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乐紧赶慢赶,就剩一双眼睛还未画成。他涂涂改改,似乎怎么画也画不出眼前这人眼中的神韵。绘画失了这点“神韵”,空有形似,便“谬之千里”了。
正在胡明乐叼着笔头,苦思冥想之时,却听钱真真与人大声说话:“嬷嬷,您来得正好,我正想去厨房拿盘糕点吃呢。”
来人正是跟着毓秀的婆子,她两条细瘦的腿还未迈进院门,就被迎面走来的钱真真绊住了脚。她是不怎么喜欢这几位小姐的,总怕自家小姐被带坏,如今欲盖弥彰,恐怕又是往府里带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婆子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园子,庆幸假山正好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没发现什么古怪,放了心,便边行礼边笑道:“则能劳烦客人去拿呢?我家小姐年纪还小些,不懂事儿,我去拿吧。”
钱真真道:“毓秀是想来拿,我拦下了。我与毓秀,比亲姐妹还亲呢,哪能算客人呢,把我当成自家晚辈就好。”
婆子听这话,赶忙道:“这话可折煞我了,我一个下人,再再低贱不过,怎么能胡乱与贵人攀亲呢。我现在去给几位小姐拿,不知有什么要求吗?”
钱真真听惯了外界流传的平等思想,再听这话,只觉毛骨悚然。她压下心中的不快,道:“那劳烦嬷嬷多拣几样装一盘。”
婆子想了想,道:“不知几位小姐晚餐要吃些什么?我一块吩咐厨房。”
“不劳烦了,我们再聊一会就回家了,家里人还等着呢。”钱真真回答。
“现在天色已晚,外边乱的很,不如各位小姐在府里吃了饭,住一宿,明儿个再回家?”婆子三分实意,七分客套,脸上装点着几分假惺惺地关心。
钱真真自然看出了婆子的口不对心,她轻轻摇了摇头,一扭身,又进了园子。
婆子看她走远,呸出一口吐沫,也扭脸去了厨房。
花园非久留之地,胡明乐思来想去,还是将未完成的画作递给毓秀,顺着假山跑回了西院。毓秀捧着画纸,呆愣愣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晃过神。细白的画纸轻飘飘的,拿在手里,似乎还有对方灼热的温度。毓秀激灵一下,手中捧得仿佛是胡明乐的手。
毓秀没与男人接触过,整颗心被羞怯之情浸透,她极力想平静下来,但心中的钟鼓依旧敲得震天响。钱真真他们三个见胡明乐回了西院,便撤了回来,正好碰见毓秀还捧着画纸呆立在树下。
章凌上前一把抢过毓秀手中的画,与另外两人一同欣赏:“可惜啊,没画完。不过,这就有了借口……”
“住嘴!”毓秀又羞又恼,眼睛里只有这幅画。她跑到章凌身旁,伸手去夺。
画哪是那么好移交到她手上的?三个人传来传去,就是不给毓秀。直到钱真真看着时间差不多,婆子要回来,才停止了对毓秀的戏耍,递给了毓秀。
为了避免三人再开玩笑,她压下上翘的嘴角,板着脸,也不看,就将画随便一折,揣进了怀里。
此时,太阳已被地平线吞了一口。天色灰蒙蒙照了一层雾。
宋荷雨与章凌、钱真真等不及婆子端来糕点,便回了毓秀住处,拿好随身带的东西要走。毓秀见挽留不成,只得送钱真真三人出了内院。
秦月躲了一下午的懒,将时间全用在了睡觉。平时毓秀学针线的课表安排得满满当当,中午吃完饭便又坐着绣花,压根没有睡觉的时间。主子忙着,下人自然不能懒着,秦月平常只能哈欠连天地立在一旁,忍受着针线师傅的眼刀雨。
毓秀回来时,秦月刚起不久,正盯着那盒巧克力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