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宫门前,车夫意外地看着初月晚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公主殿下,驰俊侯他……”车夫疑惑。
“小舅舅太辛苦了,他说要在车上休息一下,谁知就睡着了。”初月晚满面笑容地编着谎话,从车上跳下来,“本座有事先回摩天塔,你把小舅舅送东宫去,让他好好歇歇呀。”
说罢,初月晚扶住昏昏的脑袋,连忙往宫外跑去。
宫门前荆叱正在巡视,忽见她一个人往这边跑,觉得奇怪,叫住:“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哦!”初月晚一眼就看上他骑的马了,赶快答应,“我要出宫!荆大人捎我一程!”
“是!”荆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把将初月晚带上马来。
“多谢荆大人!”初月晚扶住脑袋。
“公主殿下在后面坐可要抓紧了。”荆叱道,“末将多嘴,驰俊侯怎么没和您在一起?今日你们二位不是一起离开议政殿的么?”
“小舅舅有事回宫了。”初月晚一本正经地瞎编。
荆叱不多怀疑,也不再追问,策马扬鞭不多时,便把初月晚送到了刑部大牢。
刑部侍郎徐闻如今也是初月晚的老熟人了,二话不说就把人请进来,连问她见谁也不问,直接带去目的地。
“谢谢徐大人相助。”初月晚分开时和他致意。
“微臣应该的。”徐闻笑道。
“只是有件事需要提醒一下徐大人。”初月晚为难地说,“要是驰俊侯一会儿过来了,我在哪儿您就往反着说。”
徐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公主殿下,请问微臣今日是不是要预备鞠躬尽瘁了?”
初月晚笑笑:“您别惹他就行。”
徐闻的表情顿时痛苦不堪。
您叫我往反着说,不算惹他?
初月晚不等他拒绝,笑眯眯地合上了牢房的大门。
她迅速收敛了笑容,转身看着静悄悄的牢房。
里面一个瘫坐在墙根的人动了动,问:“谁?”
“关将军!”初月晚应声,“是我呀!”
关宪一愣,爬起身真的看到是她,顿时心绪不宁:“公主殿下!末将罪该万死!若非末将今日朝堂闹事,不致公主殿下为末将奔走!”
“没事没事,你先别跪。”初月晚把他扶起来,“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你的师父还没死!”
关宪愣住:“公主殿下刚刚说……说的什么?”
初月晚竖起食指抵在唇上,让他小声一点。
关宪连连点头。
“关将军的师父与皇上有些旧事,所以皇上不愿提起他。”初月晚交代,“不过他并不知道关将军师从其人,也不知关将军的师父还活着,所以关将军也千万不可声张,才是对你师父最安全的。”
“可是公主殿下如何知道他还活着的?他人又在何处?”关宪急急忙忙。
初月晚犹豫片刻,道:“你不要吃惊。”
关宪木讷:“这有什么吃惊的?”
初月晚让他把耳朵凑过来,关宪乖乖照做了。
“你的师父。”初月晚道,“就是‘裘鸣’。”
关宪眼珠子一定:“啥?”
……
天色见晚。
云锦书蓦地睁开眼睛,灯火下深沉的夜色令他惊得一抖,立即坐起来了。
“什么时辰了?”他感到头痛欲裂,“太子殿下。”
“你也能被裕宁摆一道,实在是稀罕。”初永望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倒也没太晚,天刚刚黑透而已。”
云锦书爬起来面对他,药力的作用依然没有完全消退,不过好在他的身体能扛,已经醒得算快。
“晚晚还没回来?”云锦书接着问,一面扶着墙往外走。
初永望一脸的冷漠:“本宫让你照顾好她,人却是在你手里跑的,她要回也定不回这里来。你倒是交代一下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为何裕宁这次非要把你迷倒了才肯做事?”
“臣糊涂。”云锦书叹气,“只怕小殿下现在最不信任的人就是臣了。”
初永望苦笑:“她早该。”
嘲笑完云锦书,初永望自己也觉得无趣,便走来说:“你知道裕宁在哪里,那么本宫还是将她交给你,不过你要记得,我们的大计。”
“太子殿下的事臣一定不会辜负。”云锦书道,“只是今晚臣有许多事需要收拾,还请太子殿下谅解。”
“本宫知道。”初永望说,“不过本宫还是得要求你今夜去找柳宓。”
“右相大人今日在朝堂不过是做做姿态,太子殿下不必担心他的立场,何必要让臣去试探这一番呢?”
“本宫自然他的忠心耿耿,只是本宫也了解他的为人。”
初永望说着,抬起手给了他一块令牌。
有了这个令牌,杀谁都是天经地义。
云锦书接过,心里明了。
“不要让他为了自己的那一腔正义,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惹事。”初永望说,“裘家势力的名单他已经答应明日给本宫,但是本宫相信他会反悔的,这是一个能臣,若是他不识时务,就太可惜了。”
“臣明白。”云锦书应下,“太子殿下,您真的准备好了么?”
初永望沉默着,负手望向窗外的明月。
……
幽深的牢房里静悄悄的,那面目不堪的罪囚盘腿坐在稻草上,等待着夜里意外的会面。
脸上的绷带肮脏,在黑夜里倒也看不到令人作呕的部分。
他发觉了出现在面前的人,缓缓抬头。
“裘鸣。”
稀薄的月光落在云锦书的脸上,他向下睥睨,目光与那个蒙着绷带的无脸人相对。
“或是……恒威将军?”
那人默不作声,云锦书又近了一步,道:“还是说,我应该叫‘师父’。”
“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对方问。
“没有什么时候,似乎一直都知道,又始终不愿意相信。”云锦书道,“我曾意识到或许是‘裘鸣’与我师从同一个人,可是却没有办法分辨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了你。”
对方嘶哑的嗓音发出笑声:“你若是好好想,倒也难不倒你。”
云锦书面无改色:“除了第一次,雷击之后出现的都是你吗?”
对方并不做答。
“我们都不熟悉裘鸣,你或许以为可以凭着几句话蒙蔽过我们所有人,但是有多少人是察觉了却不说破呢?”云锦书看着他,“皇上一早在你行刺的时候就知道,他对‘裘鸣’这个人的态度反复无常,可是他在亲面你以后,反而十分平静而纵容地接受了,或许,你也明白他是为什么?”
“他欠我的。”牢笼中的“裘鸣”答道,“十八世帝初显闻,他欠我的又何止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