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一行三人回到千鸟崖上这位四海堂的新成员寇雪宜寇姑娘便去那岩间流泉处就着清寒的泉水濯洗脸上沾染的灰渍。
而待她洗去那一脸的灰尘之后这位刚刚收留她的四海堂少年堂主才现眼前这位与自己萍水相逢可以说是顺手救下的落难女子那一脸蒙蒙的烟尘遮住的竟是如许清丽的容光!
说起来醒言至今结识的几个女子居盈、灵漪还有这仍是稚齿的小琼肜个个都是那世间一等的人物。以前他还有些忽忽视之以为世间女子也大抵便是如此。直到了他入了上清宫上得着罗浮山见识过门中那许多年轻女弟子醒言才现即使这上清宫众人瞩目的杜紫蘅、黄苒比之自己相识的那几个女子却还是颇有不如——虽不是东施西施之别但也绝非貂禅昭君的千秋各具。
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在醒言心中那世间的女子即使再好看又如何能及得上居盈、灵漪半分呢?何况这眼前正在濯面之人还是自己在田边随便碰上、顺手救下的寻常女子。
正因存了这样的念头在寇雪宜经冷泉之水浣濯、露出她那清爽容貌之后醒言乍睹之下还在那儿有些漫不经心的评价道:
“唔…这女子生得还不错。”
只不过瞧着瞧着便似那寇雪宜脸上突然多了一块磁石少年的眼睛便这样被吸引着一时竟转不开去。
“咦?!”
这一看直让醒言心中大讶!
原来待这位闲着无事的堂主再仔细瞅瞅竟是越看越惊奇——这位寇姓女子何止是生得不错!细细打量之下这位在田边低头无意救下的苦命女子即使比之于那居盈、灵漪的仙姿玉貌竟也是不遑多让!
虽然这寇姑娘现在仍是一副荆钗布裙的打扮但就是这样的寻常打扮亭亭立在那水声潺潺的冷泉之侧却自然流露出一脉娟妍清丽之气。这股清隽入骨的神气与那同样清冷寒凉的流泉互相映衬愈显得她所立之处清幽非常。
特别的与居盈、灵漪还有琼肜相比这位寇雪宜寇姑娘虽然年岁似乎比自己还稍稍长出但那举止之间总让人觉着有几分纤弱出尘之态。她那宛如玉雪的粉靥上正带着一抹淡淡的凄容更衬得那纤妍清婉的身姿似乎正随着这千鸟崖上的清风在飘摇浮荡。
并且这寇雪宜正是人如其名肌肤之间如若冰雪一股清靓玉白之气直渗入肌理之中。
正是:
数点寒泉润蔻柔足践轻尘暂淹留;
满树琼香宜雪绽半含冰露半含愁!
被醒言这样目光灼灼的盯着这寇雪宜寇姑娘倒并未现出什么羞赧之色那神色之间依然从容淡定似乎并不以为意。倒是少年过得片刻自己醒悟过来觉着这般举动颇有些失礼便赶紧将目光移开。
这寇雪宜与那大半月前搬来的琼肜一样也在侧屋中觅得一室安顿下来。
少不得第二天醒言又换上一身便装去那罗浮山下的传罗集镇上用上次卖符剩下的一些银钱又置办了一些必要的饰品衣物。那琼肜素来是丝带束醒言这次便替她又买了一段鹅黄带。又在头脑中略微想象了一下寇雪宜穿上衣物的样子醒言便替她购置了一袭靛蓝布裙.
这蓝布裙虽然是粗布衣衫但透气还不错正宜这夏日山间穿着。那深蓝布裙之上还用白粉之色染着孔雀曳尾的图案裙边则是几小片兰丛写意看起来倒颇有楚地风味。这也正是醒言选它的原因:在价格便宜的前提下尽量挑选那些韵味别致之物正是这位饱读诗书的市井少年一贯的购物原则。
在付钱之前少不得又要跟衣饰店老板略略讨价还价一番。自入得上清教门之后虽然读得不少道家清净无为的“出世”典籍但一旦自己“入市”这讨价还价的习惯却还一时没能改掉。
在临出店门之时那掌柜又跟醒言大力推销铺中顺带销售的胭脂水粉极言其佳称其颇能添女眷之美。但很可惜的是任这掌柜说得再是天花乱坠醒言还是没有任何的购买意向。这倒不是他悭吝;而是醒言又凝神想象了一下小琼肜那宛如脂玉的可爱面颊上涂满朱红水粉的样子——当即醒言便差点笑出声来!
这么一来眼前这老板的落力推销效果自然是大打折扣少年自然是要坚辞不买了。正是:
翩翩玉质妙在无瑕;一染嫣红便成俗物!
待这位上清宫四海堂堂主折腾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后便去弘法殿找那相熟的陈子平闲聊。
说起来这个陈子平陈道兄虽然受他那清溟师尊影响较深行事颇为端方。但实际上内里也并不完全是那木石心肠之人。上次醒言将琼肜收入四海堂中对熟知内情的陈子平来说实际上颇有几分“先斩后奏”的味道。但当醒言看似理直气壮、实则紧张万分的将此事告诉陈子平之后这位素来对异类精灵深恶痛绝的上清弟子却是沉吟了半晌然后缓缓说道:
“既然这样那张道兄以后切记莫再在你那四海堂中随便画那道镇妖符了……”
此言一出醒言当即便将他引为知己。
这次前去却有另外一事相问。
待和陈子平略说了一阵闲话醒言便问道:
“陈兄可曾听说过‘噬魂’之事?这噬魂、是不是我正教的一种厉害功法?”
——昨天与那蛇妖相搏可谓九死一生;虽离现在差不多只有一日的功夫但那时种种的情景已不知在少年的脑海中回放过多少遍。那个突然狂的人面蛇身妖怪在喊出那“噬魂”二字之时原本狰狞的面容一瞬间竟变得那般的惊恐。这一幅离奇鲜明的场景就如同刚刚生一般;那刺耳的惊呼声就似还在耳边震荡回响。
“瞧那蛇妖如此恐惧的神情恐怕他口中这‘噬魂’之术便是我正教之中一种极厉害的功法吧?又或者说不定这‘噬魂’正是俺这‘炼神化虚’之法的别名!”
这是醒言百般思忖之后得出的一个较为合理的结论。现在来找陈子平闲聊正是要印证一下。
谁知待他这句语调平和的问话话音刚落却见眼前这位神色端和的青年门人已是遽然变色惊声问道:
“你方才说的、是‘噬魂’?!”
“是啊。怎么了?”
“此事你是从何处听来?”
“也是昨日无意中听来的。这噬魂倒底是何物?听起来倒怪怕人的。难道不是我正教中的道法?”
醒言也颇是机灵现在见眼前这陈子平反应如此剧烈心说最好还是先含混一下听听再说。
“何止不是我正教道法!”
却听这位知交愤愤说道:
“这‘噬魂’正是那邪门左道中第一恶毒之术!”
“哦?!”
“道兄有所不知这个噬魂之术却是那些邪魔外道之人最为推崇的法咒。若能施展此术便能吸化旁人精血以来增强施术之人的法力——若只这样倒也罢了还算不上是最阴邪的法术。毕竟这世上还有一些邪术也能吸人精血但只要受害之人奋力逃离还能留得一条性命;修养一些时日这些损伤的精气血脉还能弥补回来。而这噬魂之术尤其邪恶之处便在于若将它施展在修道之人身上不仅能吸其精血更能将修道之人苦苦修持的道气元神一并吸噬殆尽并且不死不休!”
“呀!这般邪毒!”
这位少年堂主越听越是心惊。
“是啊!多年道行毁于一旦——这对我等正教修道之人来说是何等的险恶!吸精炼魂这‘噬魂’之名也正是从此处得来。”
“而那噬魂之人通过此法便可凭添多年的道行。这等不劳而获之邪途也只有那邪魔之人才会走得!”
现在这位素来沉静寡言的陈子平经醒言这“噬魂”二字一撩拨立时便打开了话闸如同换了个人一般一番陈说下来滔滔不绝。说到那激愤之处语气激烈端的是慷慨激昂!
“既然这噬魂之术如此厉害那岂不是我正教中人的心腹大患?”
“那是自然!只不过幸好天佑正道据说这‘噬魂’之法修炼起来非常麻烦一般也就流于传说之中几乎无人真正看见施展过。”
“呀!幸好幸好!”
受得陈子平感染醒言也长吁了一口气。只不过略定了定神心中却忍不住想道:
“无人看见施展过这话倒有些尴尬……如果真有人看见差不多也便罹难了吧?”
正琢磨着却听那陈子平继续说道:
“据说那噬魂施展之时阴风恻恻不时有黑气冒出端的是恐怖怕人……”
只是陈子平之后的这些话儿醒言却再也没心思听下去。
虽然表面仍在那里时相应和花插着搭着话茬但在他那内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