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早在月娇刚到场的时候,就躲在一边了。他是担心这帮子村民欺辱人家小丫头年纪小怎么办?满渊回来后还不和他拼命啊。所以也不顾自己随从的担心,装成一个下人的模样就这么在一边看着。
对于月娇的临危不乱,八阿哥还是要竖起大拇指夸赞一下的,宫里的公主们这个年纪大概都没有这个气度。然后看着她轻言轻语的问着一些看似无关的问题。让老八觉得难不成她是在拖时间让官兵赶到?还是太小了啊,居然认为官府判完这件事情,就可以了结了?人家这是明摆着找佟佳氏的茬啊,可惜自己是私自出京的,指不定这份算计里的对象还带上他呢。
果然不一会当地的地方官王大人带着衙役们来了,而月娇之前请的的仵作是官府的人,也都跟着来了。
“让开,让开,让大人看看。”衙役们分开人群,拥着那个王大人走了进来,他就是这儿本地的知县。为官还算清廉,也知道屏风后做的肯定是佟佳氏的女眷,于是很客气的问。
“本官听说这儿一场纠纷,不知可否让在场的人给本官叙述一下。”话音刚落,那个李家媳妇就哭开了,“我的公公死的真是冤枉啊,大人,您可得给妇人做主啊。”
王大人皱着眉头喝止道:“为何先前不报官,来这儿胡闹,如今休得哭闹,把事情慢慢说给本官听。”王大人心里也有些为难,这毕竟是佟佳氏的府邸,人家官位比他大得多,虽然他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辈,官场上对于上级的事情,他还是有些难办的。
“王大人,就让这位李长老和您说吧,这样也公道些。”月娇觉得这个知县官听他说话的内容,还是明事理的,这就好办了。
“这样也好,”王大人知道这件事情今天是必须在人家府邸门口审了,而管家眼色好,端来把椅子让王大人坐着,他的师爷和衙役们就在一边站着,一行人听着李长老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个李长老倒是个公道的人,说的也不添油加醋,基本是很真实的叙述。
“可是实情?”王大人对着双方问道。
“是,小女无异议。”月娇在屏风后头回答道。
“民妇也无异议。”那个李家媳妇也不情愿的承认。
“那好,那具就是李老头的尸体?”王大人指着给几个护卫围着的尸首问道。
“是的,小女让人守着,怕各位乡亲们闹起来,会让尸首遭到损坏,而如今大人来了,还是请仵作来验明死因吧。是非曲折也好有个明断。”月娇有条有理的说。
王大人听着也觉得合理,便让等在一边的仵作上前验尸。周围的人都安静的等着。半个时辰不到,仵作回复道。
“启禀大人,死者是被狠狠撞击脑袋后,淤血无法散开,加上年事已高,脑部血管内部破裂,最后身亡。”仵作报告完,王大人点点头,问,“可是确定?”
“下官确定。”仵作肯定的说。
那个李家媳妇一听,立马来劲了,“大人,就是他们家下人撞到我公公,然后公公头给撞着了,才会没有的,大人你可要做主啊。”周围的跟着来的村民纷纷也附和着。
“姑娘对于这样的结果可有异议?”王大人看着屏风,问道,看样子这桩子命案和这家下人相关了,但是作为在场的主家,他觉得还是得多向对方问一句。
月娇在屏风后摇头制止住准备站起来的雨婷,对着外面说:“我有。”
王大人一愣,怎么仵作都证实了,这个姑娘还准备抵赖不成?
“小女想问仵作大人,李老头死了多久?”月娇声音不大,却让场上安静下来,因为她的声音太冷静。而一边偷着看的八阿哥觉得一个灵光闪过,好像抓住什么事情。
“至少有八个时辰以上。”仵作肯定的说。
“大人确定?”月娇仿若不信似地。
“老朽做这行三十余载,一眼就看出来死者至少死了八个时辰以上。”仵作对于自己的能力很是自信。而在场的人听到后仿若有些明白什么,看着脸色有些转白的李家媳妇。
“哦?”月娇很是疑惑,“李家媳妇说他公公做个子时的时候还和她说头有些疼呢?就算说完话就死了,到现在也只是四个时辰多一些啊。”
王大人毕竟是为官的,立刻反应过来了。严厉的问那边嘴唇开始哆嗦的李家媳妇:“你可是如此说的!”
“大人不需要向她确认了,这儿的人都可以作证,她和小女说,李老头子时的时候还活着。”月娇很是坏心的强调。死了八个时辰以上,那是候鬼和你说话呢。
一些聪明点的村民开始嘀咕了,那个李长老开始有些着急了,这个李家媳妇很明显在撒谎,那么李老头的死八成和她有关。如今这家一看知县的态度就是京城里头的贵人,万一让全村连累了可怎么好。
做官的什么案子都见过,这时候一看见李家媳妇这个表情就知道有事了,手一挥,叫衙役上前,准备押回去细审,案子很明显和佟家是没有什么大关联的。
看着官差上来抓她了,李家媳妇急了,大叫:“怎么抓我啊,我公公不是我害死的,不是!!”
“那为何撒谎,说你公公子时还活着!”王大人问道。
“民妇说,民妇说真话,大人放过民妇吧。”李家媳妇完全看不见刚刚那副泼辣的样子,鼻涕眼泪全部都流了下来。
月娇说完时间后就拉过大妞,嘱咐她让人家里的护卫看着,不许在场任何人离开,看到了直接抓起来。她估摸着给这个村妇出主意的应该就在人群里。
“民妇的公公做个午时还好好的,但是之后不知怎么就在屋后头抓一只鸡的时候,给一个横着的木头绊了一下,一头撞到了边上的石头,民妇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气了。本来想着认倒霉就算了,可是有人和民妇说可以到这户人家多要些银子,民妇就来了,怕给人欺负,就对着自己乡亲们说是给这家人撞了,才没有的。”李家媳妇一边哭一边说着。一边的村民知道给利用了,有些气愤,对着李家媳妇就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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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和你说来我家闹,哪个别人,大婶子,他来了么?”月娇突然问道。“这么说知道李老头什么时候死的不止你一个人,那么可否让那个人来作证?你一个人这么说,让人觉得可信度太低了。”
王大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屏风后头,他听着声音觉得佟家的姑娘年岁不大,可是这份敏锐度实在是让他觉得惊奇。
“他。。。他在这,就在。。。。”李家媳妇准备去指认,突然发现她看的那个方向人不见了,“咦,刚刚还在的,大人,他刚才还在的,现在。。。”李家媳妇有些慌了。
“刚刚谁看见那个在这的人呢?”王大人对于李家媳妇的话还是信的,很简单一个妇道人家,不可能抬得动一个男人,而这个李老头身子壮实,而且身上没有拖动的痕迹,那么肯定有人帮她。
“不用找了,带上来吧。。。”月娇听见大妞在耳边的回报,开口说道。
只见佟家的护院压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上来了,领头的护卫对着屏风后的月娇说。“姑娘让咱们看着人群中有谁想跑的,奴才们盯了一会就看见他刚才慢慢的想从人群里头溜了。就把他给抓住了。”
“对对对,就是他,昨个我公公刚死,他就上门讨喝水,说是京城里头的郎中,民妇就信了,他说公公的伤让这家人担着没有人会怀疑,民妇鬼迷了心窍,就听了他的。”李家媳妇看清楚人立刻就开始叫嚷了。她可不想去坐牢啊,家里还有孩子呢。
王大人觉得屏风后的那个姑娘简直是成精了,但是现下他也管不了这些,连忙让那个官差把那个男人押到跟前来。“何方人士,居然去唆使李家媳妇讹诈,报上名来。”
这边王大人在审那个男人,那头钱妈妈回报,“大老爷回来了。”
月娇松了口气,对着钱妈妈说:“出去和管家还有那王大人说一声。让大伯去审审那个男人。这京城里头来的,怎么就恰好和咱们府里的对上了?”
这边话还未落,那头就听见鄂伦岱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爷家门口成了菜市口了?”
月娇和雨婷微微一笑,让钱妈妈去传话,并叮嘱她让管家对着那些个闹事的其他村民温和些,自己则带着两个丫鬟悄悄的退下了。
八阿哥在一边正看得津津有味呢,结果自己舅舅回来了,就看见屏风后头人影一闪,他知道那个表妹回去了,不过今个而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女中诸葛了。这丫头之前就用话去算计那个李家媳妇入套。可是他不明白,她怎么就确定李家媳妇会说一个错误的死亡时间?他太好奇了,那个念头在他心肝肺上不停的挠啊挠,让他难受极了。
前头鄂伦岱听见钱妈妈转达了月娇的话,很是骄傲自己的侄女心思灵敏。转身对着一边的王大人拱手道,“多谢王大人几天来鄂伦岱的府上帮忙,但是这个男人,为何要嫁祸咱们家,我看我还是和大人一同去官府闹个明白吧。”
本来就脸色灰白的男人看见鄂伦岱看着他的那个样子,居然开始发起抖来。鄂伦岱看见之后,又赏给他一个十分狰狞的笑容。
王大人哪敢说不,人家是正一品,他是七品,这有得比么?自然是连连点头,“这样甚好,甚好。对了这些村民?”王大人看着给鄂伦岱带回来的士兵们围住的村民,有些请求的样子问道。李长老看着鄂伦岱那满脸杀气的样子,已经开始冒冷汗了,觉得今天真是不该出门,都是那个李家媳妇搅合的。
鄂伦岱看着那些村民们害怕的样子,想到下人们之前形容的围着自己府邸的情形。其实心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想到他在这还得过几年,能做个好人就做个好人吧,免得京城那帮子御史天天把他的名字往折子上写,他还嫌烦呢。于是大手一挥,让士兵们都撒开,“算了,大家都是给人骗了,都回去吧,以后注意些。”某种程度上,鄂伦岱和月娇想到一块去了。
村民们当看到一群士兵围住的时候,就明白这家可不是有钱而已,而看见人家不怪他们反而放了他们之后,心里都是充满感激,嘴上也说着感激的话,把那些个担惊受怕都算到李家媳妇的头上去了。那个李长老千恩万谢的带着村民走了。而李家媳妇还得去官府和那个男人对质。就给留了下来,整个人也是垂头丧气的。
鄂伦岱看着人都散了,就对着王大人说,“咱们也去官府吧,来人,把这两个人都给爷押着。”
王大人看着那一队队的士兵,心里有些发怵,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的走在前头,主动去带路了。鄂伦岱不坐轿子,他哪敢啊。大家全部步行!!
月娇回到了房间,刚歇下来喝口茶,就看见大妞,春分,还有雨婷,一个坐着两个站着的紧紧盯着她看。
月娇有些个莫名其妙,“你们盯着我看什么?”
“姑娘,你比那个县太爷还厉害。”春分一副崇拜的样子说。
“是啊,那个李家的媳妇最后都给吓得哆嗦了。”大妞在一边接口,“而且五姑娘那是算无遗策,说让人盯着能抓到那个诬陷咱们府上的,果然,就抓着了。”
“对了,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个老头子不是子时死的?”雨婷问出了一直都憋在心里的问题,只能说她和八阿哥有着一样的疑问,“不对,准确的说,你是怎么知道她有问题一定会说谎的?”大妞和春分在一边也是满脸好奇。
月娇放下茶盏,笑着说:“很简单,家里人给害死了,她首先居然没有想着报官?我就觉得奇怪了。然后,那个媳妇说自己家的公公一直疼,却在那么长的时间内,没有请大夫,要么是她对着自己公公刻薄,要么就是他公公死的有问题。接着由于我问了她请大夫的事情,她说太晚了不能请,而我就诱导她,说是不是她公公回房睡觉后,才身亡的。她为了让自己没有干系,肯定承认,所以也就是她说李老头死亡的时间至少是子时以后。而那句尸体,抬过来的时候,我问过大妞一句话。。。。。”
“啊,我想起来了,姑娘问我那个尸体的脖子上是不是有斑块。我说不止脖子上,脸上也有,好恶心。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大妞插嘴道。
“我看过一些说过宋朝提刑官的书,书里都说过,人在出现全身范围内的尸斑是在六个时辰以上。如今是秋季,气候凉爽,如果尸斑要蔓延到脸上的话,至少是七个时辰。”月娇对着一边诧异的几个人说道。其实这是她在现代了解的,经常看一些什么侦探小说,就渐渐了解了,尸体如果一直平躺的话,四个时辰也就八个小时是不会有尸斑出现在脸上的,而是后背和臀部。出现在脸上只有可能会所死亡时间过长,北京气候干燥,尸体不容易氧化,那么只有死亡是时间在七八个时辰也就是十四个小时以上才会有大面积尸斑。她哪能说是自己早就清楚的,只好说是杂书上看到的。
“姐姐好厉害,这都懂。”雨婷觉得月娇就是自己学习的榜样,自己以后也要多看些书。
“不是厉害,只是凑巧罢了。”月娇不在意的说,“好了这件事情咱们私底下说,外面谁问起来都不能说出去,知道么?”
“知道了,姑娘。”春分和大妞都知道月娇的脾气,她们从来也都是嘴紧的,月娇说不能说的事情,她们是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
“好了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春分,去把我没有绣完的那卷心经拿来,我接着绣。”月娇吩咐道。但愿以后别出这些事情了,她还想安稳几年呢。
“那个,把我的手绷和针线拿来,我要陪着姐姐一起做。”雨婷赶紧接口道,然后转头对着月娇调皮的笑笑。
月娇看着她那副赖皮样,无法,也就随她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她相信等大伯父从这儿的衙门回来,就会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