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在那斩魂刀段如晦朝自己走来之时醒言便已是严阵以待。按着之前对净世教这几个脑人物的了解再经了早上那趟下毒事件醒言早就不指望对手会按啥礼数来。
果不其然就在段如晦离自己还有三四丈时就见他已如野豺一般拔刀朝自己攻来。
“来得好!”
见着这碎影流星般的刀气见惯法术的四海堂主丝毫不以为意暗叫一声迅疾运起旭耀煊华诀将全身流布一层几近无色无形的大光明盾。近来越敏锐的少年此时望着眼前这道流星般的光芒却并不觉得如何的快疾。
于是就当段如晦这道灿烂如碎月流星般的刀气划开灰暗的天地如锐矢般激射而来时全力戒备的少年却突然觉着彷佛自己正感应到一道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气息。一刹那间的心念电转已让这胆大包天的少年霎时撤去防护全身的旭耀煊华之盾;于是就在围观人众或期望或惊惧的观瞻之间那道声势煊赫的锋锐刀气已是全部没入到醒言体中!
“阿弥陀佛!他是毒了。”
看着徒弟那道无坚不摧的刀气一丝不漏的没入少年体内紧张注目的金钵僧顿时松了口气;看着那少年对着雷霆般的刀光呆若木鸡金钵和尚宣了声佛号与身旁谙知内情的火影阎罗会心一笑。
这一刻所有净世教教徒全都是一派欣然只等着那中刀少年爆体而亡——只要听闻过“碎星斩魂刀”赫赫威名的都知道这斩魂刀气无坚不摧莫说是全部入体就是稍微扫了点刀气尾儿也难免要魂飞魄散!
于是现在祝融门等一干对立门派全体上下个个都是面无人色;不少人已掩面转过脸去全都不忍看到那预料中的血肉横飞惨状。只是让人大感不解的是遇难之人那两个女同伴这时候竟然还面容平静似乎根本不担心她们同伴的生死。
“不对应是有诈!”
一直留意琼肜神态的金钵僧立时心知不妙;刚刚转过此念就已听得场中那位命在须臾的少年突然间开口说话:
“不错阁下刀气果然纯净!”
然后竟见他对着自己强敌一拱手恳求道:
“刚才承惠了;不知能否再来几刀?多谢!”
原来就在刚才段如晦那碎星斩魂般的刀力扑来之时醒言竟突然又有了平日炼化天地元气的熟悉感应立时防护一松同时那烂熟于胸的炼神化虚术应念而生。于是这份经过段如晦苦心淬炼、意图摧杀强敌的碎星刀气竟成了少年炼化太华道力的无上美质!
此刻因离得太远场中除了法力绝伦的金钵僧之外几乎没人听得清那少年在说什么;但等了这么多时候那邹彦昭石玉英等人也知道替自己出头的张姓少年并没被刀气摧垮。立时他们那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又暂时往回放了放。
只是与他们相比现在那位与少年对敌的净世教贤师却远没这样轻松;原本以为能手到擒来却现自己的攻击如泥牛入海顿时便让段如晦那张本就阴郁的灰脸变得更加黯白惨淡。紧咬了咬牙关他便一振白衫如鬼魅般绕着那淡然伫立的少年急旋起来。刹那间阔大石坪外围观的人群便见到场中央瞬即旋起一团耀眼的白光如同湍急气浪般将那少年团团裹住;而那个玄裳黑衣少年此刻就如扁舟一叶在滔天风浪中动荡飘摇似乎转眼就要湮没覆灭。
见此情景刚刚缓下神来的邹彦昭等人又是面如土色而只有琼肜雪宜仍是一脸淡然。那个一脸稚气的小丫头还在那儿掰着手指头比较这浪头和上次大河里的水浪哪个更大。
果然见过张琼肜那神态金钵僧马上便气馁的看到只在转眼间徒儿那气势汹汹的刀光刃浪就开始逐渐消淡;看样子过不多久这些刀气又要像之前那样有去无回。
见得这样净世教另一名贤师就有些耐不住赶紧转向金钵上师以目示意——却见这位向来都智珠在握的教门上师这时却双眉紧蹙神色紧张的望向另一处。朝他眼光落定之处望去却见只是个正掰手指头的小女孩儿。
“上师……”
罗子明一声轻唤终于把出神的禅师给唤了回来。金钵僧瞅了他一眼立知他心意;又往那个张琼肜处望了望金钵僧便悄悄摇了摇手让他不可轻举妄动。
“上师他为何如此忌惮那个小女童?”
见着自家上师变得胆小如鼠一向骄横惯了的罗贤师很是不服气。于是这位心黑手辣的火影阎罗就在袖中暗拈法势口里轻占口诀在场中那道已经黯淡下去的刀浪中隔空暗添上一分灼魂蚀骨的炼形火气。
见自己成功偷袭这位已臻三花聚顶境界的火影阎罗便信心满满的忖道:
“哈!以俺这蚀骨阴火配合上段兄的碎星刀气若那厮还不死就真真是没天理了!”
少有的见着势头不占优这位罗子明罗贤师终于又想起来世上还有“天理”一说。只不过很可惜就如同往日这“天理”从来没站在那些被他焚杀的贫丐那边一样这一回天理也同样没挥作用:
只不过眨眼功夫无论是碎星刀气、还是无形暗火已全都在少年身边消匿无踪。
而在最后一刻黔驴技穷的段如晦终于忍不住拿刀硬劈却只听得“当啷”一声早已被丝毫不知爱惜剑器的少年猛力一格硬是将他这把巨刀给生生劈回!
这时候望着从容淡定的对手感受着右臂上传来的痛麻骄横的净世教脑终于陷入了惊恐:
“不可能啊!……这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师傅这回盘算真是全然错也!”
念及此处段如晦忍不住回头望望却见自己的金钵上师正朝这边使着眼色。
“罢了如今也只有施出师门不显之秘。”
对上师傅的眼神已近力竭的段如晦便知道今日若不施展出师门秘术恐怕已是难以取胜——也许如果他能预知半晌之后的结局此刻便绝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只可惜此时那清朗少年脸上惯有的平和微笑却给了他直观上致命的错觉:
呣这年轻人功法怪则怪矣但也并不可怖。
于是就在少年醒言觉着今日这比斗不惟不凶险反而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时就突然觉得自己筋脉中那股刚刚融入新力的太华流水竟一下子急运转起来!
“呃?”
太华道力这样异动已不是第一次出现;醒言顿时便悚然而惊浑身毛孔都似骤然张开。迅疾凝神朝前方看去正见段如晦手中那口原本白气森森的剑器现已蒙上一层青油油的幽光;而执剑人口中则不住嗫嚅出一阵阵古怪的声音。不住牵动的嘴角再映上这绺青幽幽的鬼火光芒便让段如晦原本还算端正的五官添上好几分狰狞之色!
见此异变还没等醒言来得及反应却见随着段如晦一声嚎啸那层青幽刀光已起了显著的变化:
一阵光影变幻那阔大刀口上竟似乎攒动着上百个细小的圆团之物。
“这是?!”
待凝目细看这些怪异之像醒言却是毛骨悚然:
原来这些青碧之物竟是七窍俱全分明便是一个个缩小的头颅如一窝幼鼠挨挨挤挤在那儿不停的苦苦挣扎;而它们的“脸”上竟充满痛苦的神情。
一见到这样诡异的景象醒言肌肤酥麻之余立即便联想到:
“段如晦劫杀婴童、莫不是正为淬炼这邪术?”
见此事诡异醒言再不敢怠慢重又运起旭耀煊华诀紧紧盯着那把妖刀看它有何异动——四海堂主有所不知的是就在他全神戒备之时那奋力驱动秘术的段如晦却大感疑惑:
“怪哉!怎么我念了半天密咒这噬魂刀还是没啥动静?”
原是额角冒汗的邪徒看着手中这把名为斩魂、实为噬魂的兵刃惊奇的现这些淬炼异化的魂灵并不如往日那般兴奋的飞出攫取新的同伴却反而一个个神色痛苦竟似恐惧非常!看样子要不是自己摄魂夺魄之音一直催逼恐怕它们都得龟缩回去。
“莫非今日时辰不利?罢了有关神教荣辱今日我必须要全力争胜;幸好我还有血魂**!”
眼见今日这比斗处处古怪心性阴狠的段如晦便把心一横拼得大伤元气也要运功迸血激那妖刀摄魂。只是这取自佛门割肉饲鹰之意的血魂**不施则已一施便是无休无止;虽然法力无边的金钵师尊定会出手救援最后自己也一定会大损根基。就在他心中还有些犹豫之时却见那一直静如山冈的少年突然间身上一阵光焰闪烁便要欺身来攻。见得如此段如晦再无迟疑口中立即出一声尖利绵长的呼号——
听得这声不类人声的啸叫那位一直神色紧张的金钵僧顿时一声太息合掌在心中叹道:
“善哉善哉!都怨为师念头料差……呃?!”
正在这邪教佛子心中悲苦之时却突然现自己徒儿那催动血魂法咒的尖啸刚刚响到一半便嘎然而止然后便代之以一声声惨烈无比的痛号!
“何事?!”
金钵僧听到这异叫猛然一惊赶紧朝石坪中看去:
这时候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都已看清楚那俩愣了一阵的比斗二人就在那少年突然欺身上前、段贤师厉声呼啸后片刻功夫突然便见不可一世的净世教贤师骤然瘫倒在地滚动呼号浑身散着诡异的暗青光华。
“他这是……?”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有这疑问但这松山下诺大的斗场中也只有一两人知道真实的情由。原来就在刚才醒言乍见妖异魂芒时还有些惊怖;但待稍一转念他心中竟是大喜过望:
“哈~我那自封的‘金焰神牢镇魂光’多日未用正好手生今日这邪徒倒凑趣!”
谁知就在他打定主意、还没跨上两步之时这位急着要去炼化妖刀的上清堂主便已见段如晦刀刃锋口那些已经异化的恶魂蓦然便神色大恐几乎不约而同的挣脱妖刀的束缚一齐飞起朝后面那催逼之人倒卷而去!
只稍一迟疑便见到这段贤师已颓然倒地在烟尘间不住翻滚连声惨号!
于是过不得片刻离得最近的四海堂主便见这位遭妖魂反噬的段贤师已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儿来只顾得用双手紧扼脖颈喉头荷荷作声;脸上则条条筋肉紧绞扭曲似乎正受着锯筋刮骨般的痛楚。
眼见这样醒言惊心之余也不禁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将手一挥让自己那镇魂之焰燃上这奄奄一息的邪教贤师;只在须臾之间这强大无俦的净魂之光便将段如晦身上的恶灵邪魂炼化得一干二净。
于是翻滚尘埃的段贤师终于可以安静下来;眼光复杂的望了望头顶那个含带悲悯的清俊面容便咽下了自己最后一口气——
也许如果这位刚刚身亡的金钵僧弟子魂魄还未远逝便可以看到就在自己刚刚倒下的地方自己那满腔复仇火苗的罗兄弟如何与那位一身雪色神甲的婀娜女子上演一场耀亮昏暗天地的生死决斗。毕竟虽然安息的灵魂已经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但幸存的生者们还得为着各自的善恶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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