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子与张君宝俱是大吃一惊,奋起余勇转身就要迎战,却见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和尚手持念珠正望着他们。
张君宝自知理亏,彬彬有礼道:"大师,我三人冒然闯入贵寺实属万不得已,还望大师慈悲为怀见谅才是!"
老和尚目光越过二人落在榻上兀自昏迷不醒的风后,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听他声音甚是慈善,并无任何怪责之意,当下由张君宝出面道:"我这位兄弟受了重伤需要静养,大师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三人在这此暂住,感激不尽!"
老和尚却直摇头道:"难,难,难!"
二人听他一连说了三个难字,皆以为这老和尚不给情面要赶他们出寺,不由大急。云离子更是怒哼道:"好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当真无半点佛家慈悲之心!"
张君宝亦急道:"大师可是怪罪我们鲁莽闯寺,我..."
那老和尚低垂眼帘,颂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并非此意。"
二人愕然相顾,张君宝道:"那大师为何一连说了三个难字?"
老和尚叹息道:"老衲观榻上这位施主伤势极重,性命堪忧,便连说三个难字,倒让两位施主误会了!"
听到这句话,云离子与张君宝直如当头响了一记闷雷,炸得他们半晌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张君宝急切道:"他只不过是隔空中了一击,怎么会生命堪忧呢?"
老和尚迟钝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在风后的身上又落了半晌后,才道:"这位施主中的不是简单的攻击,施展此法的人内力蕴含奇毒的毒劲,现在毒劲正由血脉渗入五丈六腑,怕是用不了几个时辰这位施主就要魂归了。"
张君宝身子一晃,险些跌坐在地,他煞白的脸上存着最后一丝余晖道:"大师既然能瞧出我兄弟的伤情,可有法子医治?"
老和尚行动迟缓,一派有气无力的暮年之相,他缓缓走近床榻,深深注视着脸上已经泛出微微青色的风后道:"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有一身怀绝世修为的人用真气为打通奇经八脉各大穴道,逼毒出体自可无虞。"
张君宝"啊"了一声,惨色道:"那岂不是说没得救了!"
云离子早给他一句生命堪忧说得呆了,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此刻又听老僧的话,哪里还有精神支撑,心中悲痛,呜咽道:"是我害了你!"
老和尚忽咦地一声,伸手慢慢接去风后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年青稚嫩的面孔。瞧着风后半晌道:"原来是你呀!"
张君宝瞧出这老僧修为极深,原本就想开口求老和尚救命,但萍水相逢,如此耗费心力的事情他如何张得开嘴。这时他听出老僧似是与风后相识,当即拜道:"求大师救他性命!"
云离子亦拜倒在地,哀求道:"求大师,救我兄弟一命!"
老和尚全不理会二人,只望着风后出神,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老衲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下去,也不知道以后是如何样呢?哎,时日无多,也只能如此了。"沉吟片刻,似乎是心意已决,说道:"你们起来吧,老衲会救他的。"
两人登时大喜,拜了一拜才起身,云离子道:"大师慈悲心肠,晚辈先前失礼了。"
张君宝恭敬道:"请问大师法号?"
老和尚合什道:"老衲慧空。"
张君宝执礼道:"原来是慧空大师,晚辈张君宝。"云离子亦致礼道:"晚辈崆峒云离子。"
慧空目光凝视着他,讶道:"崆峒派?"
云离子道:"正是!"他见慧空的目光似是迟钝,直如视不见其物,但竟有种被他清清楚楚瞧得通透的感觉,不由得心中大是凛然。
慧空慢条斯理道:"苦海争渡,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希望施主不为外物所扰才是。"
云离子受教道:"多谢大师指点。"
慧空伸手抓住风后的手臂腕处,缓缓送入一股内力透入体内,不过片晌,风后便缓缓睁开,一副茫然无知的朦态。
二人立时喜形于色,正要上前问怀,却被慧空拦着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守着房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二人答应了便退去屋外。
慧空转头对风后道:"你姓什么?"
风后一怔,道:"晚辈姓风,名后。"
慧空慈眉笑道:"听来你是个心怀抱负的年青人,倒是难得。"
风后惭色道:"叫大师见笑了。"
慧空凝视着他,忽然道:"你不想知道老衲为什么出手救你么?"
风后摇头道:"大师不说,我也何必多此一问?"
慧空饶有兴趣道:"你就不怕老和尚救了人以后,叫你干一些违背你心意的事情?"
风后微微一笑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再添一笔又何妨呢?"
慧空听得目光大放光彩,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若是老衲当年有你这般胸怀,也不会青灯古佛了此一生了。"
待心绪恢复波澜不惊后,他便对风后道:"你全身放松,不论如何痛苦都不可运功抵御。"
风后笑道:"大师放心就是,什么样的痛我都不会动弹的。"
慧空当即闭目垂眉,入定运功。他左掌抚胸,右掌放在风后后背的伤处,真气缓缓压去。
初时,风后只觉得一股暖洋洋的气流游遍全身,每过一处,都似被母亲慈爱的双手抚摸,直教人要昏昏欲睡,但这种美妙的享受只持续了片刻,忽然间,全身经脉竟变得剧痛无比,没有一处幸而得免。就仿佛山河洪流在突然间爆发后,全部洪流却拥进一条小溪里,摧毁性的灾难。风后感觉全身经脉气血膨胀,似是要爆炸开来一样,那种痛苦超出了任何人的忍受限度。饶是以他自以为坚韧不移的意志,亦差点忍不住惨叫呻吟。
哗!
风后鲜血冲口而出,浩荡的真气似是把他的经脉冲的七零八落。
再过片时,他再也忍耐不住,昏晕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风后在似醒未醒的状态中,感觉全身轻飘飘地,飘若腾云驾雾,九天遨游。渐飞渐远的时候,他脑中也渐渐清醒了,他睁开眼来,只见那慧空满身满脸大汗,脸色惨白,更可怖的是他脸上的皱眉横来斜插,看去竟是比方才要老了十岁的样子。
慧空不理风后吃惊的目光,淡然笑道:"你活命了!"
风后在震惊过后,颤声道:"你把全身功力都渡给了我?"
慧空有气无力摇头道:"老衲还未有如此功力,能将自身修为渡于他人。"接着又道:"哎,我也只是舍着一身之力为你将驱除毒劲顺带为你洗髓伐经罢了。"
"洗髓伐经?"风后道:"何为洗髓伐经?"
慧空道:"可能是修炼较晚的原因,你的经脉要被其他从小练武的同龄人要窄上许多。经脉窄小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若是不能经过后来拓展经脉,你的武道修行是极为有限的。现在好了,假若原来的你是一口井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一个湖泊。"
风后知道受了人家大恩,得于活命的喜悦竟被这种如山的压力瞬间淹没,他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慧空叹息道:"何必如此呢,年青人!这件事,老衲于你并无半点恩情,你也并未欠着什么。说到底我们只是一场交易而已。"他淡淡咳了一声,立时房门被推开,云离子与张君宝抢身进来。
二人只见慧空盘膝坐在榻上,脸色苍老,一身的暮沉之气,不由大惊,再看风后坐于对面,脸上血色已复,目光神色闪烁,显然伤势已去。
慧空微笑道:"他的伤势好啦,休息一两天便会痊愈。"
二人大喜当即拜谢道:"多谢大师,我等兄弟没齿难忘您的活命之恩。"
慧空勉力下了床,淡淡拨开二人就欲上前扶持的手臂,道:"老衲还一时死不了的,走几步而已!"在即将出门的时候,他身子停顿道:"明日施主来一趟老衲住处吧!"
三人恭恭敬敬送走了这位神秘的老僧后,皆是吁了一口气。
云离子关切道:"你现在感觉怎样?"
风后皱着眉叹气道:"欠着别人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哎,以后我再也不要欠人东西了。"
张君宝笑道:"你小子真是,只要活着,欠了可以还,如果一旦人死了,那什么都是空的了。"
云离子望了一眼张君宝,忽地问道:"君宝可猜出他是谁?"
张君宝凝眉苦想半天,摇头道:"我想不到。"
风后亦是搜肠刮肚,想找出这个人的一点线索,但最后跟张君宝得出了一样的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