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金主爸爸,您的订阅还不够哦~~~十二小时后才能查看正文 南城有漫漫暑热夏季, 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升腾的热气里, 走街串巷而过的生意人叫卖的老绿豆冰棍也浇不熄满身的烦躁。
但周家是凉快的, 空调不间断地开着, 透着心的凉爽, 连绿植都比外头的水灵。
小助理这么想着,就透过篁竹看周家小少爷。
这些年周冲的生意做大,自认是一个相当成功的生意人了。成功了, 就开始脱离低级趣味,周冲改了做倒爷、黑.老大时候的糙习惯,从方方面面把自己的形象竖立起来, 不再去夜店, 日日琢磨打高尔夫球。
不仅是外在, 周冲把家里的装潢也换了一番,尤其在书房花大价钱种了矮竹, 根根翠绿如玉,重重叶片交叠,次第展露出隽永的挺拔。
周自恒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腿伸长, 一只腿搁在横档上, 抱着吉他,漫不经心地拨动琴弦。
他一张脸工整绮丽, 琉璃般透亮的深黑眼眸尤其漂亮, 疏落的竹影落在他的眉眼间, 宛如黑白的映画。
小助理想,周总也不必日日去上没什么用只能装门面的精英教程了,他只用把他家小少爷领出去转一圈,就能博得个家风甚好的名声来了。
周冲也确实常常带着周自恒出去见世面,他只有这一个儿子,爱如珍宝,就是对着公司最瞧不上眼的小保安都会不自觉翘着嘴说一句:“我儿子周自恒,读书好,年年考第一。”
他说话间,连烟都忘记抽,笑容满面,志得意满的情绪洋溢出来。
周自恒也给他长脸,十岁的少年郎比一般孩子高大,成绩优异,周冲还让他学马术,学高尔夫,又学跆拳道,怎么好,怎么对周自恒。
他是个再骄傲不过的男孩了,总有着什么都是“我说了算”的蛮横。
小助理忍不住又看了周自恒好几眼,心头唏嘘,感叹时光匆匆。
他第一次来周家时候,周自恒还是骄纵不懂礼貌又可怜巴巴的小矮个,包子脸像面团,穿恐龙睡衣,走路大摇大摆;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小少爷就长大了。
小助理抹了一把脸,感叹自己逝去的青春。
“诶,叫你呢,叹什么气!”周自恒踢了踢小助理凳子,胡乱在吉他上拨动,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高兴,“接着说啊,你是来这教我练吉他,不是叫你来这乘凉的啊。”
小助理一不留意,差点被他踢翻椅子,不禁哑然,回过神,好生教周自恒下个指法。
周小少爷是长大了啊,长成了……大少爷。
周冲装修地高雅清贵的书房,整个就是周自恒的娱乐天地,地上散落摆着模型和游戏机,凌乱不加整理。
而现在,周自恒叫了小助理在书房教他学吉他,原因无他,隔音效果最好。
小助理这一教,就教了一个下午。
夕阳斜照。
周自恒把吉他摆正,脚踏着地面,打着节拍,重复了一遍新学的旋律。
小助理没敢走,倾听着。
半晌,周自恒抬起头,随意地开口,笑着问他:“诶,蒋文杰,你大学不是学经济吗?吉他也那时候学的?”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一句。少年郎还没有成熟到进入变声期,声音却不是幼年那样软软糯糯,大抵是人过于骄傲,声音也让小助理觉得抑扬顿挫。
周自恒笑意聊胜于无,极其浅淡,他的脸融进金橙色的夕照里,眼睛黑亮潋滟。
他生的很像个女孩,唇红齿白,但眉毛如刀,锋利浓黑,冲淡了一些柔软的精致。
蒋文杰,也就是小助理,他这么些年来来去去周家这么多回,直到前天他上门教周自恒吉他,这位大少爷才嫌弃巴拉地从桌上拿了他的人事档案,又嫌弃巴拉地,一字一顿叫他名字:“蒋……还和蒋校长同姓啊,文……”大少爷打量他一眼,“是挺文气的,杰……也没看见哪杰出啊。”
蒋文杰直接想撂挑子走人。
周自恒又笑了笑,骄矜地同他说了句:“文杰,不错。你爸妈取名字比周冲有文化水平。”
蒋文杰哭笑不得,想着威风八面的周总被他儿子这般埋汰,心里不由得多了一点得意来。
周自恒靠着椅背坐着,等着蒋文杰的回答。
蒋文杰有些赧然,出大学进社会好几年的人了,这时候抠着手指,道:“那时候年少轻狂嘛,流行那样的。”蒋文杰比了个手势,示意长长头发,“还流行摇滚,民谣,就学了下。”
“就学了下?”周自恒玩味看他,“你这样可不算就学了下啊。”
说实话,这些年蒋文杰给周冲做助理,从小助理做到大助理,从大冬天跑很远给周自恒扛箱子送牛奶,到西装革履出入大型会议,一步步从一个穿平价不合体西装,脸上青春痘满满的小年轻走到今天,在公司也算是一号年轻有为的人物了,周自恒——
愣是没有记住他。
直到公司年会,蒋文杰弹了一首吉他曲,周自恒才上了心,叫他来教吉他。
蒋文杰学吉他当然不止“学了下”,为了在一众大学男生里出彩,他下了狠功夫。
被周自恒戳穿,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道:“是学了挺久,我……”
“那女孩子喜欢吗?”周自恒没听他说完,直接打断他,下巴支在吉他上,问他。
他的问题直接又突兀,蒋文杰愕然看他。
周自恒正在长高的时期,脸上婴儿肥褪得飞快,露出尖尖下巴。他摇头晃脑,头上有一撮小小的杂毛立着,时不时轻轻动摇,眼睛里写着对问题的探究。
——这才像个真正的十岁男孩。
他平日里骄傲又自大,语气成熟,加上单亲家庭,周冲教育又不得当,他的心智成长飞快。
蒋文杰想着,斟酌字眼,回答他:“应该是都喜欢的吧。女孩子都喜欢帅帅的,酷酷的。”
他以大学生的视角来看待这样的问题,年轻的女孩追求浪漫,在夜间的草地上弹吉他是一件格外拉风的事情。
“帅帅的?酷酷的?”周自恒来了精神,又踢了蒋文杰的凳子一下,“你看我呢?”
他才十岁,还不能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但为了不惹毛他,蒋文杰昧着良心,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周自恒收下夸赞,眉梢飞扬。
“那你说我弹个什么曲子好?”周自恒又问。
这下蒋文杰说不出话。周自恒才学三天,刚认全谱,识得音阶,就想着能弹曲子了?
蒋文杰问:“那看你弹给谁听了?”
周自恒脸突然有些羞红,头上一点杂毛都跟着摇摆,黑亮眼睛低下去。
他支支吾吾半天,道:“弹给我同桌。”
噢,同桌,还得是个小女孩。
蒋文杰了然,想着应该就是隔壁小月亮了。他想到这个小女孩,脸上就忍不住有了笑容。
是个懂事又讲礼貌的小女孩啊。
“那弹《同桌的你》呗,小姑娘都喜欢。”蒋文杰道,他又弹了一小段前奏,唱了两句。
周自恒尽管早熟,但也不太理解歌词的含义,只觉得这个歌名煞是符合他的要求,便点头道:“那行,就同桌的你,你明天就教我,我得在开学前学会。”
“开学?”蒋文杰掐算时间,不由得惊讶。
“我说开学就开学,你哪那么多问题。”周自恒不知道是羞恼,还是真生气,冲冲地回他一句。
蒋文杰闭上张大的嘴巴,问出他早就想问的问题:“你怎么不去速成班学?”偏偏要找他?
那不是怕小月亮发现他在学吉他嘛!不然他挑书房来练习做什么?不就是怕隔壁听见声音吗?
再次被戳到痛处,周自恒怒瞪蒋文杰:“你管得着吗?小助理!”
小助理再不多问。
之后几日,小助理日日来,乘凉风,还能顺带着被周冲大总裁夸奖,只觉得南城的暑热都消减下去。
周自恒是真聪明,脑子灵活,手也活络,开学前还真把一首《同桌的你》学会了。
周冲心疼儿子手指上长满茧子,手背上还有被细细琴弦不慎划伤的痕迹,道:“不就是弹个曲子嘛,用得着这么用心嘛!我天天听你练,耳朵都快炸了!也不知道练个什么鬼,难听死了。”
周自恒也不恼,瘫在沙发上吃苹果:“我在书房你都能听见,那你书房的隔音材料一定是假货!”
他爬起来嘲笑他爹:“周总,您不会是被骗了吧?”
要不说长得好呢!周自恒就是嘲笑,脸上也好看,眼睛更是黑漆漆亮。
周冲不敢说他总偷听周自恒练习,佯装生气,拿了烟盒抽烟。
周自恒吃了苹果,擦手就去练吉他。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几天是明玥生日。
他想得很周全,要在生日当天请许多人来给明玥过生日,他要在人群面前给明玥弹个吉他,叫明玥崇拜死他。
周自恒想着她眼神,就觉得开心,绮丽的眉眼都晕着一层暖意。
等到开学,周自恒和明玥升入四年级。
这时候小女孩小男孩的心理像是一夜春风,忽然就开始生长。
性别之分突然明晰。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在桌上画了所谓的“三八线”,渐渐众人都应和。
男孩瞧不上女孩的娇气,女孩看不起男孩的邋遢。
连一块橡皮擦都不能越过三八线。
小女生围着明玥,一本正经告诉她:“明玥,你得跟周自恒分开,在桌子上画三八线。不然,我们就都和你绝交。”
三八线,这在现在是个立场问题,小女生看得很重,连绝交都摆在口头。
明玥努力想了想,道:“那好吧。”
小女生们都开心,准备拉明月手。
明玥继续说:“我还是不画了,不然周周不高兴。”
小女生们都惊住了,说明玥大笨蛋。
“周自恒一直对我好,我不能对不起他。”明玥有些心痛,但在最后还是站在周自恒这一边。她的爸爸常教育她,人要懂得感恩。
明岱川是个看重恩情和感情的人,当年给他捎过哪怕一分钱大学学费的人家,明岱川都用大礼相赠。
他用严格又温柔的方式教育女儿,希望她成为正直乐观的人。
小女生喊住明玥的同时,周自恒也被小弟们缠着。
“老大,你得同明玥划清关系,咱们不和她们女生一起玩!”
“对!”
“就是!”
“……”
周自恒觉得这三八线实在幼稚,正想反驳。
小弟又起哄道:“老大,你可是我们老大!你得以身作则!”
周自恒一时陷入两难。
他思量许久,拿了一支粉笔。
明玥呆呆看着他,突然就沉默了。
周自恒垂下眼眸,在桌上画了一条笔直的“三八线”。
像是楚河汉界。
探亲。
蒋文杰想起南城皆知的,周冲的身世和发家史——周冲是孤儿,无父无母,出身大兴安岭小村庄。
蒋文杰心头闪过许多思绪,不多时又一一从脑海中排除,不再深思。这是大老板的家事,他一个小助理,不便多问也不便多想。
飞机升至平流层,九月中旬的阳光在云层间铺开,层叠渲染,色彩变化万千,宛如彩缎迤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