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少说两句。”
纪氏望着那俩嘴快的夫人,缓声提醒道:“我看此事不简单,她一个庶女,又有什么能耐,能接近圣上歇息的地方?”
而且,我们来了这么久,都没看见这院里有服侍的宫人,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崔老夫人闻言,不禁多看了她两眼。这个纪氏虽是商户出身,但确有几分见识!
“莫非有人故意……”
“有这个可能。”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揣测引贺萍过来的原因,越到后面越没声响了。
这么大手笔的动作,除了宫里的那两位分管宫务的后妃,别人即使想插手,那也得她们配合。
涉及宫闱深院之事,不是她们这些外命妇可以多言的。
……
此时的贺萍,羞愧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圣上明鉴,是一名内侍带小女来此更衣的,来时确实没看到这院内有人。”
事已至此,她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但至少要让圣上相信她不是同谋者。
不然,即便今日圣上饶了她,来日,她也无处容身。
必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惊扰圣驾,臣女罪该万死!臣女愿一死谢罪!”说罢,贺萍便往大厅旁边的立柱猛撞了过去。
“快拉住她……”
侍卫们趁势收剑,身形刚动,贺萍已经头破血流地躺在了地上。
光洁的额头被立柱上的雕花割开了一道口子,正汩汩向外冒着血。如此惨状,建元帝忍不住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他伸伸手指便可阻拦的事情,他不但没去做,还暗示侍卫也慢了一拍。
就是想看看今日这事,她有没有参与?是不是真的不知内情?
站在院门外的崔老夫人连忙给身旁的督国公夫人打了个眼色。
督国公夫人对着刚还兴致盎然论着人家是非,此时却不知所措的几位夫人道:“大家都散了吧!
不管发生什么事,皇后娘娘自会秉公处理,我等帮不上忙,如此围观更是失礼,不如先散了。”
纪氏冲她和崔老夫人屈了屈膝,率先离去。其余几位夫人也随其后纷纷离开。
贺三姑娘要是死了,她们今天谁也别想出宫了。
刚转身,就碰到匆忙赶至过来的孟皇后,众人连忙又是一番见礼。
孟皇后摆了摆手,也顾不得寒暄,带着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
出了宫门,贺诗画上了马车,就一头扑进张夫人的怀里,嚎嚎大哭。
贺萍爬上了龙床,那就意味着她触手可及的太子妃之位没有了。
“小贱人,竟敢断我儿的前程。”张夫人也是目露愤恨,咬牙切齿道:“当初就不该心软。”
遂吩咐外面赶车的马夫,“去刘右都府上。”
宫门外,裴家来了三辆马车,裴璇单独一辆,裴珊珊和江姑娘坐一辆,督国公夫人和萧夫人全都上了崔老夫人的马车。
妯娌俩服侍着崔老夫人宽了外衣,又在她背后垫了一个大靠枕,这才坐下说话。
“今天这事,你俩怎么看?”崔老夫人问她们。
督国公夫人笑着道:“很显然,宫中不但有人不愿意贺二姑娘做这个太子妃,更有人想借此机会,毁了太子的名声。”
流光阁的事发生没多久,又有大臣在跑马场,看到太子与杜侍读拉拉扯扯,听说太子还脱了杜侍读的外袍。
萧夫人道:“可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宫人把贺三姑娘引去流光阁后殿换衣服,惊扰了在那里歇息的圣上,这才闹得众人皆知。
蜜蜂只围着杜侍读飞,把他蜇得满脸都是包,太子怀疑他身上被人动了手脚,就帮他脱掉外袍查看。
偏偏有人就信了,太子意图轻薄杜侍读。
崔老夫人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逐渐远离的巍峨皇宫,慨叹道:“不管再拙劣的手段,只要能起作用就是好手段。”
“大嫂,宫里不平静。”萧夫人提醒道:“明天晚宴,你要看好五娘,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闻言,督国公夫人怔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看着萧夫人,愕然道:“弟妹,你的意思是……”
萧夫人道:“圣上守礼,既然留了贺三姑娘在宫里,那贺二姑娘的太子妃之位,恐怕是没指望了。
放眼京都,目前最适合当太子妃的就是五娘。”
年龄、家世,都无可挑剔。
督国公夫人一声哀叹,突然,脑子灵光一闪,道:“五娘的名字根本没有上报礼部,不如趁这两天,把她的婚事定下来。”
“天家虽没父子同纳两姐妹为妃的先例,但侄女做儿媳的比比皆是。”
督国公夫人说到这,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她上前抓着崔老夫人的衣袖,恳求道:“母亲,不如,我们想办法推一推,让孟家……”
“住口。”崔老夫人打断她的话,目露警告道:“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是建邺,不是凉州,容不得你胡来。”
“大嫂,你来这几天还没看明白吗?江南世族绝不允许大秦的下一位皇后,还是出自孟家。”萧夫人一语道破真相。
督国公夫人听罢,眉宇间不由划过一抹失望,别人挤破头想让女儿当太子妃,但她不稀罕。
依当今天子对裴家的提防,绝不可能让拥有裴家血脉的皇嗣降生。
那就意味着她的女儿一旦当上太子妃,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一个女人如果能生,却又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那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她不能让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过得这般可悲!
………
坤宁宫。
院使带着太医院里最擅妇科的两位御医,轮流给昏迷的孟皇后把脉。
周九如见他们诊完左手又换右手,诊完右手又换左手。
心里也不由着急起来,忍不住问道:“我母后身体如何?你们到底要诊到什么时候?”
“天寿别吵。”坐在床前的建元帝,揉了揉紧蹙的眉心,语气略带责备地道:“你安静一会,别吵着太医给你阿娘诊脉。”
院使与那两位御医对了下眼神,旋即跪下行大礼,道:“恭贺圣上!皇后娘娘这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