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到了子时,宫城里明显开始戒严,四处都有秘卫巡视搜查贼子,不过重心还是在太极宫。
许不令从防卫稀疏的长乐宫离开了皇城,回到永昌坊后便开始飞速奔行,脸色说实话不太好看。
今天本该进宫面见天子,想方设法问出锁龙蛊的下落,可太极宫的防卫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一国之君,若是单凭个人武艺就能近身的话,这天下便乱套了。
如今看来,只能回去慢慢等,若是能从皇帝口中问出锁龙蛊的解法最好,若是在此之前皇帝先对他动手,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街边楼阁上起起落落间,许不令从怀里掏出了个金色小布团儿看了看,有些头疼。
荷花藏鲤薄如蝉翼,叠起来比手帕还小,几乎没有重量,现在依旧带着几丝湿意和余温。
荷花藏鲤是许不令在翻身而起之时偷偷解下的,今天借太后藏身实属无奈,为了防止太后一时冲动把事儿抖出去,他只能找个东西当把柄。大概意思就是太后敢把他私自进宫的事儿说出去,他就把荷花藏鲤抖出去,要死一起死。
欺负一个风娇水媚的俏寡妇,许不令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可不这么做也难以放心,只能等事情平息下来在上门道歉了。
回想起方才的场面,作为正常男人,说没点异样心思肯定是假的,贴身相拥,太后基本上啥都没穿,半个时辰下来连尺寸都摸出来了,那皮肤滑的,规模和陆姨不相上下……
念及此处,许不令忽然眉头一皱:我怎么会知道陆姨的尺寸……
分神的缘故,脚下一滑差点从房顶上栽下去。
许不令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念头,将荷花藏鲤塞进怀里,快步朝着迎春楼行去。
时至正月初八,虽然已经到了深夜,繁华的坊市依旧人声鼎沸,状元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勾栏酒肆间的喧喧闹闹,隔着半条街都能听见。
许不令在房顶上行进之时,几道行人的交谈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快快快,迎春楼今晚好生热闹,有个贵公子一掷千金……”
“是啊,这么豪气的公子,几十年来都是头一个……”
许不令脚步放慢了几分,心中不由暗暗点头:松玉芙看来还有点用,没把事搞砸,只要今晚他在迎春楼一掷千金的风声传出去,自然就和潜入宫城的刺客撇清关系了……
只是许不令还没高兴多久,又是一阵交谈传来:
“好像出事了……”
“听说惹了不该惹的大人物……”
???
许不令眉头轻蹙,有些莫名其妙。松小匹夫报着他的名,还能惹到不该惹的大人物……皇帝在迎春楼?
想到这里,许不令心中不由一惊,急急忙忙的便冲向了迎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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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之前。
许不令离开迎春楼后,松玉芙便自顾自的靠在珠帘后的软塌上,认认真真的等待琴曲演奏的开始。
迎春楼的大厅中人声鼎沸,来自长安城内外的豪绅权贵云集与此,青年才俊更是摩肩接踵,没个身份都不好意往大厅里坐。
迎春楼是长安城风月场合的标杆,这几天一年一度的选花魁,满城青楼的头牌都来了这里,各头牌的恩客自然也跟来了。
像这种尽显名士风流的场合,萧庭自然不会缺席,此时正坐在大厅中央最醒目的位置,身着黑色金边公子袍,端着茶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接受着诸多狗腿的奉承。
萧庭旁边就坐的两人,一个是刘平阳的儿子刘长润。刘平阳官拜太尉位列三公,掌管大玥军事事务,金印紫绶与萧楚阳并列。而刘氏也是关中一带的将门世家,地位超然。
萧庭左手边坐的则是个胖子,名为王宝,名字普普通通,商贾之子地位不高,不过提起此人有个外号叫‘王半城’,出了名的财大气粗。今天是被萧庭拉过来当冤大头的。
王宝一身肥肉约莫三百来斤,此时端着有些娇小的茶杯,凑到萧庭跟前献殷勤:
“萧公子,不知您今晚瞧上了那一位姑娘,有我王宝在,只要您点个名,她不当花魁也得当。”
萧庭端着茶杯,眼神满是嫌弃:“死肥猪,你是不是傻?本公子看上哪个姑娘也不能说出来。不然你这种人献殷勤砸银子,这花魁比拼就没意思了。”
萧庭一直就这德行,王宝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亲切,连连点头:“萧公子教训的是,常言‘观棋不语真君子’,咱们就是看棋的,不插话。”
萧庭这才满意点头,眼神望向坐在旁边的刘长润:“刘蛮子,你今天看上哪位姑娘了?”
‘刘蛮子’自然指的是刘长润,大玥以武立国,当今圣上却重视文人,因此文武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合,不过当今天子手腕很硬,倒也没出现党派相争的场面。
刘长润作为当朝太尉的儿子,论地位并不比萧庭低,被称之为‘刘蛮子’,当即便回了一句:
“萧傻子,本公子看上谁与你和干?”
语气有点冲,萧庭‘呵’了一声,打不过的缘故,懒得搭理。
刘长润见萧庭不跳脚也没了逗弄的兴致,抬眼看了看上方的一间雅间:
“听说早些时候许不令也来了,你这当叔的不上去看看?”
“嗯?”
萧庭眼前一亮,放下茶杯站起身环视一周,便朗声道:
“许不令,逛青楼竟然不叫我,给叔出来!”
说完就跑到了刘长润旁边,以刘长润的高大身躯做挡箭牌。
满场宾客都是不明所以。
刘长润莫名其妙的看着萧庭:
“萧公子,你这是?”
萧庭等了半天,没见茶杯盖之内的东西飞下来,还有些奇怪:
“嘿,许不令咋不打我,你确定他来了?”
“……”
众人又不好笑话,只能一脸难受的当做无事发生过。
熙熙攘攘之间,台上一声锣响。
管事几句开场白后,莺莺燕燕便开始依次登场。
萧庭虽然不学无术,但对风月场合的了解可是无人能及,他知晓刘长润喜欢翠烟阁的清倌儿鱼儿姑娘,近半年都在献殷勤捧场。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王公贵子,真喜欢一个歌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男人这种东西,在征服女人这方面,总是喜欢靠‘个人魅力’,若真凭借权势弄个花魁回家,反而没什么意思,还会遭那些酸书生的冷嘲热讽。
刘长润努力的小半年,目前那清倌儿好像也被打动了几分,恐怕今天捧上花魁的位置后,刘长润便可以当入幕之宾了。
而萧庭今天过来,并非和刘长润争风吃醋。迎春楼的头牌雨燕,把他那首《我的宰相爹爹》谱成了曲子,这么有灵性的姑娘若是当不了花魁,他萧庭以后还怎么在长安混?
花魁只有一个,两位大公子自然不会让自己中意的人儿失望,在歌舞还没开始前就杠上了。
在满场宾客期待的目光中,作为东家的迎春楼头牌首先等了场,表演的自然是萧庭的那首《我的宰相爹爹》。
说实话,一个二八芳龄的美人,抱着琵琶面不改色把这首狗屁不通的词唱出来,功力当得起炉火纯青。
在场宾客满怀敬意,或抚须或点头,似乎都沉浸在此词难以寻摸的意境当中。
刘长润敢笑话萧庭,可不敢讥讽萧相,此时也保持着认真的神色聆听,忍的很难受。
婉转歌喉之中,诺大厅堂鸦雀无声,直至一曲终。
萧庭热泪盈眶,站起身来狠狠拍手:
“好!”
“好,好……”
“好好好……”
符合声接连不断,还有不少‘才子’开始品位其中妙处,演的一个比一个逼真。
而王宝此时自然就站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此曲实乃天籁之音,王某只觉心潮澎湃,相见恨晚,当赏,当赏!”
说着招了招手,便把管事叫过来,放了一沓银票到托盘上。
管事满眼惊喜之色,朗声道:
“王公子,赏一千两。”
“哗—……”
众人虽然毫不意外,但都露出惊讶崇拜的神色,还望的是萧庭。
台上的花魁也是三分羞怯七分柔媚,对着萧庭颔首福了一礼。
萧庭冲四方抱拳,便大摇大摆的坐下了。这份慷他人之慨的气度,实在让人无言以对。
萧庭一开口,自然没人敢跳出来和萧庭抢姑娘。管事也知道会出现这情况,当下便准备登台,让下一位姑娘出场。
可偏偏就在此时,一个小斯跑到二楼围栏边上,朗声道:
“肃王世子,给雨燕姑娘赎身,价钱迎春楼自己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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