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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节 华山飞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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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猱身而上,和追的最急的蒋丹过了一招,两人双剑互砍,“嘡”的一声闷响,蒋丹却不纠缠,拉剑就退,两把剑擦出一溜火花。

蒋丹一退,石德和方中圆从蒋丹身边掠过,一左一右双剑齐出。

三人配合天衣无缝:蒋丹以硬碰硬,挫了王天逸返身逆战的锐气,他退开而让石德两人更替,不仅是时机掐在了王天逸攻击的七寸上——正正好处在王天逸两手剑法衔接的中间,更是打乱了王天逸的攻击节奏。

果然,蒋丹退而石德二人接战,一刹那间,王天逸只感觉胸口一阵气闷,好像从盛夏的阳光里一头扎进了寒冷的山泉中,难受的很。

蒋丹却没闲着,他一边急退一边大骂:“该死的小贼,竟然敢抢劫!”这句话却是说给开始被惊动的客人们说的。

王天逸此刻才体会到为何以一敌多是让江湖人谈虎变色的一件事。

他不是没有以一敌多过,但是在垫石村他的对手和一堆拿着刀剑的农夫没有区别,在济南,身边则是和丁三、唐六两大高手并肩作战,而现在他的对手只有两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武林中人,而且是华山派的,剑剑攻王天逸必救,招招夺命,配合极好,又是两人齐上,和一对一的身法位置完全不同,王天逸就是想同归于尽也没有一点可能,那样只能平白的让另外一个敌人在自己某侧的肋骨上捅上几剑。

王天逸心里知道和这两人中间的任何一人单打独斗都不惧,但偏偏对方两人联手,威力大了几倍不止,他感觉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施不上一点力气,只能无奈的挣扎,更残酷的是连这挣扎都是徒劳的。

过了四招之后,王天逸眼睛都红了,他不甘心,就像缠进蜘蛛网里的蝴蝶,徒劳的挣扎让它疯狂。

和蝴蝶不同,捕食的蜘蛛总是冷静和耐心的。

稳操胜券的一方总是如此。

第四招,王天逸左手飞鹰剑出大了,石德微微冷笑一下,手中长剑惊龙出海一般绞住了飞鹰剑,王天逸大惊之下,右手长剑剑尖反转刺向石德,意图围魏救赵,但这一招对于右边的方中圆而言,不啻于求之不得,他猛然中途截击,同样绞住了王天逸的右手剑,两人一起发力,王天逸两剑齐齐脱手。

仅仅四招,王天逸惨败。

而且是对手不想要他的命的情况下。

但是要他的命的人马上就来了。

绞飞王天逸长剑的同时,石德二人各出一脚,轻轻踢在王天逸的腿弯处,王天逸就那样张开两臂,维持着长剑被绞飞瞬间的动作,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了。

他抬起头,眼前石德两人微笑着闪开一步,而他们中间,王天逸看到满脸狰狞的岳中巅冲了过来,他长剑雪亮。

接着跪在地上王天逸被一脚踢翻,他躺在地上,岳中巅一脚踏在他胸前,嘴里大叫道:“小贼,敢抢劫我们华山派?!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看着反握在岳中巅手里高高举起的剑尖,王天逸闭上了眼睛,手指深深插进了泥土里,天地间一切都在旋转,“我不服!”王天逸心里大喊。

就在此刻,一支没有箭头的鸣镝尖啸着射向岳中巅的面门,正要刺穿王天逸左臂的岳中巅大吃一惊,右手腕急转,长剑像匕首那样反弹而起砸飞那鸣镝。

“什么人?”华山派众人惊怒之下向鸣镝射来的方向看去,伴随着一声马嘶,只见一位黑衣骑士纵马跃过了客栈的大门的门槛,直冲到华山派众人和王天逸身边,才勒停骏马,在胯下骏马急促的喘息声中,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他手里正握着一把长弓。

“大师兄!”蒋丹一见那人就是大吃一惊,嘴里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这三个字。

“古师兄救我!”王天逸一见那骑士却是大喜,原来来人却是却寻救兵的古日扬。

古日扬扫视了一下,只见八个华山派的人把半边脸鲜血淋漓的王天逸踩在足下,客栈的客人全出来围观了,大门旁边的库房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瓦砾,“看来,这一天出了不少事情。”古日扬暗想。

古日扬翻身下马,顺手把长弓系于马鞍上,空着手慢慢的朝王天逸他们走去。

“好啊,又来一个好汉!”

“打啊!”

“好戏有的看了。”

围观的众人大声起哄。

王天逸从地上看到岳中巅表情有了一丝惊异,他转头看去,只能看到古日扬胸部的高度:只见到了胸前的飞鹰绣标随着他的走动好像要振翅高飞,还有古日扬虚握着的两只拳头前后慢慢摆动,接着岳中巅踩在他胸口的脚挪了开去,王天逸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翻身爬了起来,扭头看了一下华山派众人正在慢慢退开,却没有一只眼睛看他,全都盯着前方——那正是古日扬。

王天逸踉跄的朝着古日扬跑了过去,现在天地之间他只看到这威武飞扬的古日扬,那是他的救星,他的太阳。

“古大哥,救我...他们...”王天逸话还没说完,就被古日扬揪着领子拉了过去,古日扬十分有力,王天逸只感觉自己双脚都要离地了。

两人鼻子都快要碰在一起了,王天逸的脸被鲜血和泥土弄得污浊不堪,但古日扬盯着王天逸的眼睛,他眼里没有一丝的惊奇、怜悯、关心,有的却是上级对下级那种震怒的目光,凶狠的像一头豹子,王天逸毫不怀疑他想把自己撕碎。

“程先生出事了?”这是古日扬第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低的近乎耳语,只有六个字,但语气冷酷得王天逸感觉这六个字就像六枝箭“扑、扑、扑、扑、扑、扑”的射透了自己的身体。

王天逸一愣,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就感觉揪着自己领口的双手压力骤增,领子勒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没有,他没有事...”王天逸慌乱的大喊道。

好像“唰”的一声,王天逸感到自己脚踩实了地面,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天地间充斥着冰冷寒气也突然不见了,“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古日扬两只手从王天逸的领子上自然的滑到了他的肩膀上,还顺势替他理顺了衣服,这个时刻,古日扬仍然面无表情,但那种神态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关心晚辈的师兄那样。

“他们..他们抢我的..剑...剑法...凤凰...寿...寿礼...”王天逸结结巴巴的说着,眼睛却怯怯的不敢离开古日扬的双目,怕自己一不留神,古日扬又突然变成了刚才的凶神恶煞。

“哦,华山派啊。”古日扬拍了拍王天逸的肩膀,向华山派众人走去。

王天逸看着古日扬走得镇定而决然,一副慷慨的神态,“古大哥,你小心。”王天逸以为古日扬要去挑战华山派众人。

“好啊,要打了!”

“看见那飞鹰没有?那是振威的标志啊,振威不好惹啊。”

“嗯,有理,肯定要大干一场!”

“打啊。”

“满脸的是血的小子捡起你的剑再上啊!”

......

围观的人群看古日扬走近华山派众人,都激动起来。

古日扬走到和岳中巅五步的地方站定,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岳中巅和他身后的七人,静了良久,说道:“华山剑派。”

而岳中巅也从一开始起就没有什么表情,听了这句话,说道:“日出巅峰。”

两人同时向着对方走去,一直走到面对面的那时才同时站定,静静的盯着对方,这一刻,整个杨家客栈静的连根针都能听到,王天逸、客栈的客人、伙计都在等待,他们都隐隐的感到这是暴风雨来前的那瞬间的宁静。

突然,古日扬和岳中巅两人四手相握哈哈大笑起来,客栈里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师兄,可想死我了。”岳中巅笑得满面红光,而古日扬大手用力拍着岳中巅的肩膀,“小岳,你越来越出息了,现在都当上大师兄了,我当年就看好你....”

而其他的华山派的人全围了过来,古日扬激动的和他们一一握手,还和蒋丹、石德亲热之极的拥抱。

“大师兄,我听说你现在在长乐帮干的很好啊!”

“别瞎说,大师兄一直是林谦的红人,前途无量啊,是不是啊,大师兄?”

“大师兄,端午节我太忙,只托人给你送了华山的两瓶醉酒仙,你喝了觉得如何?可不要笑中巅我寒碜,我们那里可比不了扬州。”

“大师兄,我是车实常,入门太晚,我认得你,你可能不认得我...”

......

九个大家本来以为要性命相搏的武林中人,居然是老朋友!所有的看客下巴壳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太失望了。

而王天逸只感到身上一阵一阵发冷,这原来认为的救星居然和那群豺狼是一伙的!震惊之下,虽然现在艳阳高照,但身上却冷的他瑟瑟发抖,脸上的剧痛一阵一阵的,就像寒风里吹起的冰冷飞沙,抽痛。

“看什么看?没见过他乡遇故人吗?混蛋。”蒋丹看着四周那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的看客大声喝骂,大家倒也识趣,都讪讪的该干吗干吗去了。

“大师兄,那青城的你认识?”岳中巅指着在诺大的空地中间茕茕孑立的王天逸问古日扬。

“哦,他是镖主,我出镖。你们有误会了吧?”古日扬扭头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笑道。

“是,是,误会。”岳中巅笑道。

古日扬大笑起来:“我一看就猜到了。”

“呵呵,那青城的乡巴佬可能有失心疯,我们大师兄好心帮他,他却.....”蒋丹笑着说道。

“瞎说什么?那是青城的朋友!”岳中巅故作生气打断了蒋丹,然后对王天逸招手道:“天逸师弟,过来,呵呵。”

王天逸看着那群对自己笑逐颜开的人,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柱香功夫以前,就是他们明骗生抢自己的师门重礼,更要杀了自己,而现在同样的人,脸上却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满是嘻嘻的笑,王天逸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仇恨还是用鄙视的目光看这群名门大派的侠客们。

“王师弟,过来啊,澄清下误会,也帮你认识几个朋友。哈哈。来啊。”古日扬看王天逸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大声招呼起来。

古日扬说话就不一样,不管如何,他总是自己的镖师,是自己的护卫,自己怎么敢得罪他?王天逸紧紧了腰带,让怀里的木盒放得更妥当些,才低着头过去了。

古日扬拍着他的背大声笑着给他介绍众位,又说了些华山派的好话,王天逸则唯唯诺诺。

石德把王天逸的两把剑拣了回来,塞到他手里,笑着说道:“看王师弟,简直像大姑娘一样,连抬头都不敢。”一群人又是一阵大笑。

王天逸一直低着头,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看着那些面孔,自己会哭着挥拳打过去。

他想哭。

现在他要对着这些欺侮自己、要杀自己的人陪笑脸,他做不到却只能这样做,他只想痛哭。

这是一种被人欺负的无处发泄的痛哭。

“王师弟脸受伤了,我先带他回去疗下伤,先告辞,一会我去看你们。”古日扬抱拳说道。

华山派的人赶紧死死挽留,他们强烈挽留古日扬现在就去他们的房间。但古日扬委婉的拒绝了,华山派的众人马上塞过来一堆药膏给王天逸。

“王师弟,还不谢谢华山派的各位师兄啊?这就是江湖上的同道友谊啊。”古日扬对王天逸笑着说道。

王天逸强忍着泪水抬头强笑了一下,就低头走开了。

古日扬告别华山派众人,在华山派众人送别声中,特别大声的对王天逸说道:“师弟啊,武林中经常有误会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哈哈。”

王天逸心中凄苦,不理会古日扬,自顾自低头疾走,一只手却拉住了王天逸,王天逸抬头一看,一个郎中打扮的年轻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此人年轻不大,脸皮白净,他的眼睛十分特别,笑眯眯的弯成两道缝,衣服朴素而整洁,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给人感觉又稳重又亲切,一见就让人心生好感。

“这位小哥,我是专治外伤跌打的郎中,今天刚刚住进这客栈,你遇上我算你走运,脸上的伤我给你治治吧。”那郎中笑道。

王天逸心情不佳,现在他只想回去看到左飞,那种人才是值得信赖的。所以他说道:“不用,我有药。”

“唉,话不是这样说。我是专门做这行的,不仅有经验而且有特别的膏药治外伤。我给你说,你脸上这道伤又深又长,如果我给你治,以后你脸上留下的疤会特别小,如果你自己来,小心破相更别说得了破伤风把命搞没了。”郎中说道。

说到疤,王天逸才想起自己给自己的那一剑肯定要在脸上留疤了,这郎中说的话打中了他心窝,古日扬也说:“既然有郎中,师弟就治吧,我们再有经验也不如专门的郎中好啊。”

王天逸心想也是,就同意了,跟着那郎中去了他的房间,而古日扬心急火燎的跑去了程家的小院。

那郎中随身带着一个药箱,里面器具齐全干净,他手艺果然高超,精心给王天逸处置了伤口,又给他敷上创药,王天逸只觉那药凉丝丝的,脸上虽然还痛,但已经不像刚才那般火辣辣的抽痛了。

而且这个郎那两只眼睛居然好像永远眯成两条缝,嘴角也永远上翘,竟然是一副天生笑面人,看起来永远在微微笑,给人的感觉也更是安心。

“你怎么看起来老是在笑?”王天逸笑着问道,那人的微笑也感染了他。

那郎中冲王天逸一乐:“我爱笑啊。笑一笑十年少,倒是我看你刚才死绷着脸,把伤口都拉开了,呵呵,小哥,要学会笑啊。就算苦笑也好呢,笑着笑着就变成真心实意的笑了,呵呵。”

王天逸对他很有好感,问道:“郎中你以前在那个地方行医呢?”

“扬州福记药店的学徒,呵呵,看看你眉头又皱起来了,你不要怀疑我的手艺,虽然是个学徒,但是我的技术绝对是一流的,现在药敷上了,你感觉怎么样?很清凉是吧?这是福记的独门配方,配上我的手艺,绝对可以让你的疤长成一条线大小的小疤。”

“呵呵,不怀疑,就是学徒,治伤也肯定比我强啊。你怎么称呼?”

“宋影。宋朝的宋,影子的影。”宋影笑道。

和这个笑呵呵的宋影聊天,王天逸也高兴了不少,开玩笑道:“你笑起来像太阳光一样,应该叫宋光就名如其人了。”

“呵呵,影子也在阳光背后微笑啊。”宋影笑道:“请给一两银子。呵呵,你不要张大嘴巴,小心伤口,这价不贵,我的手艺加上独门好药值这个价钱,不是说了吗?要学会笑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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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小院。

“什么?你让华山八个人都趴在地上了?!”左飞瞪圆了眼睛,身体前倾,两手死扯着把手,简直要把那椅子五马分尸。

“我也没办法啊,只想拖延一下时间。”王天逸叹道。

现在程铁心、古日扬、俞世北还有沈凝竹、翠袖都在听王天逸说他和华山派冲突的经过。

“我纳了闷了,他们怎么可能会趴下,一个武林高手的尊严何在?要是我肯定宁死不趴。”左飞一副想不透的样子。

“哼,”俞世北一声冷笑:“要是我遇到一个可以面无表情在自己脸上划一剑的家伙,用剑指着空手的我,我也会趴下的。谁不怕不要命的狠角色?”

“天逸,你看起来狠吗?我觉的你面的很啊。你怎么想到划自己一剑?”左飞问道。

“不知道,当时我只想让他们相信如果他们逼急了我,我会拼命的。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自残了。”王天逸轻轻的说道。

“你是装的啊,呵呵,真看不出来,你演戏可以啊。”左飞笑道。

“是啊,我吓唬吓唬他们。”王天逸答道。

“如果他们不听你的怎么办啊?”程铁心问道。

“那就...那就拼命呗。”王天逸一边躲避着古日扬的目光,一边说道。他自回来就不怎么想理古日扬了。

“呵,你哪里是装的,你是真正的拼命狠角色。”古日扬和程铁心相视一笑。

“对了,师弟,你告没告诉过他们你这书是我们振威的镖?”古日扬正色问道。

“嗯,告诉了,说了不知道多少遍!”王天逸扭过了头说道,正因为他扭过了头,所以没有看到古日扬听了这话,和俞世北对视时候,两个镖师眼中都是寒光一闪。

这个时候,古日扬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天逸面前“天逸。”古日扬沉声说道,王天逸只好转过头来看着他,“我知道你对我和华山派那些人走得那么近心里别扭。”

“没...没有。”王天逸下意识的否认。

古日扬没有管他,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在江湖上的日子太少,你不知道,武林同道面子上的客气少不了,但实质上是个...是个...是个屁!”

古日扬说了这句话,又坐回了椅子上,继续说道:“要是平常,我不管你怎么看我,毕竟我们一个在长乐帮一个在青城,只是生意的关系,你混久了江湖自然知道我做的事情稀松平常。但是现在还牵扯到程先生的事情,你已经答应了沈家帮忙,那就少不得要和我们长乐帮还有左兄弟一起做事,我不希望你因为这小事,心中有疙瘩,耽搁了大事,所以我得和你解释一下。”

“你也听到了,华山派都称我为大师兄,华山派不以入门时间分大小,而以职位分大小,以前我是华山派的大师兄。岳中巅是老二。”

听到这,不仅王天逸连左飞都支起了耳朵,而程铁心只是一笑,他已经猜到古日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那个时候,江湖有个说法‘华山剑派,日出巅峰。’就是指我和岳中巅,当时华山派新人中最优秀的两个,我们两个一直面和心不合,斗来斗去,但是我实在没有钩心斗角那种天赋,很快就被排挤得不得安生,后来一怒之下,自己没有去华山的产业,而是下了华山,加入了长乐帮。你看我和华山派他们还是很亲热的,那是肯定的,我们逢年过节走动的很多,大家就像好友一样。但是我要不说破,你这外人怎么可能猜到我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程铁心一直微笑着在听,看到王天逸脸色变了,眼中透出后悔来,不由又是一乐:“王天逸这小伙子实在,信了古日扬的一面之辞。情况肯定是岳中巅和古日扬各拉一帮,互相斗来斗去,古日扬那一帮失败了。没有钩心斗角的天赋?那古日扬你怎么可能在华山派当过大师兄?在小门派当个鸡头也是很不容易的,嘿嘿。”

古日扬继续说道:“现在华山派八个人,岳中巅、蒋丹、石德还有方中圆我都认识,这些是老人,武功都可以。其他四个只不过是小角色,我现在手头可以指挥的人太少,华山派也是大派,没法马上给你讨回公道。但我给你撂下一句话:‘江湖上不论任何人动了振威,都要付出代价!’这是长乐帮用火与血给江湖定下的规矩!你是振威的客人,而我现在只忠于长乐帮,我以我的人头担保,绝对给你一个说法。”

王天逸大惊失色,赶紧行礼道:“古大哥,刚才是我小心眼了,但报复不必了。反正剑法没丢。”

“这不再是你的事了,是长乐帮和华山派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古日扬冷冰冰的吐出这句话。

一瞬间,王天逸好像又回到了徐阳城那个残酷的杀戮之夜,同样的话在他脑海中回想:“这不再是你的事了,是唐门和秦剑门的事了。”王天逸浑身发冷,无力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这就是江湖。规矩分明的江湖,睚眦必报的江湖,冷酷无情的江湖。”这句话在王天逸心里轰然回响。

这个时候,翠袖把王天逸跳窗时候划破的衣服补好了,递给了王天逸,“看看,怎么样啊?”

王天逸很是感激,拿过衣服一看却哭笑不得,针脚歪歪扭扭,整个破洞皱巴巴的给缝在了一起,而且好像结打的不好,用力一拉就会再次松开。

“怎么样啊?人家可是第一次补衣服。”翠袖看王天逸不说话,很着急的追问道。

“嗯,很不错!很不错。”王天逸苦笑着说道。

翠袖很高兴,转头笑着对程铁心说道:“程先生,我会补衣服了,你看你看。”

程铁心微微颔首,沈凝竹却说道:“呵呵,哪有你那样的走针的,拿来吧,我再给你补补。”

王天逸看到翠袖目中又有泪了,忙道:“不用了,不用了。补得太好了。呵呵,和我母亲大人的手艺都快能一较高下了。再说,除了我母亲,这是第一次有人替我补衣服,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翠袖这才高兴起来:“你真是大好人啊。”,左飞却指着王天逸摇头叹息道:“奸臣啊,奸臣啊。”

翠袖正要对着左飞勃然发怒,左飞一扭身子“呲”一声,衣服下襟裂开了一道口子,左飞一副惊骇莫名的样子跳了起来“啊,不好,我衣服也被椅子挂坏了。”

说着就脱下外罩,跑到沈凝竹面前,却不敢抬头看沈凝竹,低头红着脸说:“小姐,我是粗人,不会补衣服。您会补吗?”

沈凝竹一笑,接过那外罩,施施然进了里屋,翠袖一面指着左飞大叫道:“奸臣啊,又一个奸臣。”然后又跟着跑进了里屋,在里面和沈凝竹闹成一团。

左飞红着脸喘着粗气,好像魂都没了,坐在椅子上好久都没出声。

古日扬看了左飞大惊失色的扭头看俞世北,那目光的意思是:“他知道这是沈小姐吗?他怎么敢这样?!”

俞世北回了一个非常无奈的眼神,然后两人一起看着左飞,同时叹了口气,都是心想:“敢打沈家小姐的主意,真是嫌命长啊。”

这时,程铁心轻声说道:“翠袖是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你们也要保护她。”

王天逸马上点了点头,而古日扬却问道:“若是情势危急,无法保全两人呢?”

这话问得在行,保护重要人物必然有个优先缓急的顺序,程铁心慢慢的扫视了四人,最后清晰而缓慢的说道:“当然是保小姐而舍丫鬟!”

古日扬和俞世北都是缓缓点头,表示完全理解命令。而左飞则站起来大声说道:“程先生放心!有我在,就有小姐在!”

王天逸却没有说话,程铁心问道:“天逸,嗯?”

“丫鬟也是人啊。”王天逸无奈的说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程铁心叹了口气,又转头对古日扬他们说道:“非得要放弃一个,那是最坏的情况,没有了翠袖,小姐肯定要得病的!重要顺序是小姐、翠袖、我!明白没有?尽最大可能要保护两位女流,我也可以放弃!”

“明白了。”王天逸四人一起答道。

“按计划,今天半夜离开此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程铁心说道。

古日扬一抱拳:“放心,我已经在准备马匹了。有了程先生那地道,当是容易了很多。”

华山派众人又反复的来请古日扬一叙,古日扬以事务繁忙一再推辞,和他们订下了晚上吃饭的约定,看了古日扬这样,华山派众人对程铁心的身份都是惊疑不定,岳中巅更是急得来回踱步,生怕那天晚上被人认出来,甚至取消了今天动身的计划,打算在晚上好好套套以前的大师兄。

到了下午,燕小乙却回来了,俊俏的脸上满是焦急,原来他连夜回驰的时候,却被人伏击,显些丢了性命。

“应该是被认出了绣标,”燕小乙指着胸口的飞鹰标志说道:“他们肯定想封锁消息,所以居然敢连长乐帮的人都伏击,对方有五、六个人,幸好没有暗器弩箭,我的马被绊倒,我打翻一个,抢了马赶紧回来给你们报信,看我是用暗器的,也没人敢追,你们绝对不可坚守此地!对方显然也在准备集结。他们袭击北下的长乐帮的用意只有一个,就是拖延我们得到情报的时间。”

“幸好你是暗器高手,除非同样是暗器好手,没有人敢在黑夜里追击暗器好手。”俞世北说道。

“这是肯定的,长乐帮在找我,他们也在找我,总会往北面方向想的,就看谁快了。”程铁心冷笑着说道。

“我现在再换身衣服回去报信吧。”燕小乙水都没喝一口,就又着急走。

“不行。”程铁心说道:“现在兵力太少,多你一个暗器好手作用太大了。只要我们能避开对方,等援军到了就可以。所以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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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混蛋,喝那么长时间,都快半夜了,还不让人休息。伙夫睡觉了,这是最后四盘菜了。啊,呸。”店小二一边骂着,一边往一盘鸡里吐口水。 在他走到那柴房的时候,一个黑影鬼魅般的在他身后浮了出来,手一动,那店小二身子就软了下来,那黑影一手架住了要倒在地上的伙计,一手轻轻托住了要倾倒的食盘,把昏过去的店小二五花大绑,塞进了柴房里。

这黑影看了看那二层的客栈木楼,黑乎乎一片,只有华山派岳中巅的贵宾客房还灯火通明。他返身进了空无一人黑灯瞎火的伙房,又点亮了灯。

“哎呀,姓程的不过是个死命往林副掌柜身上攀关系的家伙而已,”古日扬咬着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我给你说啊,江湖上像他这样自称是林掌柜好友的不下千人。至于我嘛,总得做做样子,反正青城那种小镖我也看不在眼里,就趁机出去去周围找老朋友玩了一天,谁管他啊...我听说昨晚有两拨人要杀他呢,个人自扫门前雪,这种事情关我屁事,所以我明天就拉着那青城小兔崽子快走,你说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多少斤两,人家给点钱,就想给别人做保镖,想钱想疯了?而且一点师门的荣誉都不讲,自己还要护送寿礼都不顾了吗?青城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古日扬旁边的岳中巅笑得很开心,他给古日扬夹菜道:“我看师兄你一直在程家小院里不出来啊。”

“嘿嘿,”古日扬眯着眼睛看了看岳中巅,又扫视了坐在酒桌上的七个华山派师弟:“那程夫人好看啊。”

一阵大笑中,古日扬亲自给岳中巅倒上酒,一边说道:“我这人你们都知道,出镖的时候不喝酒,明天就走,所以呢,各位别见怪啊。”

“哪能啊?”石德喝得满面红光:“以后有发财的机会,师兄你一定要知会兄弟们,谁不知道长乐帮把持着扬州、健康,银子像海一样啊,呵呵。”

“不行,我得去方便一下。”方中圆捂着肚子站了起来,大家马上笑骂起来。

方中圆走了一会,窗外响起了一阵猫头鹰的叫声,古日扬微微一笑,说道:“菜都快吃残了,好像我们还有四盘菜呢。谁去伙房看看。让他们再加几个凉菜吧。”

“我去!我去!”车实常赶紧站了起来。

“哎,德子去,你知道我喜欢的口味,去嘱咐一下厨师。”古日扬笑着说道。

石德一下子站了起来,郑重其事的抱拳行礼道:“长乐帮振威古大镖头吩咐,小的听令。”在一片笑声之中,石德打着饱嗝走向了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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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中圆刚进去茅厕,一个敦实的身影提着一把长嘴铁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方中圆的背影消失在了墙后,他无声冷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一瓶酒倒在了自己衣服前襟上,跟着进去了。

方中圆正吹着口哨站着方面,就听着外边有个人走过来了,脚步沉重,但是听起来明显是左摇右晃的,还不停的打着嗝,一进来满茅厕都是酒味,连秽物的恶臭都压不住,更离谱的是此人进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扶着墙背朝自己开始呕吐,方中圆扭头看了看,那人穿的是伙计的服装,手里还提着一把给客人倒水的大铁水壶。

“估计是哪个伙计喝多了,这群混蛋还要给客人倒水呢,居然喝成这样,不能喝就别喝啊。这小地方就是脏,客栈更脏,今晚的热水我是不要了。”方中圆冷哼了一声。

喝了一肚皮酒水,放水的时候确实很愉快,方中圆甚至都要爽得哼出来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物带着呼啸的风声,向方中圆脑后袭去。

方中圆是老江湖,但是这种事情他以前并没有遇到过,也从来没想过会遇上:这个地方没有他们华山的仇人,又不是打仗之中,这条线治安那么好,再说谁敢动华山的人?

王天逸?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人,以为让他把剑谱拿回去,并且保证是误会,不会再追究,已经是看在华山派同门古日扬面子上对王天逸的恩惠了。这种事情,识相的磕头都来不及呢。别说王天逸,一个青城戊组的,就算他们掌门也不敢找华山的茬啊。

长乐帮?林谦的红人古日扬就正在和自己喝酒。不是“要”,也不是“刚刚”,而是“正在”,况且都是同门,以前的时候,自己还是和他一派的,只不过他斗不过岳中巅出走之后,自己才投靠大师兄,怎么可能得罪了他?!

另外这里是一个肮脏的小厕所,除了他,只有一个手上提着水壶的醉汉,就算要防备这个人,但谁能在撒尿的时候摆出一个马步,再一手握剑一手捏个潇洒无比的剑诀?

但偏偏倒霉的是,就是有人要动他,而且就是在一个又肮脏又小的露天厕所,更可怕的是就是在他方便的时候下手。

石德愣了,他握着命根子的手没动,只是头偏了偏,好像脑后袭来的不是带着呼啸风声的重物,而是一只苍蝇。

这是本能,武林很大,但决不会有一个人专门训练自己在撒尿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回身一个鸳鸯连环踢,同时把那液体做暗器向对方面门上射去。

所以“嗵”一声闷响,那重物结结实实的砸在方中圆的脑后,方中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而他的头就脸朝下的栽进了面前的满是秽物的小水沟里。

袭击方中圆的人并没有停手,手里的铁水壶不停的挥起落下,每一下都砸在方中圆露出秽物的那半截脑壳上。

与其说他和方中圆有仇,不如说和那水壶有不共戴天之仇更贴切。

终于,圆筒状的大水壶在一 声一声沉闷的殴击声中,生生的扁的像个铁板。

那人这才停手,看着方中圆的头合着秽物已经变成了红、白、黄三色,冷笑道:“有种再动我们振威的镖啊?你动啊?哼哼。”

说完把铁板往便池里一扔,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这个杀手正是俞世北,长乐帮俞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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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德施施然来到伙房,他老远就看到这里还点着灯,进去一看,昏暗的伙房里哪里有人?只有一盏油灯亮着,一个放着四盘菜的食盘就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油灯下面。

“该死的伙计!”石德咬牙切齿的过去,心里盘算着揍那伙计一顿出气。

他抬脚往里面走了两步,背后突然一阵凉风袭来。

“门后有人!糟了,没带兵器!”石德扭身就往身后打去,却打了个空。

紧跟着脖子上一凉,马上就变成了火辣辣的剧痛,一口气喘不上来,石德张大了嘴,双手向脖子上抓去。

他脖子上被套上了一种细丝,绞得他喘不过气来。

接着,就在石德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腿弯上挨了重重两击,他不由自主的跪在了伙房的地上。

那该死的绳子细得可怕,生生的勒进了脖子的肉里,用手居然碰都不碰不到。

石德也是老江湖,知道危险的不是那细丝,而是身后勒住自己的敌人,他双手用力后抓,果然抓到了脖后的一只手,但敌人很厉害,一脚尖踢在了自己裸露的肋骨上,石德疼得哼了一声,但他仍然不放手,放手就是死,就在此刻脖子上细丝一松,一口气下来,石德重重的喘了口气,自然手上的攻击就弱了。

敌人就要这一刻,细丝又紧了,石德马上两眼凸出了,而敌人从石德背后一手拉住石德右手腕,另外一只手托住了石德的肘,一拉一托,石德弯起来的右手手臂马上“咔吧”一声脱臼了。

如法炮制,石德左手臂很快也耷拉下来了,石德被勒得两眼翻白,舌头吐出老长,肺里感觉又一万颗小针在乱扎一样,浑身都在哆嗦,他马上就要被勒死了。

这个时候,那夺命细丝松了。

空气和生命一起又充盈了石德的身体。一个很和善的声音在石德背后说道:“你怎么能一下就死了?我可是专家,我想你死几次就死几次。呵呵。”

“咳咳,你是谁...”话音未落,夺命细丝再次抽紧,那敌人一手放于石德脖子后面,一手拉住另一头细丝,两根手指却夹在了石德耷拉在身边外侧的手腕上。

他在测石德的脉搏。

石德第二次从死亡那里又被拉回来,他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双目充血,耳朵嗡嗡乱响,肺里已经像几十把钢刀乱戳过一样了。

那个和善的声音再次响起:“说。你们昨晚袭击程家是受了谁的指使?”

这是个圈套,若石德按问话回答,就已经承认了知道昨晚的事情,他必然脱不了关系。

但满嘴“好汉饶命”刚在阎王那里打了两个转的石德哪里还有精力想这个?

他说了。

所以他很快就死了。

笑眯眯的宋影,把石德的半个身子摁在伙房的大水缸里,一边捏着石德的脉搏,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石德两脚乱蹬,直到轻轻的把他的尸体放进水缸,还动作优雅的盖上了缸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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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日扬笑了起来:“少陪一会,我也得去茅厕,顺路回去程家嘱咐一下下属。”

他出来之后,马上直奔程家小院。

俞世北和笑眯眯的宋影已经在等他了。

“他们已经先撤了,马匹我已经安排好了,燕小乙负责带路。”宋影笑着说道。

“是不是他们干的?”古日扬道。

“嗯,和你猜的一样。”宋影道。

“不愧是我们的专家。”古日扬轻声说道。

“客栈里所有的马都喂了巴豆,万无一失。现在我们也走吧。”俞世北说道。

“好,你们先走。”古日扬道。

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古日扬四处看了一下,院里已经泼满了油,“很利落啊。”

古日扬把镖师的衣服脱下,扔在油里,刚刚拿起弓箭,抽出三只火箭和火折子,正想点火,门外脚步响起。

古日扬冷笑了一声,把弓箭放回了原地。

推门出去,就见到一个人跑了过来。

“古大师兄,我来找你,大师兄他们还等着你呢!”来得却是车实常。

“呵呵,好啊。车师弟你哪年入的华山来着?”古日扬笑着问道。

“是在...”车实常正要答话。

突然看到古日扬一脸惊愕的向自己背后看去,车实常不由自主的回头,但他的头再也转不回来了。

因为他的脖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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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杨家客栈大火又起,这次是整个客栈起火。

程家小院烧得最惨,但却只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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