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听得这么说琼彤十分迷惑。遇着眼前这猜不透的人和事琼彤心中忽然有些后悔。在那好看女神微笑盯着自己看时她脚下已悄悄朝后挪。看她情形似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便立即逃之夭夭。
琼彤这样想法那女神自然心知肚明。看着琼彤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忽然启齿粲然一笑说道:
“琼彤你知不知道此地何处我又是谁?”
“不知道!”
“嗯那我来告诉你。”
女神蔼然说道:
“琼彤你眼前这整座雪山冰原叫‘悬圃’因为它悬在昆仑天上。我身后这九层白玉楼台叫‘阆风之苑’它左边绕着瑶池右边环着翠水。我则是此间的主人号‘西王母’……”
“啊!”
琼彤闻言脱口一声惊呼。俄而又惊又喜扑闪着睫毛说道:
“你就是那位王母大婶?”
小丫头以手抚心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
“幸亏不遇坏人!”
见她这样昆仑山众仙之长王母大神忍不住哈哈一笑。听得琼彤那一声“大婶”她喜道:
“是啊琼彤我便是王母大神!我不仅是王母大神还是你的娘亲呢!你这‘琼彤’之名本来便是我所取后来那少年不过凑巧罢了!”
“说起这倒也是一桩奇缘;正所谓天机难测就连为娘也没想到那少年小子居然……”
一说起子女之事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任这王母大神平素再是威严也忍不住有些啰嗦起来。再说琼彤王母絮叨她却安静异常。不过就如被雷击一样她现在虽然表面平静内心里却激烈异常:
“娘……”
“娘?!”
虽然往日琼彤一直在期待自己能有亲人在世可是真到了梦想成真时候亲眼见到自己的娘也亲耳听到她承认琼彤却没有了丝毫喜悦。想起刚才王母那些话她忽然一阵慌想说什么舌尖却打结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努力想平静想仔细想刚才究竟生啥事却只觉得胸膛中仿佛放着张鼓“嗵嗵嗵”敲个不停吵得自己怎么也定不下心。这时她想跑跑回去找哥哥不要再想什么娘亲的事情却现自己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双脚整个人好像只剩下上半截飘在半空中无依无靠失去任何行动的能力。此刻她心中只剩下后悔后悔她自己为什么不乖乖当自己罗阳镇的小孤女不乖乖当醒言哥哥的好妹妹却跑过来找什么妈妈!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像身后漫卷如洪的彩霞一般笼罩在她心底。
“哇……”
终于到最后惊心动魄的小女娃承受不住这强烈的刺激“哇”一声哭了起来!
“……”
琼彤毫无征兆的嚎啕大哭西王母顿时手足无措。想要上前抚慰却被那惊弓之鸟般的小女娃一阵粉拳胡乱打退不得靠近。如此僵持。过了良久直到小琼彤哭成一个泪人儿这西方仙族的王者才想出对策。
“唉……”
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西王母叹息一声举袖一拂便有一阵翠缭白萦的璀丽光影掠过。当那光影变幻之时忽然那啼哭少女起了些变化。刹那之后仿佛星光坠地仙霞飞起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聚集到一起本来已是神幻瑰丽的阆风仙苑突然又添了一道旷世绝俗的风景。霎那间不见了崔巍圣洁的雪山不见了空明窅映的烟云不见了奇幻沁洁的楼台天地中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这里原本美妙的一切都失去了光辉神幻天然的丽质聚集起天空流动的纷靡金霞迷离星光错成的罗裙掩映住清泚飒然的丰采亘古以来最美的神祗从天国降临那一颦一笑都仿佛是一行行绮丽的诗!
这样时候当西方尊贵的长公主现出本来面目便回答了世间一个流传久远的哲学命题:
这世上有绝对的事物吗?
有!即使是千古以来文思最灿烂的文学家也绝对难以描摹西方昆仑公主姿容的万一!
亿万芸芸碌碌的生灵也只有见过此时站在阆风玉苑前的女孩儿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种绝对的美。任何其他事物和她相比只能这般评论:丑上一毫丑上半分丑上一分丑上二分丑上……
暂略过这样喷薄的赞美;就是这样空灵绝美的昆仑仙族奇葩此时绝美的靥上仍带着绝美的泪花;觉出靥上这一分清凉绝美的长公主抬起绝美的柔荑用着优雅美绝的姿态抚上她圣物一般的绝美面颊:
“咦?”
抚上面颊她有些吃惊地问道:
“我哭了?”
“嗯。”
慈祥产母亲也恢复了惯有的威严回答她:
“你哭了。”
“为什么?”
长公主十分不解。
“因为你要离开一个人伤心了。”
“啊?!”
对先前之事浑然懵懂的长公主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呵~”
看着自己这倔强孤绝的大女儿西王母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彤儿你可还记得廿年前的赌约?”
“……记得。”
“莫非……母后赢了?”
“正是。”
“不可能!”
就和她之前小少女的形态一样高傲的长公主忽然变得情绪激烈:
“母后!别说区区二十年就是二千年、二万年我也不会青睐任何一位仙神!”
“呵……”
西王母笑了:
“你确实不会。”
“是嘛!我就说……”
不有开怀的长公主这时也莫名高兴。只是这欣喜之语还没说完却见王母已微笑接言:
“彤儿你确实不会对任何一位仙神上眼。这回你看上的是一个凡人。”
“啊?!”
乍听王母之言琼彤公主蓦然睁大眼眸结结巴巴地说道:
“母后是说凡、凡、凡人?”
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刚才听错。
“不错。”
却听那西王母斩钉截铁地肯定:
“就是凡人!”
“是、是那卑贱的……凡人?”
昆仑公主还有些不死心。
“哈~是凡人。”
看着气鼓鼓的女儿西王母依旧这般回答。得到三番五次的肯定只记得二十年前之事的长公主沉默下来。这时候好像一切都静了下来只有远处传来几声仙鹤的清唳叫声清凉而悠然。
就这样静默了一阵长公主突然又开口说话:
“母后大人!”
这时她已加重了语气看着西王母强硬说道:
“母后您可是西方之长仙神至尊可不能信口言说诓骗女儿!”
“哈哈!”
见女儿故态复萌还是这般桀骜不驯的模样西王母哈哈一笑道:
“彤儿早知你不信。现在我便带你去苑后镜山一行!”
“好!”
琼彤毫不犹豫跟着西王母朝阆苑之后迤逦而行转眼便到了那镜山之前。原来这西天昆仑传说在西王母悬圃的阆苑玉台侧后有玉山一座名为“镜山”。镜山不高约百仞有余山体皆为淡白青玉;其南侧峭立如壁石光如练恰似一面光明铜匀这“镜山”之名便由此而来。传说中这昆仑镜山玉璧能照见人心十分神奇。
再说西王母携长公主来得此处这法渊如海的西方尊者只轻轻低叱一声:
“开!”
那韬光养晦的镜山忽然大放光明南侧百仞石壁上突然现出一幅幅画图就如风景屏风一般!
不过与世间寻常装点厅堂的画屏不同此刻镜山玉璧上如走马灯般现出的却是一幅幅生动的图画;若仔细看便好像其中另有一个世界真实的场景此起彼落宛然便似一个个正生在面前!
“彤儿——”
对着此刻光明镜山上活动的图景西王母转过脸来对女儿说道:
“彤儿你仔细看那人——那便是你这二十年下凡之中无时无刻不牵挂之人。自罗阳竹道初识再到千鸟崖月下遭遇你便认他做长兄。其中具体如何你慢慢看。”
说到这里西王母现自己女儿已被镜山重放的图景吸引便不再多言。
“这……?!”
王母不再多话那往日比她更加冷僻的长公主却越看越不能平静。
“母后!”
不到片刻功夫她便叫了起来:
“你看你看!”
她少有失态地嚷道:
“母后你觉得我会叫这样一个人‘哥哥’?!”
往日昆仑仙众心目中“喜怒无常”的长公主现在更是喜怒无常。才过了不到一小会儿她便又气冲冲叫了起来:
“母后你再看你再看——我会为了等这人出支办事回来就坐在这破山口、顶着风等他半天?!”
“哎呀!”
自己话音未落一眨眼功夫她便又叫了起来:
“什么?!母后你看看你看看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人带回一根糖葫芦就年扑上去哥哥长哥哥短地讨好半天?!”
“这……”
被问过这几次西王母看着自己女儿笑着答她:
“你会啊!因为你变身凡尘那真正本性便显露出来啦。”
“哼!”
听得母亲之言骄横的长公主气得玉靥通红怒冲冲道:
“母后!这又岂是我本性!您这镜山实在不准!”
“呵!”
见女儿焦躁西王母依旧平静答言:
“彤儿别使小性。这镜山之上早已遍涂瑶池电光草汁我在凡间你所经之处也都洒下电光草粉。彤儿你岂不知这瑶池之畔的电光草神性最为奇特无论相隔千里万里一对电光草粉总按相同轨迹运转。以它存作影像如临波照影一般又岂会参差?你还是安心观看吧!”
“……”
西王母这一番话说得长公主哑口无言。母后有命再加上她确实对自己在凡间的事迹也颇有些好奇便也耐下性子继续观看。
这一来等稍加平静这高贵骄慢的公主态度却渐渐起了些变化。不知不觉她竟渐渐沉浸在镜山重现的往事之中慢慢不能自拔。也不知是否轻蔑惯了忽视惯了那些红尘俗世中的平淡琐事对她而言是如此的陌生只要撇开了偏见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却是如此新奇一形一影中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吸引着她那个过去的自己不停地注目。
这样的沉迷开始时还有些游离但等到那位温润豁达的少年因为当时的琼彤身量娇小坐在凳子上够不着饭桌便特地为她做木工自打一张高凳时她便看得有些全神贯注了。
“哼!”
一边看时她一边心中不屑:
“手艺这般差比鬼斧神工都不如却还敢跟我自称木工一流。这凳子能给昆仑公主坐么?歪歪斜斜只合哄小孩!”
“哈那我就接着再看看看看这不值一提的凡人还有什么可笑事!”
于是就抱着这样好奇与鄙视相混合的奇怪态度睥睨万方的长公主就这样津津有味地回顾起自己的人间生活来。
不过这样的宁静只是暂时。当飞映现的画面终于闪到不久前醒言奉命搜寻出逃的水侯那神靥之上已不知不觉笑意流露的昆仑公主突然看到那少年临别之时竟俯下身来在自己额前一吻她这才突然如梦初醒!
“哎呀!”
不知是突然醒悟刚才的专注而有些恼羞成怒还是这样亲狎的举动对她来说已足以天诛地灭一万回昆仑琼彤公主突然变色脸色煞白浑身突突突抖个不停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狂徒!狂徒!”
直过了许久这样天崩地裂的盛怒才爆出来!连声怒骂之时西昆仑长公主只是甩袖一拂面前那高可百仞的仙苑玉山竟突然崩碎“轰”一声巨响这样一座庞然大物便化作虚无现出背后那片娑罗树林来。
“母后!”
抬手毁去镜山的长公主还不解气拧回身跟西王母叫道:
“母后!这张醒言实在可恶我要将他碎尸亿片魂灵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
“……是么?”
听她说出如此狠话王母仍然是笑语晏晏。
“是的!”
琼彤公主盛怒暴若雷霆这猛然应得一声音量之大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呃……”
觉有些失态昆仑公主努力控制起自己的怒气尽力若无其事地说道:
“嗯母后我也便将他寻常杀死便罢了。这凡人不过蝼蚁;若是和他太为难倒好似我多看重他似的……母后你不知道这张醒言看似忠厚其实也是虚情假意。他不过看我当时娇小可怜便收留倒也和寻常收养个小猫小狗无异。说不定他只是垂涎我、我美色等将来长大了好……”
说到后来她声音越来越细到最后也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往下说。这时见她这般嘴硬西王母笑了道:
“彤儿你可记得我为何让你幻形下界?”
“这……”
骄横公主忽然有些踌躇脸微微泛红仿佛赌气般大叫了一声:
“不记得了!”
“哈不记得了那为娘再来告诉你一遍。”
西王母神色一肃庄严说道:
“在为娘眼里你身为西昆仑长公主掌管轮回重职却不知阴阳相生、刚柔相济的道理。这千年来你内心戾气滋长跋扈骄横不仅对轮回境中魂灵随手批判又常因小事迁怒众仙导致怨恨沸腾。哈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本来我昆仑王族便是独断刚强特立独行一些也无不可。只是我见你这般骄纵以至于诸天上下没一个仙子神客放在你眼里这样下去你如何才能像为娘一样找到一位如意仙侣为我昆仑王族延续神脉。你……”
“母后!孩儿不听不听!”
西王母才唠叨到这话头便被她女儿打断。此刻横暴的公主突然变得无比娇憨捂着耳朵闭着眼使劲跺脚摇头示意不想再听!
“哈!”
见女儿羞臊西王母也不再多说话锋一转道:
“彤儿我不说可以只是有一事尚且不明”
“……何事?”
“刚才为娘听你说了那张醒言只是虚情假意?”
“当然!!”
“呵……这点娘可不这么看。”
“他就是就是!”
“哈……彤儿你先别着急——你可敢跟为娘一起试他一试?”
“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过?”
威慑昆仑的长公主信心十足:
“我正要戳穿他这个骗子!!!”
“那好。”
听女儿答应王母嫣然一笑心中已有了主意。之后她眼光越过琼彤望向白玉楼台前冰云广场上那片红光馥馥的云霞;目光在瑰玮绚烂的霞光上停留片刻王母叹道:
“唉可惜这就快完成的霞雕了……”
正是:
幽情脉脉彩霞知冷处相逢不语时。
青女三千齐下剪藕丝虽断不曾枯。(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