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被这琼肜弄出的响声一惊之后过了一会儿白世俊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又驻足一阵他心中暗暗忖道:
“那厮……这回命没这么大吧?”
“我庄中这苦心经营的‘囚龙院’一经动暗埋其间的奇门遁甲神火罩就可将整个屋子变成蒸火笼密不可破;这回说什么他也逃不过吧?”
就在他忖测之间那三间原本富丽堂皇的虬龙院内里已和他预想的一样变成一处烟火蒸腾的烈火炼狱!
原来刚在醒言说要不要他出去把琼肜找回来时却突然闻到一股烧焦之味。
“奇怪这几个都是凉菜怎么会有糊味?”
还在转念之时醒言却突然看到对面居盈身后那幅绘着火焰之形的猩红绒幔突然间画中那团焰苗竟喷射而出朝幔前毫不知情的少女凶猛噬去!
“小心!”
几乎就在飞身去救居盈同时猛然间醒言也感到自己身后一阵火辣热意传来。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身后正有烈焰射来。
“好个狠贼!”
原本还准备慢慢周旋的四海堂主此刻终于意识到那位道貌岸然的白郡守正是和那飞黄妖孽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貉!
心中忖念来不及细想他便已竭力施出旭耀煊华诀将附近这几人罩护在内。
只可惜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火势作实在太猛太快那位站得屋角等着餐后收食盒的白府婢女醒言急切间已是鞭长莫及——于是那位可怜侍女只来得及一声轻叫便已被凶猛的火舌齐顶吞没;转眼之后原来她站立之处便已是骨殖无存。
见得火焰威力竟是这般强大被护在上清大光明盾中的众人全都心惊不已。幸好那些从墙壁四周喷吐而出的火舌触到旭耀煊华诀生成的光盾便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借得这空隙醒言赶紧大叫让众人朝他靠拢然后一齐朝门边移去。
值此大难关头醒言身旁这几个女子包括那娇娇柔柔的盈掬公主并无惊惶之色全都按醒言之言紧紧倚靠在他身旁。这时候不惟居盈雪宜将醒言当成主心骨就连那位夙有芥蒂的宗悦茹也认定这少年是难中可以倚靠之人。
于是这几个配合默契之人迅便移到房门边。只是等醒言准备拿剑去拨门闩时却蓦然现此处原本那爿木门现在却变成一扇精光灿然的铁板上面只有千百朵火苗在滋滋灼燃哪还有半片门栓的踪影!
“好奸贼!若我今日逃出生天誓与你不共戴天!”
见白世俊施出这般绝户手段醒言勃然大怒。
到得此时他反而镇静下来。在光膜中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遽然力便让那光明气盾猛然暴涨在这崩腾火场中一阵光华闪动转眼便通天彻地直达屋顶。几乎与此同时居盈雪宜几女只听得身边少年一声响雷般暴喝然后就见一道灿若日月的光华忽从身边冲天而起!
“訇!”
还在眼睛被这道强光闪得一片白茫茫时居盈几女就听得头顶忽然轰隆一声空响然后就感觉到一阵石渣之类碎物正从天而落。
“别慌!”
这声沉静的话语刚响起居盈雪宜宗悦茹就觉得腰间一紧然后只听耳边一阵风声乱响;还没等如何反应视线还是一片茫然时她们就只觉得颊面上忽然有一阵清凉拂来。
“是风!”
三女几乎不约而同一声欣喜惊呼。
“是风。”
刚把她们从屋顶破洞一把抱出的四海堂主也是欣喜非常。
就在他们刚刚脱险还在庆幸之时就忽听附近有人呼道:
“哥哥原来那人也不是好人!”
醒言循声看去见那个一直未归的少女正一路飞奔而来。
“妹妹你说的那人该是白世俊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
“好此事稍后再说。此地现在不宜久留。”
判断一下眼前形势醒言立即让宗悦茹急赶往迎仙台领公主亲卫往北而行免得那心怀叵测之人带人来害;然后他便告了声罪将居盈搂腰御剑而起准备和雪宜琼肜一道先将公主护送到北方安全处。
听他这样安排那宗悦茹一时慑于他气度便诺诺领命而去。只不过才走得几步她便忽然醒悟回头疑问道:
“张堂主我领女卫往北而行与公主汇合万一那奸贼窥得行踪一路跟来岂不会暴露公主行踪?”
听她相问她口中张堂主淡然一笑回道:
“宗姑娘以那白世俊性情定然刚愎自用;你往北走他必往南行。”
“即便料差之后我还会和琼肜一道复来庄中骚扰那奸贼也未必腾得出手。况且那时公主又有雪宜护卫她法力高强定然无事。”
听他这一番解说宗悦茹立即心悦诚服而去。
当此时也那位本应娇滴滴的公主却也是一脸坚定跟指挥若定的少年说道:
“醒言这年里我在宫中也将那法术勤练不辍;若是奸贼来犯即使不能御敌于外自了性命也是足矣!”
听得此言醒言转脸熟视居盈半晌方言道:
“如此甚好。”
说罢便一振青衿御起瑶光径往正北飞去。
大约半盏茶凉功夫醒言便将居盈护送到正北一处山野林泉边。此地离水云庄大约有三四十里地地形复杂正宜隐匿。
到得此处醒言又跟雪宜、居盈交代几声便叫上那个跃跃欲试的琼肜一道复往南边那处行乐庄园中杀去。
等再到了这个风景秀美的湖庄上空刚刚差点遭主人荼毒的四海堂主张醒言已没了半点赏景心思。带着一腔愤恨他与琼肜二人在庄中纵横冲突希图借着琼肜灵觉找到那个奸恶之徒。
到达水云庄开始时他俩还潜踪蹑形准备偷偷行事;但奔走一阵这兄妹俩却觉庄中已经乱作一团。所经楼台曲廊处常见不少奴仆家臣披衣执杖在四处如没头苍蝇般乱蹿巡逻不像巡逻抓人也不像抓人。
见得这情形醒言心中一动立即在庄中后堂附近抓住一个慌乱的侍女拿剑一逼问才知她侍奉的主人白世俊今晚不知怎么便张皇失措略略收拾了一下便急急去了栖明山那边的郁佳城中。
一听这侍女抖抖嗦嗦的说完醒言便知是白世俊见事情败露惧他法术便逃到郁佳石城里。廉得此情他立即放过吓得魂不附体的丫鬟仗剑而起和琼肜一道划空而过掠过芦秋湖飞过栖明山准备去郁佳城中擒得那个伤天害理的民贼。
只是他二人才到栖明山顶刚要往下冲杀就看到脚下那座黑黝黝的石城上空突然飞起数十朵灿烂的光华在石城上空飞舞盘旋交相错落就如同织成一层剑网。
醒言见状定睛一看才现那些宛如银蛇乱蹿之物正是一支支光华闪耀的飞剑。
见得此景这朝廷的中散大夫、上清的四海堂主心下倒好生诧异:
“奇怪本朝中严令王侯公卿、州府官员均不得蓄养术士剑客;这小侯爷府中竟请得这许多驭剑之士!”
看着那一道道飞剑闪耀的光华刹那间醒言心底也彷佛有一道灵光闪过:
“呀!”
“这白世俊恐怕不止是民蠹说不定还是国贼!”
想到此处醒言再无犹豫飞身立在栖明之巅运起师门所传剑诀将封神剑器望空祭起然后朝底下那些护城飞剑俯冲杀去。在他这条宛如乌色游龙的剑气之后便飞舞着小琼肜那两只火羽飞扬的朱鸟翂翂翐翐一起朝郁佳城上空飞舞而去。
于是俄顷之后当那黑色滚龙、火红玄鸟与那层剑网碰触到一起之时这栖明山东南的天空中立即响起一阵奇异的鸣啸有若电驰霆鸣;电光闪华间便彷佛下起一场白芒四溅的光雨。
此刻这位愤怒的四海堂主正运足太华道力驾驭飞剑狠命朝那些飞剑上撞去希图将剑网绞破。只不过不知是刚才从火牢中脱险耗去太多道力还是那城中剑客法力高强在琼肜和他驭剑一阵猛攻之后却只是撞落少许飞剑。偶尔露出些空档便立即被城下望楼中飞起的剑光补上。
见得这情形醒言心中也有些骇然:
“想不到这小小郁林郡府竟藏得这许多高强之士!”
他现在有些庆幸幸好这些法力高强之人看起来并不完全听命于这个白世俊。否则之前这厮要来戕害自己只要请得这样几个剑客暴起难自己肯定在劫难逃。
就在他庆幸之时那脚下郁佳城中那些竭力御敌的修道羽士现在却也是个个心惊。今晚为保这闯祸的小主公性命这些昌宜侯苦心延请来的奇人异士可谓是倾巢出动。只是摆出往日不知演练多少遍的护法剑阵竟然只能堪堪挡住那两个少年男女的攻击。刚才这片刻功夫只见得己方飞剑零落根本没半点余力去反击。
在城里这些羽士中那位为老者本应是鹤童颜但现在在那满头白下却不见了红光满面而换成一脸的苍白。原来就在刚才这鹤老人苦心修炼的飞剑因为是剑阵之眼竟被那少年如有神助的乌色剑光给先斩落!
心里惊着来犯之人眼力高明这郁佳城中的座瞥了瞥旁边那个满面灰败的白小侯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上清乃天下道门之盛名之下无虚士小主公怎么连这样道理都不懂!何况要命的是这次他得罪之人还是堂堂的上清堂主!
念及此处再看看手边那口黯淡无光元气大伤的法宝这鹤老者便愈愤怒在心中怒骂道:
“无知小儿竟敢矫言欺我!说什么那人只不过是捐了家产才被上清任为堂主;而那什么中散大夫也只是通过裙带关系才——”
气冲冲想到此处这位郁佳城座却突然止住不再往下想。现在他只觉得今晚最蠢的人应该是自己;那黄口小儿如此荒唐的言语半个时辰前他居然信之不疑!
他有这样想法并不出奇。那位正专心攻击的少年并不知道自己从未恃以自傲的上清师门在海内这些未臻化境的修道羽士中有着怎样的威慑力。
于是这满头银雪的郁佳城座念及此处再看看头顶那三道纵横冲突的玄朱剑光便再也顾不得刚才飞剑被斩精神遭受重创抬头竭力望空中高喊:
“上清张堂主且听老儿一言!今晚之事纯属误会——”
刚强撑说到这儿这白羽士便已是一口鲜血喷出;点点猩红沾染白须真个是触目惊心!
不过虽然因喷血未能继续说下去他这话却清清楚楚传到那位伫立山巅的少年耳中。
看了看眼前情形醒言也知今晚事不可为;又担心着那位还在野外的公主他便也顺着话头往下答道:
“误会?此言当真?”
这句流露罢手之意的话语传到城中人耳中真不啻是天音一般!再察觉到那正在驭剑之人竟将这话说得神完气足城中这些羽士便尽皆心惊。
于是就在醒言侧耳倾听之时那郁佳城中便传来另一句答言:
“张堂主见谅今晚纵火之事老朽定当为阁下查个水落石出。我恐怕此事另有误会须知谁又敢轻犯上清堂主的神威?”
此时这话已换得另外一人来说;同样因为是飞剑被击落才有暇说话他这辩护语气中不免便流露出讽刺白世俊之意。只是这时候醒言可顾不得细究只要听出对方流露罢手之意便赶紧顺坡下驴。
于是颵然一声将封神剑收回他便沉吟一声然后俯向石城中朗声说道:
“前辈所言极是我也觉此事颇有蹊跷——恐怕是意外失火也未可知。今晚倒是在下鲁莽了。”
说罢他就朝城中一拱手然后拉起琼肜振袖破空而去。
只是在离去之时经得那白世俊避暑庄园上空看到先前那炎院火宅中火势蔓延已燃着附近林木于是琼肜便起狠来又驱动朱鸟往庄中放了好几把火。
等醒言拉住小女娃儿往回赶时偶尔回头望望就看到南方天空已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
见得如此醒言叹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直往北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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