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任务,金公公出于习惯, 向林将军探听更多细节。
“他外出时, 身边会带几个人手?他的身手如何, 跑起来快不快?”
林将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摇头道:“我发现, 这个世界很太平,大部分人都没有警惕心,所以他也比那些为非作歹的地霸胆肥很多,出门从来不带随从。”
金公公笑道:“那就好办了。只需要避开沿路摄像头,就当是绕过守备了。”
大家不属于一个体系,林将军过去和大内高手没有打过交道, 不过看他足盘气息,知道是不下于自己的高手,现在大家依旧为同一个主子办事, 提醒道:“还有手机,提防他用来报官, 现代人不佩剑, 但是几乎人人配备手机,如果被发现, 缴械需得先缴这个。”
金公公感激点头:“我省得了。”
在场的现代人在一边听着,总觉得他们不是打算跟踪偷收据, 是在计划做掉何薪。
她居然已经可以心如止水听着手下讨论这种话题了。
初晴忧从中来,见他们聊完了,转移话题关心道:“大家都住在哪?”
群演数量多, 如果都按照规矩来会很繁琐,所以他们不会签合同,而且每天的工资太少,一般都是拍一天的戏之后,剧组给一张日结的票,价值二三十块钱不等,到时候凭票半月结账。
既然没给何薪拍戏,他们当然是没钱的,婺州最便宜的屋子也要三十块钱一晚。到了夏天,群演因为没钱,睡在树林里的也不是没有。
可是现在是冬天。
林将军道:“昨夜到后,末将就让几个脚快的在整个城池中勘察过了,小树林附近有一个背风口,那里还有一个大库房。”
初晴又问:“那你们吃晚饭怎么办……”我这里还有六千块钱,买最便宜的盒饭,还是够一人吃两份的。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林将军摇头道:“我们从场工那里搞到了地图,五公里外有座山,有弟兄已经去捕猎了。”
初晴只好把“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给林将军说了一遍。
林将军看上去颇为憋闷。
很显然,现代社会对他们的束缚太多,和他们一直以来的处事风格产生了冲突。
初晴很理解,也非常惭愧,两百个禁卫军,以前都是体面工作,还好吃好喝养着的,因为自己负担不起,加上没有身份,现在把他们“大变活人”送到影视城,在阳光下生活,已经是她尽力努力的结果了。
她只好出主意:“你回去以后,让他们自由组成小队,”想到军人都有点强迫症,她强调了一句,“别分得太均匀了,就熟悉的人呆在一起,越自然越好。以后在人前就分头行动,不要被看出来有联系。”
“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制造一些机会,在影视城里不一定非要做群演,那么多场工,各种各样的活计,都可以放心大胆的接,总之融入进去,挣到的钱都花在自己身上,吃住穿衣也都按照这个时代的来。”
就当是玩异世界rpg游戏了,在工会接活,杀完魔兽,领金币,在城里买装备和恢复药。
为了让林将军更有带入感,初晴说:“这个世界考验很多,本宫在临塘还有很多硬仗要打。请将军就把这里当成一座孤城吧,本宫会定期给你们拨一些军费,以后有大事也可以用电话给我放军信。望诸位能够死守坚持,等本宫克复中原,积攒足够的底气,就接诸位兄弟回去。”
李桢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岐王,刚成年便被逐至苦寒封地。当地民风剽悍,加上天高皇帝远,豫宗驾崩后,知道刚登基的五皇子不喜欢这位同父异母的长兄,他爹差点被当地豪族联手恁死。
好不容易才在自己的封地站稳脚跟,看着刚出生的儿子,忧虑自己离开后他经历同样的事情,老王爷为他训练出了三千府兵死士。
西平地域广阔,却位于边陲,常受敌国铁骑骚扰,无数人流离失所,林将军等两百人都是被收留并教会武艺的孤儿,是三千人中的最精锐。
如果陛下没被选中继承帝位,大家都没有进京,他们或许也是这样死守着帝国的最后一道防线。
想到这里,林将军虎目含泪,像是一位受命戍卫边疆的将军一样,心中豪情横生:“遵命!”
要这座影视城兵不血刃拿下,送给陛下和娘娘!
他暗暗发誓。
金公公很早就出发蹲点,查探监控,路上还不忘用手机复习刚学到的知识,所以沿路都拍了视频,最后初晴拿到手里,看上去像是第一人称视角的跑酷游戏。
事实证明,让一位太监去红灯区查探,还是有好处的:在经过一些色彩很暧昧的窗子时,金公公的镜头也毫无波动,就像一只已经割去梦想的猫,戴着伊丽莎白圈,一脸冷漠跳过正被激素支配的同类。
金公公远远坠在何薪的后头,一直隐藏在高处,中间攀上一间酒店,初晴居然还在走廊看到了一对一直传言、却从未被拍到的明星情侣。
飞檐走壁,避开监控,隐匿人群,拍摄角度选得很有天赋……
金公公其实更适合去当狗仔吧。
会选红灯区的会所,何薪当然不是为了什么隐蔽接头,只是他单纯示好,要招待人消费而已。
和何薪见面的人,初晴不认识,不过他肯定不是那个幕后投资人,对何薪的姿态很随意,还因为说出的话有些捏腔拿调:“我就是来见识见识,早就听说影视城这边的质量很不错。”
何薪道:“那是肯定的,都是些以为自己能一夜爆红的小姑娘。会做这种白日梦,姿色肯定不错,逃家来婺州漂,结果因为只能当群演,心理落差太大,以为潜规则是常态,选角导演的助理就能哄上床。等后面接不到戏拍,没法生活,又没脸和家里要钱,自暴自弃就做了这一行呗。”
这些话听着有些恶心,初晴直接将视频跳到他们寒暄完,发现他们见面也只是顺便交换了一个本子,之后何薪就替人家安排去了。
关上视频,初晴直接找金公公要了东西。
打开后,她才发现是一个关于剧组支出的账本。
里头都是支出项目,零零碎碎写得特别细,甚至清清楚楚写着“群演工资”这一栏,数目还不小。
初晴翻了几页,心里大概有了数。
何薪的剧组在作假账。
今天这次见面接头,是为了方便两边通气,知道实际情况,所以做的一个交流。
就像突然出现的两百个人会引人怀疑,突然汇入的巨款也会被银行追溯资金来源,是谁转给谁的,这个人又是哪里来了那么大一笔钱。
这种时候,就会有人以拍电影的名义,让有这么多账户资金的把钱先转给他,自己再私下将黑钱以现金交给投资人。等投资人拿着这笔现金拍电影,虚报很大的预算,然后在各个环节作假账,比如只用了一百个群演,却写三百,因为一个剧组拍完就散了,很难再追查。
片子拍完后,再用虚假的票房等等方法把这笔钱变成盈利所得,只花投资的成本,那些现金也就洗清了。
大家用了一个原理,只是她是借何薪把禁卫军洗成中渎群演,而投资人是借何薪的手洗钱。
在何薪的眼里,他们估计是“同行”。
难怪何薪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对方还肯花钱给他收拾烂摊子。
一部粗制滥造的片子,何薪还用现场录音,明显是为了节省工序,帮助对方尽快拿到资金。
这种本来就违法的行为,当然得偷偷摸摸干,所以压榨群演肯定不是背后那些资本能干出来的。
初晴怀疑,看着本来就不明不白的账,所以何薪也动了心思,于是继续压缩成本,想要捞一笔油水,结果贪心短视,逼得群演罢了工。
自己好像是顺便蹚了个不浅的浑水。
这会天色有些晚了,初晴思前想后,让金公公把账本又偷偷送回去,决定换回电话卡,给何薪打个电话。
“听说,你把我那两百个人都赶走了?”
她开头就先倒打了一耙。
何薪听到,只能说:“他们根本不怕我,我能怎么办。”
初晴叹了一声,“你是不是盘剥他们了,人家虽然是黑工,能养得这么壮,我们也是好吃好喝养着的,你明天给他们送点钱,说不定他们就乖乖回来了。”
被一个没良心的人贩子反过来说自己剥削,何薪气得几乎倒仰。
“明明是你那天强买强卖!我怎么盘剥了,他们吃着群演的饭,把库房空出来给他们住,我还浪费了半天时间,这么多人,我也难啊!谁知道今天来了个吃饱了撑的大小姐,用几锅红烧肉就把他们骗走了。”
人的声音在现实和电话里还是有区别的,再加上初晴本人长得太无害,一副为弱势群体发声的模样,他根本没把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往一块联想。
何薪苦着脸求饶:“姑奶奶,我没法管,求求你,你别找我了。我就是一个小导演,我不想搀和你们这种人的事情,我国正在推进落实扫黑除恶,你不怕,我还怕呢。”
先是卓溪,又是何薪,这帮人都无私赞助帮助了她,没想到最后都这么不想见到自己。
初晴心中虚伪感慨了阵,轻叹一口气。
“你不是都帮人洗钱了吗,现在不怕坐牢了?”
“你说,如果你背后的人知道,你也在偷偷捞钱,还不知道低调,搞得群演罢工,他们怎么想。”
何薪傻了,手脚冰凉,头皮发紧:“你在说什么,你是在恐吓我吗?”
“无凭无据,那是恐吓,有理有据,就是威胁。”初晴慢悠悠继续道,“我让人把账本放在窗台上了,你看看,少什么东西没有。”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窗外一阵很轻的动静。
何薪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颤抖着手打开窗子,账本果然在那里,就像是被风带来的一样,外头连个可以供人攀爬的窗台管道都没有。
这下何薪彻底相信,自己惹上不好惹的人,因为群演这个缺口,被人反过来黑吃黑了,而对方随时都可以解决他。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初晴轻笑。
“大家都是给人做事的,我不为难你了,我们老板是冲着你背后的人去的。你交代投资人是谁,要是都在这地界,和我们老板说不定认识,这件事就能和平解决。”
完全被恐惧笼住头脑,理智和思考都被凝固,何薪顾不上那么多,颤声道:“是馔乾,我们的真正投资人是他新建立娱乐部门的王经理。”
“这个王经理后头又是谁?”
“我不知道名字,王经理只告诉我,那个人是馔乾未来继承人,李会长的亲孙子,馔乾的皇太孙。”
初晴笑容凝固了。
“……哦,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有些事绊住了,又删了一千多字不必要的废稿,拖到现在,不好意思呀。属于加更,不影响晚上更新。
我正在努力调时间,更新时间可能还是不太稳定,徘徊在十二点左右。但是每天都会更,所以大家白天固定时间看就行了。
今天是默默在后台精心布置新窝为下次求偶做准备,结果被二五仔偷家拆房子的李·极乐啾·桢。
初晴:听说房子塌了,我去看热闹,然后发现,好像是我家房子:)
平凡:(扑腾翅膀)我不是,我没有!我没犯法,我只是个背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