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六章 春江花月夜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建平元年,二月十八。

连日阴雨停歇,千里楚地受雨水滋润,不知不觉已经万紫千红。

春日暖阳下,洞庭湖战畔鼓如雷,五万铠甲齐全的西凉军精锐,井然有序登上三百艘战船。

二十万从各地调集而来的府兵,在鄂州严阵以待,只待先锋军在大江南岸的罗田县站稳脚跟,即可大举渡江,杀向东部四王的前线军事要塞庐州。

洞庭湖上黑旗招展,整齐排列在甲板上的黑甲军士举起手中战刀;光亮如新的火炮,从船只两侧探出炮口,肃穆威严的军容,好似能碾碎天下间的一切障碍。

许不令站在帅舰顶端,主帅杨尊义和军师岳九楼分立左右,往后杨冠玉、徐英等众多西凉军将帅。

所以人登船之后,许不令手持三尺青锋指向江南,朗声道:

“全军出击!”

“杀——”

“杀——”

“杀——”

呼喝声直冲九霄。

最前方的二十艘炮船,收起了船锚,在风帆的助力下,缓缓驶入长江,其余船只紧随其后。

浩浩荡荡的舰队,几乎阻塞了辽阔的江面,来往密集的商船停泊在两侧江畔,商贾力夫、文人武人,都心怀敬畏,鸦雀无声,看着这只已经无敌于天下的军队,缓缓使向江南。

陈思凝身着银甲,手按弯刀,腰背挺直的站在许不令背后,即便不是西凉军的人,也被这浩荡庄严的军威感染,桃花美眸里显出了几分‘宝剑在手,天下我有’的傲气。

宁清夜依旧和以前一样,担任许不令的亲兵,天生性格清冷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反而比陈思凝更像个不苟言笑的高手,就是偶尔会撇陈思凝一样,又站直几分,以免被武艺更高的陈思凝比了下去。

舰队陆续起航,许不令收起了帅剑,递给了大将军杨尊义。

许不令现在是‘主公’的身份,唯一的作用就是负责‘帅’,算是压阵的吉祥物。打仗有西凉军众将领,情报有萧绮和满天下的探子,后勤有长安城的肃王和数百臣子,真要他亲自出马解决的事情,还真没几个。

事必躬亲对于掌权者来说,并非是个好习惯,几十万人的军队事儿太多了,一个人也忙不完,把握住大方向,震住麾下的将领,才是掌权者该做的事儿,这是‘帅’和‘将’的区别。

岳阳距离鄂州近四百里,沿着湍急江水顺流而下,明晚才能抵达。

众多将帅在船队起航后,也相继散去,回到船楼内养精蓄锐或商谈凳岸的布置。

许不令和杨尊义道别后,回身走向顶层的房间,顺便朝船队后方看了眼。

萧绮乘坐的楼船,和运送粮草辎重的船队在一起,等明后天在长江以南站稳脚跟后,才会出发跟上,此时还在洞庭湖畔,并未起航。

楼船的甲板上,依稀可以看到五彩斑斓的诸多姑娘,连还在孕期的陆红鸾都跑了过来,陆红鸾的娘家就在金陵,有机会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

十来个姑娘,每个人都拿着一根望远镜,在甲板上眺望,瞧见他望过去,都连忙招手晃了晃。

许不令嘴角轻勾,也抬起手来摇了下,示意他看到了。

陈思凝认认真真跟在背后,待远离其他将领和亲兵后,才略显严肃的小声询问:

“将军,明天晚上就要攻罗田县,东玥在那里布下重兵,恐怕是一场恶战,你不紧张吗?”

这声‘将军’,明显很入戏,连声音都可以压低变粗了些。

许不令回过头来,微笑了下: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紧张。顺流而下从西往东打,船走到一半他们估计才能收到消息。罗田县的守将是楚军老将秦荆,外号‘秦跑跑’,老对手了,彼此知根知底。等船队抵达,炮击半个时辰他要没转进去霍山,我就敬他是条汉子。”

话有点狂,陈思凝好歹是一国公主,眼界和阅历都不低,轻声劝说道:

“太自负不好,古来瞧不起对手的人都吃了大亏,他要是半个时辰没撤退怎么办?”

“那就再轰半个时辰,轰到他跑了再凳岸。我准备了半年,炮弹和火药足够把杭州城轰成盆地。”

许不令摇了摇头,打开房门进入其中,把调兵虎符丢给在书房里等待的夜莺:

“真不是我瞧不起人。五万西凉军主力和二十万府兵,打人心惶惶的江南壮丁;三百门火炮,射程最短都和床子弩相当,天气晴朗不刮风不下雨,就靠罗田县沿岸碉堡就把我挡住了,除非秦荆学刘秀阵前做法丢陨石砸我,这几率,比满枝对阵十武魁萌死对面都低。”

陈思凝听到莫名其妙,不过仔细思索,好像也是得。

南越归顺北齐内乱,仅剩的东玥还一盘散沙人心惶惶,唯一能打的只有从幽州过来的辽西军,而且还没火炮这种战阵大杀器,还处在长江下游,这要是还能打输,除非许不令阵前自刎。

宁清夜走在身侧,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听不明白,只知道此行是去收尾,天下间已经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了。她把门关上,取下了头上的银盔,询问道:

“许不令,等你打完江南和北齐,就要当皇帝了吧?”

陈思凝眨了眨眼睛,对这个问题也挺感兴趣,点头道: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他现在要是说不想当,你信不信外面的几万将士和五大门阀,会先把他灭了?”

许不令在书桌后坐下,无奈道:

“我父王可还健在,打完了也是从世子变太子,啥的没变,就日子过得安稳些。”

陈思凝含笑道:“这有什么区别?你才二十出头,肃王就你一个独子,仗也是你打的,只要你不英年早逝,不迟早是皇帝。”

“这可不一定,我要是天天被宝宝她们轮,说不定父王真能先送我走。”

宁清夜自是明白这荤话的意思,微微眯眼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谁让你找这么多。”

陈思凝则是脸有点红,轻声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温柔乡是英雄冢,你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许不令呵呵笑了声,对此没有评价,毕竟让他注意些,那是不可能的。

他唯一珍惜的就是身边的媳妇,造反也好、杀皇帝也罢,为的都是让身边人,以后能有个安安稳稳的环境,可以一辈子开开心心。

如果连媳妇都满足不了,即便天下无敌成了中原君主,又有个什么意思?

————

当夜,庐州罗田县。

长江南岸,难以计数的东玥军队,在江岸一字排开,据险而守,修建碉堡、战壕、城墙无数,从罗田县到前哨要塞庐州的五百里地域,构筑了近十余道防线。

凭借江南富甲天下的财力,和近一年的筹备,这道壁垒放在历史上任何朝代,都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战神左哲先来了估计都得望而兴叹。

可此时此刻,罗山县守将秦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沿江新建的城墙上,秦荆身着战甲来回巡视,不时督促工兵加固城防、在地上挖掘躲避炮火的猫耳洞,恨不得在江边上修个高达十几丈、厚达十几丈的大坝出来。

自从四王起兵以来,秦荆可以说是最惨的一个将领,从头到尾都在和许不令交手。

在南阳被打的目瞪口呆,在襄阳被打的丢盔弃甲,在荆门被打的抱头鼠窜,在荆州被打的闻风丧胆,在岳阳被打的无话可说,从邻近关中道的南阳,一直被撵到江对面的鄂州。

这等战绩,若是放在甲子前,估计败襄阳的时候就被砍脑袋当‘蠢将’典型了。

可东部四王,偏偏还不能杀秦荆。秦荆是楚地名将,才能并不低,和郭显忠、杨尊义等独掌一军的边军大将齐名,打成这样纯粹是打不过,硬实力差距太大了。而且秦荆至少和许不令交过手,换其他将领上去,战绩估计比秦荆还惨。

眼见天气放晴暖和起来,江对面黑压压的军队越来越多,秦荆知道西凉军又要过来了,急的如同憋了半个月没上茅房,脸色铁青冷汗唰唰的往下滚,却无可奈何。

“将军!”

秦荆正心急如焚之际,副将跑了过来,脸色煞白,都不敢大声说话,凑到秦荆跟前,小声道:

“将军,大事不好了。”

秦荆一个哆嗦,其实已经知道了什么事,他连忙把副将拉倒僻静处,怒声道:

“许不令过来了?”

副将连忙点头:“探子传来消息,西凉军在岳阳的主力,昨夜便开始集结,现在恐怕已经登船出发了。三百艘船,其中还有二十艘满载火炮的新船,这要是压过来……”

秦荆铁青的脸色一白:“还愣着做什么?最多明天晚上就到,还不快去让三军战备!”

副将脸色发苦:“每天都在战备,可这怎么守啊?那武魁炮最远能打八里,江面最宽的地方也才六里,窄的地方更是不到两里,西凉军在江对面,都能把这里炸平,军营里面天天都有逃兵,这要是传令下去,不等西凉军过来,守军都能跑三分之一……”

秦荆面无人色,怒目道:“那怎么办?守不住就不守了?”

副将憋屈道:“守肯定得守,但不能干站着挨打不是?至少离江边远些,要不咱们退守罗田县城……”

“放你娘的屁。”

秦荆怒火中烧:“长江天险都不守,放了回去守县城,二十多万军队上了岸,不用火炮都能推过去,人家需要打罗田县城?从两边走不行吗?”

副将脸色一苦:“这大江对我们来说是天险,对他们来说不是啊,这要是不退……”

“楚王已经发话,拴条狗在江边上,都能咬许不令两口,我要是再退,直接提脑袋回去谢罪,你直接让老子自裁得了。”

副将抿了抿嘴:“倒也是,站这里不退,好歹也算战死沙场,轰轰烈烈……”

“你他娘!”

秦荆暴跳如雷,抬手就是两下抽在副将脑门上,继而扶手来回踱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现在形势就是如此,要么站着死,要么跪着死,横竖他秦荆都死定了。

副将站在跟前,也不敢劝,稍微沉默了片刻,才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声道:

“将军,北齐内乱,南越归顺,江南人心惶惶,天下形势已经明朗;古来一统天下的天命之子,都是谁挡道谁死,西凉军一到,手下将士和周边百姓全白死,在史册上还得背上骂名,将军从来爱兵如子,都这种时候了,为免数万将士和百姓枉死,背上点骂名,其实也算大义之举……”

秦荆脚步一顿,抽刀就架在了副将脖子上:

“你劝本将不战而降?”

反正迟早是死,副将已经豁出去了,跪下沉声道:

“弃暗投明,岂能称之为‘降’?将军此义举,可救麾下数万将士和无辜百姓,长安毕竟是正统,见将军如此识大义,也定然不会亏待将军,将军三思啊。”

秦荆眼神暴怒,用刀拍了拍胸口的铠甲:

“此甲乃楚王所赠,只要此甲依然在身,我秦荆便绝无可能向许家俯首称臣!”

“唉……”

……

-------

淮南,萧家庄。

华灯初上,萧庭坐在宽大书房里,双手撑着脸颊,无趣的望着桌上的青灯,时不时问一句:

“什么时辰了?”

旁边胖胖的小丫鬟,帮萧庭读着书,闻言认真回答:

“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戌时。”

“半个时辰?”

萧庭瘫软在太师椅上,一副要死了的模样,嘀嘀咕咕道:

“大姑怎么还不回来,这家主太难当了,天不亮就得起,有事没事都得坐到戌时,你说这有什么意义,不浪费时间吗?”

小丫鬟翻过一页书,摇头道:

“家里事情这么多,历任家主能准时回房睡觉都不容易,大小姐以前经常坐到子时,天不亮还得起来。公子是懒,把事儿都推给二老爷他们了,不然肯定不无聊。”

“我是家主,家主肯定让手下人干事儿,哪有自己干的道理。”

“那我帮公子看书,也看不进公子的脑子里呀。”

“要用的时候,你说不就行了,多大个事儿。”

主仆俩念念叨叨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萧家的二当家萧墨,推开门进入书房,脸色十分难看:

“庭儿,吴王派人来了,请我们去庐州一趟。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让花敬亭连夜送你去长安。”

“我才不去。”

萧庭一头翻起来,跑到跟前,扶着二伯萧墨的胳膊,往门外走去:

“去长安做啥?在这里我是老大,到了长安,上面有我爹和我哥,那俩都是书呆子,还不如这里舒坦。”

萧墨皱着眉,摇头道:

“别胡闹,当前形势你心里清楚,吴王派人过来,请我们去庐州赴宴……”

“不就吃个饭吗,看把二伯吓得。吴王我见过,和他儿子还是同窗呢,你不知道他儿子在长安城,被我欺负的多惨,大胖子一个,有次在迎春楼里面……”

萧墨脸色微沉:“朝廷马上打到江南,不日便道庐州,这时候让我们过去……”

“那不正好,许不令也过来,好久没见我这侄子,还挺想他的……”

瞎扯之间,两人来到了祖宅外。

建筑参差错落的庄子里,萧家族人都到了外面,面容肃穆,齐刷刷站在中心的大道上。

石质大牌坊外灯火通明,五千辽西军拔弩张、虎视眈眈。

王瑞阳和原来的辽西都护府大都督王承海,骑马站在中间,冷眼扫视着在江南扎根了千年的萧家庄。

花敬亭和十余名门客,站在牌坊内,正在与其交涉,但王瑞阳和王承海,都是一言不发。

萧庭走出大门,抬眼瞧见大军压境般的场景,笑容微微一僵,转身道:

“二伯你去吧,我这就收拾东西,清明多给你烧点纸钱,知道你最喜欢徐丹青的画,改天肯定从许不令哪儿骗来烧给你。”

萧墨黑着脸:“出都出来了,还收拾个屁啊,萧家脸往哪里放?”

“倒也是,唉……”

萧庭抿了抿嘴,又走出了家门。

萧家庄内,萧氏族人左右分立,让出一条大道。

萧庭正了正衣冠,带着萧墨来到众族人之前,抬眼看向上面的王瑞阳:

“王老弟,你这啥意思?大晚上带这么多人过来,和船帮私斗似得,要约架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啊,你要这么不讲规矩,下次我也不声不响,把我侄子摇过来去你家堵门,我侄子可是狠人,说杀人全家一条狗都不会留,不对,女人得留下……”

王瑞阳皱了皱眉,看了旁边的辽西军主帅一眼后,抬手抱拳:

“萧公子,深夜到访,实在得罪。吴王近日刚得了几幅字画,不知真伪,想请萧家诸位过去品鉴一二。”

“就这事儿,传个信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过来。”

“鄂州那边打仗,萧家诸位是贵人,某等过来请人,肯定得保全诸位的安全。”

萧庭呵呵笑了声,往前走去:

“那也没必要这么多人过去,品鉴字画,一个人就够了,我对这个还是很在行。”

王瑞阳摇了摇头:“王爷那几幅字画,可是世间罕有独品,辨别真伪,也只有萧家诸位长辈有这个能力,还是都过去一趟吧,总不能让吴王殿下,亲自登门。”

萧庭轻轻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千余萧家族人,点了点头,招手道:

“二叔,走吧,咱们过去瞧瞧。其他人都回去,几更天了还不睡觉,站外面作甚?”

萧墨为首的萧家长辈,作为千年来第一门阀的掌舵人,魄力和胆识自然不弱,招了招手让族人回去后,一起跟着萧庭走出牌坊,路过王瑞阳时,萧墨还摇头叹了声:

“四百年前,你王家刚修祠堂的时候,字还是请我萧家一秀才提的,当时可能忘记告诉你家祖宗了,这鸡蛋,别往一个篮子里扔。”

王瑞阳抬手一礼,并未说什么,目送十几位萧家上车之后,掉转马首,带着剑拔弩张的辽西军折身离去……

------

------

玉盘悬空,月朗星稀。

晃晃荡荡的船队在江面急行,船上灯火连在一起,自天空朝下看去,如同一片在滚滚江水上流淌的星海。

船队中间,帅舰的顶楼,陈思凝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拿着望远镜颇有兴致的眺望着江畔的美景;但更多时候,目光还是放在周边的大船之上。

西凉军整齐肃穆的军容,哪怕看一百次,还是让人发自心底的惊叹,那感觉就像是欣赏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哪怕不是自己的,光看看,也能过一把眼瘾。

中心的宽大居室,夜莺坐在书房里,帮许不令整理着将帅呈报上来的安排,都是明日攻打罗田县的细节,许不令早已看过,整理成册,以便日后翻阅。

里屋的睡房中,许不令坐在榻上,擦拭着自己的铁锏。常言宝剑配英雄,这把铁锏,可以说是许不令用过的最趁手的兵器了,虽然只有一把,但丝毫不影响其无坚不摧的杀力。

宁清夜也坐在榻上,擦拭着许不令送的雪白宝剑,两人之间隔着小案,上面放着一盏青灯。

宁清夜身上的铠甲,此时已经褪去,换成了常服,依旧是男装,不过傲人的胸脯遮掩不住,此时挑灯擦着‘不令剑’,看起来就好似一个胸肌异常发达的俊美剑客。

宁清夜性格孤高清冷,话语一直都不多,从来别人说她倾听。不过和最亲密的男人坐在一起,不声不响的总觉得不对。瞧见剑刃上‘不令而行’四字,她想了想,开口道:

“我以前看到这四个字,还以为意思是‘不听命令自作主张行事’,还觉得挺符合你的作风。后来问师父,才晓得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思。”

许不令有点好笑:“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是自己品性端正,不用命令,下面人就会照做的意思。”

宁清夜轻轻哼了声,好似不太赞同这话。

许不令放下铁锏,转过头来,拿起小案上的茶杯喝了口:

“怎么,觉得我配这句话有问题?”

宁清夜看着手中佩剑,迟疑了下,才淡然道:

“本来就有问题。你我在长安城第一见面,你就扮猪吃虎,明明武艺很高,还让我搂着走,趁机占我便宜,这叫欺暗室,非君子侠客所为,身不正。”

许不令勾起嘴角,丝毫不觉得愧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想哈,大半夜的,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冲过来,抱起我就跑,还对我没威胁。我不反抗吧有点禽兽,反抗了吧连禽兽都不如……”

“这什么歪理?你就是好色。”

宁清夜斜了许不令一眼,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没什么不满意,毕竟再冷的美人,被心怡之人夸美貌,心里也会开心的。

船队在江面上缓缓航行,月光从窗口洒下,落在房间的地板上,不知不觉圆月当空,夜色已经深了。

宁清夜认真擦着佩剑,和许不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好似忘却的时间,毕竟她能和许不令这样安静独处的机会,并不多。

常言‘最美不过灯前目’,昏黄灯火下,宁清夜冷艳的面容多了三分柔婉,锐利双眸也柔和了些,看起来更像是个认真帮夫君擦剑的江湖眷侣。

许不令说着说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在清夜身段儿上游移——虽然穿着男装,但傲人的身段儿难以遮掩,腰背笔直的坐姿让衣襟显得尤为丰硕,坐在卧塌边缘,衣袍下摆紧绷贴着皮肤,在后腰下勾勒出一道张力十足的曲线,布料连丝毫褶皱都没有,借着灯火,丝毫能看到布料下的每一丝细节……

宁清夜轻声言语间,察觉到了许不令目光不善,擦剑的动作一顿,抬眼瞄了下。

四目相对。

许不令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嘴角。

!!

宁清夜暗道不妙,表情严肃了几分,把剑锋挡在身前,又用手挡住臀儿:

“许不令,这里可是军营,你别怀了规矩。”

许不令挑了挑眉毛:“从今往后,规矩是我定的,我要是也守死规矩,还费这么大力气打来打去作甚?”

说话间,许不令站起身来,把清夜手中的长剑取下,插入了剑鞘,扔到了一边。

宁清夜仰着脸颊,看着面前咫尺之遥的俊美男子,面容依旧清冷,眼神却有点慌,往后缩了缩,想要起身:

“你别乱来,明天就要打仗了……”

“我都休息好几天了,战前放松一下,更能保持战力。”

许不令按住清夜的肩膀,在旁边坐下,弯身捞起清夜的腿儿,取下白色靴子和布袜,线条优美的脚丫展现出来,放在自己怀里,又去脱另一只。

动作细腻温柔,宁清夜弓了弓脚背,脸颊染上了一抹晕红,她知道拗不过许不令,只能抬起手来,捧了捧鼓囊囊的衣襟:

“要不我给你这样吧,那种事真的难受,我不喜欢……”

许不令勾了勾嘴角,爬到了榻上,把清夜肩膀微微一推:

“知道你不喜欢,今天不做那事儿,来点正常的。”

宁清夜倒在了榻上,纤手推着许不令胸口,蹙着眉儿,眼神稍显嫌弃:

“你脑子里,还有正常的事儿?”

许不令呵呵笑了下,翻身躺在了清夜身边,抬手解着她腰间系带:

“前面后面,对我来说都挺正常的,你觉得那样不正常,那就换个你觉得正常的。”

我觉得正常……

宁清夜眉头一皱,略微思索,总算是反应过来许不令要做什么了。她清水双眸睁大了些,连忙合上衣襟,稍显紧张:

“这怎么行……我们还没成亲,岂有先行苟且之事的道理?”

许不令眉头一皱,略显不悦:

“什么苟且,师姐,你岂能如此评价师父?”

师姐?

宁清夜感觉更怪了,她轻轻推搡:

“我……我说我自己,这种事,在婚前的话,感觉不合礼法……”

言词吞吞吐吐。

许不令勾了勾嘴角,玉合说过要多逼逼清夜,别拖太久了,他其实也觉得拖的有点久了。眼见宁清夜反抗的不厉害,便做出妥协模样,把清夜翻过来背对自己:

“那就算了,还是后面。”

宁清夜微微一缩,连忙转回来躺好,眸子里带着些许羞愤:

“你就不能不乱来?要不我把夜莺叫进来?”

许不令眼前微亮:“好啊,三个人一起更有趣儿,就是你恐怕比较尴尬。”

?!

三个人?

宁清夜连忙摇头,如果许不令硬不放她走,她肯定不想再拉个人过来看戏。

宁清夜和许不令认识这么久,连四个人大被同眠的事儿都做过,还被开发了不该碰的地方,其实心里防线早就没往日那么顽固了,可这种事,她总不能直接答应。

宁清夜本就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挡不住许不令,干脆偏过头去,想蒙混过关。

许不令等了下,见清夜不回答,便又把清夜翻了个面,撩起裙子。

“哎呀~”

宁清夜连忙转回来,和许不令面对面,眼神微冷:

“你怎么就知道欺负女子?我……呜——”

双唇相接。

许不令眉眼弯弯,翻身压着清夜,把袍子扔到了一边。

宁清夜瞪大眸子,和往常一样又懵了,愣愣看着许不令,等回过神来,身上便只剩下被扯乱了的肚兜。

宁清夜微微一抖,连忙偏过头,轻推许不令:

“你别来真的,我……”

许不令搂着清夜的脖子,低头仔细打量:

“真不愿意?”

宁清夜动作微顿,咬着下唇,和上面的俊美男子四目相对,不知作何言语;就和当年在长安城第一次拥吻、在肃州手拉手漫步、在吕梁被看干净一样,她都是被迫接受的一方,想反抗却不能反抗,哪里会说‘我愿意’?

但心里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呢?

第一次被强吻可能是的,但后面却分不清了,因为两人手拉着手漫步街头的时候,她脸上很不愿意,但心里面却从未想过要松开,还偷偷的体会着那新奇又紧张的感觉。

宁清夜抿了抿嘴,又偏过头去,不看许不令,做出不迎合不拒绝的模样。

许不令眼角含笑,把肚兜推了起来,继续舔着清夜的脸蛋儿……

“呜~”

宁清夜闭上眼睛,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话,但最后还是没出声,只是稍显迟疑的抬起胳膊,把许不令抱着,再无动作。

窸窸窣窣……

房间里只剩下两道时急时缓的呼吸。

许久后……

“师姐别紧张,师父可喜欢了,恨不得把我弄死。”

“别提师父了,感觉很古怪,长痛不如短痛,你……你给我个痛快。”

“可能只有痛,没有快。”

“嗯?……啊——你……”

娇喉婉转,如泣如喃。

宁清夜猛地扬起天鹅般的脖颈,脸色涨红,葱白手指的指甲刺入了许不令的脊背皮肤,长着檀口半晌没能发出声音,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又过了片刻……

“很疼吗?”

“还……还行,我就当被针扎了下。”

???

针?

……

清冷长夜,月明星稀。

案上青灯,在无声中熄灭。

船只在满江春水中航行,皎洁月色,落在小案上的铁锏和宝剑上,两把兵刃并排放在一起,便如同旁边紧紧相依的两个人儿。

夜风扫过,丝丝缕缕的春意,从窗口钻入屋里,幽声低喃如泣如诉,尚未传出屋子,便消散在了满屋春意之中……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绝对一番终末忍界奸夫是皇帝你老婆掉了我只有两千五百岁信息全知者盖世双谐五胡之血时代玄尘道途反叛的大魔王
相邻小说
神雕之我是欧阳克穿越成神雕神雕之文过是非神雕侠侣续集神雕之剑道为尊豪门团宠:小撩精她野翻了英雄联盟:我的时代海王祭界王成首富从捡垃圾开始
同作者其他书
女侠且慢 仙子很凶 逍遥小都督 极品铁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