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站在窗户前, 柔柔的月光洒了下来, 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薄纱,颇有两分欲乘风归去的娉婷之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微微的蹙眉道:“爷今儿去了耿妹妹的屋子?也是,我俩个一同进府, 昨儿歇在我这儿,今儿就该轮着耿妹妹了。”
“主子, 爷回府是直径的去了宋侧福晋那儿, 直到快盏灯时候,才去的耿格格的屋子。”贴身丫鬟忙把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钮钴禄氏。
宋芷岚,钮钴禄氏咀嚼着这两个字, 一股挫败的感觉不由自主的袭上心头。她现在的言行举止都带着三分她的影子, 不然昨天侍寝的时候,爷也不会那么满意。
这些个女人争宠的手段都是乔嬷嬷教导的, 那可是孝懿仁皇后生前的贴身嬷嬷, 若不是自己的额娘与这乔嬷嬷颇有两分情谊的话,轻易不能请动她教导自己。她的容貌在姐妹中并不出彩,庶出的姐妹都极为貌美,但是在乔嬷嬷的调~教下,家中阿玛额娘最看重的便是自己。
尤其被指给四阿哥之后, 乔嬷嬷更是夜以继日的纠正着自己的言谈举止,越到后来她都快忘记了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 特别是看着那些庶妹望向自己的嫉妒眼神,她知晓,她纵使容貌不过清秀,只气质便足够出彩。
乔嬷嬷只说这气质模仿的是四贝勒府上最受宠的宋侧福晋,得到四阿哥一星半点的宠爱已是足够,若是想要同宋侧福晋那般荣宠的话,却是不能。当时她听的颇为不服气,但只在敬茶的时候一个照面,她已然知晓,珠玉在前,自己不过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不过,只要能得到宠爱,拙劣又如何,她只要生下一个孩子便足够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宋侧福晋可是年纪大了,她胜在足够的鲜嫩,年华老去,美人迟暮,真是悲哀。钮钴禄氏轻轻的摸了摸自己幼滑柔嫩的脸颊,这全身摸着便叫人爱不释手的腻滑肌肤可是每日用牛乳浸泡出来的。钮钴禄氏勾唇一笑,眸子里是灼灼的自信。
她现在还有的便是时间,而宋侧福晋可敌不过时间。当然她自是不晓得,宋芷岚最不在乎的便是时间。
钮钴禄氏或许同耿氏确实有些缘分,两人一同进府,倒也要好,时不时的凑在一块儿,就连拜访他塔拉氏或者宋芷岚都是一块儿的,言语间一派安分守己的样子,只不过他塔拉氏不待见钮钴禄氏,总觉的钮钴禄氏做作矫情,常常不过盏茶时间便把人打发走。
本来就住一个院子,还拉着耿氏来走动,真是好人面子都让她做了,这是他塔拉氏向宋芷岚抱怨时候说的话,倒是让宋芷岚失笑不已。
六月的北京城,太阳早早的便开始露脸,新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今儿是弘s入学的日子,你是哥哥,多照看着些。”宋芷岚为儿子理了理衣领,满是温柔的说道。
门口的丫鬟忙着通传:“大阿哥来了。”话音才落下,便掀开帘子,弘晖穿着一件石青直地纳纱吉祥纹样的袍子,腰间挂着一枚细腻的貔貅玉佩,稚嫩的面上带着温温和和的笑跨进门来。
“大哥今儿真快,咱们找了三弟,一同去念书。”弘昀笑着跑过去拉着弘晖的手,急忙忙就要往外走。
弘晖看着弘昀拽着自己的样子,笑的越发纵容了,忙制止住弘昀,向宋芷岚打了个千儿说道:“宋额娘,弘晖先领着二弟出门了。”
“去吧,好好跟着哥哥,莫要淘气。”宋芷岚带着笑摆摆手。
两个孩子便手拉手的出去了,后面跟着一串伺候的小太监,捧着书本墨宝,仿佛众星捧月一般。
皇子的课程除了学满文汉文的学识外,下午还会在练武场学习弓马骑射。
弘s是第一天入学,显得很兴奋,讲学的师傅并没有教导那些高深的学问,而下午的时候不过教导一些布库的基本技巧,初学布库的弘s满是期盼的拉着两个哥哥练习,才半个时辰便直喘粗气,满头大汗。
下了学,弘s还有些不愿意走,拉着弘昀的手,侧着脸吱吱喳喳的不停的说着自己的好心情,小脸激动的满是通红。
但弘晖等人却停了下来,弘s正过头便见一个穿着大红绣风穿牡丹纹样的明艳女子迎面而来。弘晖忙打千儿行礼:“弘晖见过八婶。”
弘昀、弘s对视一眼,也忙着行礼,后面伺候的小太监哈哈珠子跪了一地。
“这不是弘晖侄儿吗?这满头大汗的,是才下学吧。”八福晋挥挥手免礼,清脆爽快的声音,听人都舒坦,八福晋拉着弘晖仔细的看看,掏出一块香气扑鼻的手帕,为弘晖擦了擦汗。
“多谢八婶。”弘晖得体的一笑,见两个弟弟站在一旁不搭话,忙说道:“这是侄儿的两个弟弟,二弟弘昀、三弟弘s。”
“看摸样也是机灵可爱的孩子,四哥倒是有福气的。”八福晋满怀伤感的略微一感叹,同样虽说不怎么待见那些个侍妾,但是对于孩子,她还是羡慕渴望的,用帕子同样替弘昀和弘s仔细的擦了擦脸庞,眼眸中带着温情。
弘晖略微沉默,八福晋嫁给八阿哥这么些年来,怎么都怀不上孩子,尤其还独霸着八阿哥,不准八阿哥纳妾,八贝勒府里连个庶子都没有,也难怪八福晋心急了。
“好了,天色也晚了,再拉着你们说会儿话,四嫂该心急了。”八福晋的伤感不过片刻功夫,面上又是明媚灿烂的笑容。
“那弘晖(弘昀、弘s)便告辞了。”三个小阿哥打了个千儿,向八福晋告辞。
望着弘晖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八福晋那如花的笑靥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有些厌恶的扫了扫手里扭着的帕子,随手扔个一旁伺候的丫鬟,语气冰冷的吩咐:“回府便烧了吧,看着碍眼。”
也难怪,自打索额图被处死之后,太子与八阿哥算是撕破脸了,四阿哥又是太子一党的,为了追缴亏空生生把那些个兄弟、官员都得罪的差不多了,又因为宁馨的事儿,让康熙对八阿哥多有斥责。所以,几个有间隙的兄弟面上是亲亲热热兄友弟恭,私底下却是相互下绊子,四阿哥和八阿哥即使府邸相连,却也是不常走动的。
“阿嚏”弘昀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顿时小鼻头红了起来,白玉的小脸也多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整个人愈发的可爱,让弘晖看的心里头一动,自己的这个弟弟长相真是不俗,整个京城怕找不出能与他比肩的阿哥来了。
“怎么突然打起喷嚏来了,莫不是吹了凉风吧。”弘晖接过一旁的小太监捧上来的雪白手牌,递给弘昀擦了擦鼻头。
“二哥真好看呐。”弘s扬着天真的笑脸,挤开了弘晖,自己抱住了弘昀的手。
“胡说什么。”弘昀捏了捏弘s的小鼻头,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忙不迭的用帕子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方才八婶的手帕实在是太香了,呛鼻子。”
“还好吧,我闻着倒是挺香的。”弘s不以为意。
三个人回到贝勒府,已是该用晚膳了,乌拉那拉氏紧张弘晖,草草的见了三人,便把弘昀弘s打发走了,拉着弘晖的手细细的问弘晖今儿又干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
听到弘晖说遇到八福晋的时候,乌拉那拉氏亦是心中一叹,八福晋也是不容易,虽说得了八阿哥的宠爱,到底敌不过没有子嗣。
钮钴禄氏和耿氏进府十多天,六月就快过去,乌拉那拉氏越发的紧张焦虑和不安,偏偏怕什么越来什么。
这一日,弘晖身上忽冷忽热,召来太医诊治,居然是见喜了。四阿哥才知晓消息登时就砸了他最爱的粉彩过枝菊蝶九秋茶碗。
宋芷岚匆匆赶过去的时候,乌拉那拉氏双眼呆滞,仿佛没了魂魄一般,脸色青白的吓人,身子不停的摇晃,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六月就要过去了啊,额娘的弘晖……”
乌拉那拉氏的贴身丫鬟忙扶住乌拉那拉氏,早有机灵的奴才搬来椅子,小心的扶着乌拉那拉氏坐下,才坐下的乌拉那拉氏软在椅子上,双手扯着帕子捂着脸颊,泪水不停的滚落下来。
四阿哥也在一旁,脸色冷凝,紧握的双手上暴着骇人的青筋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太医们还在为弘晖诊治。
“啊”他塔拉氏突兀的惊叫的一声,四阿哥僵着脸,眼神如刀一般看着他塔拉氏,只把他塔拉氏看的微微一颤,忙行礼说道:“爷,府里的三个上学的阿哥都是同进同出的,这……不若请太医一并看看吧,若是……若是……”
四阿哥听的身子僵硬起来,哑着嗓子吩咐道:“让太医去看看弘昀弘s。”说道后面,竟是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颤音。
很快两个太医便在奴才的带领下,去给两个小阿哥诊脉,回来的时候,一个太医却是脸色凝重的回禀:“回四贝勒的话,弘s阿哥寒颤、呕吐,也是天花的症状。”
“方才弘s还好好的!!”他塔拉氏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面上满是惊骇。
另一个太医回禀道:“回四贝勒的话,弘昀阿哥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症状,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多观察两日。”
四阿哥的脸绷的紧紧的,长大的三个阿哥,居然有两个患了天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四阿哥嘴角都扭曲起来。
如此坏消息立刻让四贝勒府乌云笼罩,几乎人人自危,不敢露出半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