真是没话说。一路上我百般刁难甚至执意不肯乘坐马车而要求单独骑马他都没说一个“不”字。
“东哥!下来!”布尔杭古已然下马走到我跟前口气恶劣地用手抓住我坐骑的辔头。
我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从马背上跳下。
眼前是一条滚滚大江此刻岸边正泊了一艘乌木大船喀尔玛指挥着奴才将我的随嫁用品一一搬上船。布尔杭古抓着我的手腕将我往船那边拽我不满地甩手。
他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你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如此惺惺作态也不知丑!”
我嗤的一声蔑笑“我倒是想在家惺惺作态给自己瞧来着偏生你们爱把我丢来丢去给别人看出丑我又有什么法子?”
“你……”他气得扬起手来。
我不买账地瞋视冷笑“你敢!你可仔细掂量这一巴掌的后果!”他果然还是惧了悻悻地收回了手将我死命往船上推。
我也懒得再跟他计较懒洋洋地踩着舢板跳上船。不一会儿喀尔玛命令手下撑船渡河我站在船头举目远眺只见临江之畔的平原上拔地而起一座巍然古城。
喀尔玛见我观望便饶有兴致地给我讲解。原来乌拉城分中城和内城内城正南开门略呈梯形状布局周长近八百米四角设角楼偏北有一处瞭望台;中城呈不规则四边形周长三千五百多米中城共开城门三处即东门、南门和北门同内城一样中城城墙四角也设有角楼。
我随听随点头其实并没有往脑子里记多少望着脚下的滚滚浑水有点心不在焉。
布占泰……不知他见了我会是如何想法?
唉脑子里真是一团乱虽说早已抱定既来之则安之的毅然信念但我有时难免仍会油然生出一种彷徨孤独的无措感。
船身猛地一晃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过神现原来船已靠岸。喀尔玛正指挥着奴才们搬东西不厌其烦。布尔杭古却在一旁瞪着我示意我下船我不屑与他啰唣不等丫鬟来扶直接踩着舢板麻利地从船头溜下平地。
“你……像什么样子没个规矩……”他追在我身后压低声音抗议我只当他在狗吠。
平坦的江岸平原上蜿蜒飘来一串五彩的长龙翻飞舞动的旌旗让我心神一凛没等我想明白喀尔玛已然笑道:“兄长真是性急难耐了啊……”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瞟了我一眼。
我的心怦怦狂跳勉强按捺住紧张的心绪。只见那队伍飞靠近布占泰一马当先飞驰而来。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背后却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人墙。
布尔杭古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去吧!”顺势在我腰间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趔趄站步不稳地向前冲了两冲可是并没有因此摔倒因为布占泰已抢先一步将我揽在怀里。
“东哥!”他喊了一声然后扳正我的身子眼神热烈而惊喜地打量着我“东哥!果然是你——你到底还是来了……”
我很想下狠劲推开他或者像当年初见时那般狠狠地踹他一脚可惜身不由己。且不说布尔杭古就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就是满场的侍卫也绝不会让我讨到半分好去。于是我只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用那种所谓娇柔的声音说道:“是。东哥见过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布占泰一阵狂笑当真是意气风得意非凡。
随后我便被他直接抱上马背在众人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转向乌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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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随着婚期的接近我不免开始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估算着日子建州方面也早该收到消息才对可是……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夏始当蝉声鸣响在耳边时布尔杭古忽然收到叶赫递来的书信——那林布禄病逝。布尔杭古原为送婚使者这时接了噩耗竟是匆匆忙忙地弃我而去将我一个人丢在了乌拉城。好在布占泰倒也并不性急每日至房中探望颇为循规蹈矩并无过分的逾礼之举。大概他是想给我留个好印象毕竟我已是他嘴边的一块肥肉早晚都会被他吞下肚也不争在这一时。
于是我索性以婚使不在为借口提出暂延婚期。布占泰倒也是个爽快人立马答应等布尔杭古处理完族内丧事再行婚礼。
我总算稍微舒了口气。
六月天气转热这一日布占泰未曾莅临直到傍晚也未见他来例行报到我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但这个念头一会儿也就丢开了。他不来也好最好是永远都不要来!
草草用罢晚膳我躲在花棚架子底下纳凉将小丫鬟嬷嬷一并遣开不许她们跟着免得看着心烦。竹藤躺椅上极为凉爽我吹了会儿晚风身上已不见汗意眼皮困倦地打着架。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我倏然睁眼恰好瞅见门口走马灯似的闯进一大帮人来。
“就是她!”为的一名贵妇人愤慨地伸出莲花指长长的指尖毫无分差地指中了我。
我依稀觉得她有点面善可惜没工夫让我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贵妇身后如恶狼般扑出三四名体型彪悍的嬷嬷。我才惊呼一声嘴里便被塞进了一颗圆滚滚的硬物然后一条长布将我的嘴封了起来手脚被她们粗暴地强按在地上反绑于身后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啪!”一记耳光清脆响亮地落在我右侧脸颊上。
事出突然惊骇之余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我强睁着酸涩的眼睛奋力挣扎然而在意识到一切不过是徒劳白白地消耗体力后我由最初的惊慌惧怕逐渐冷静下来。
目光一一掠过这些人。
那位出手打我的贵妇人年纪在二三十岁之间眉宇间透着熟稔的味道像是在哪里见过……一瞥眼我又瞧见在她身后另外还站了两位同样是主子打扮的女子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相貌与之前的那位极为相像貌似是姐妹;另一个却只十七八岁模样秀气斯文脸上挂着紧张怯然的表情正手足无措地绞着手帕子……
身子猛地一震陡然明白过来!
“唔!”我挣扎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名躲在最后的女子。
“姐姐……”许是被我盯得憷她脸色雪白闭着眼往后退缩。
贵妇人略略弯下腰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我暗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三个人啊……兴许我一时猜不出她们两姐妹的身份但是她……四格格穆库什我如何能不记得?
出嫁时不过十一岁转眼过了六年她已脱去身上的稚气但是骨子里渗透的文秀之气却是没办法全然改变的。
既然认出了穆库什那么她们两位也就不难猜了——舒尔哈齐的女儿额实泰和娥恩哲姐妹——动手打我的正是娥恩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