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01703113言情独发
三日后,村长带着一群人如约到郑家要粮。经过三日的整顿,郑家已经焕然一新,至少看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瞧着浩浩荡荡的来人,柳涵眯着眼睛凑到郑文韬耳边:“一会儿你可别激动,这些人可能说了,别把自个儿给气着了。”
郑文韬没做声儿,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反正时间已经不容许柳涵再同郑文韬多说,那边村长已经气势昂扬走了过来。
“郑家的,今儿个该还粮了吧?”这一声可不怎么友好。
柳涵眯着眼睛,一溜烟跑到整顿出来的新厨房,把事先准备好的属于村长的那份儿粮食拿出来。
“大阿么,可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呀。”柳涵冲脸上已经带了火气的郑阿么说。
郑阿么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色总算柔和了些:“小涵,这事儿真成?”
柳涵眼睛一瞪,拍拍胸脯:“自然,再说了,大阿爹不是说咱们要搬出郑家村吗?不成又怎么样?”他话间带着几分轻狂,把郑阿么也激出了几分豪气。
可不是如此么?他郑家又不是合该被人欺负。
整顿好心情,郑阿么走上前,郑爹也迎了出来。
郑爹没有多说示意郑文韬将村长那份儿米粮拿到前面:“村长,你点点数。”
村长愣了下大抵是没想到郑爹当真如此慷慨,半疑惑将米粮点了一遍,才敢相信这次是真的捡了便宜。
这些口粮别说是灾后,便是平日里,也是值些钱呢。
“哎哟,老郑,你看你客气的。其实要不是这次大风我家糟灾严重,我也不会……放心,往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你便同我说。都是一个村的,好歹我也是个村长,一些小忙还是能帮上的。”村长笑眯眯说着,虚与委蛇的模样可把柳涵看呆了眼。
有句话叫做,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村长废话说完,后面的村民也开始急了。
“村长,你的可拿到了,我们的还没有见着影子呢。”一人酸兮兮说。
村长现在心情好,倒也没同这人计较什么,甚至都没有催促郑爹赶紧办事儿。
郑阿么可懒得同这人打太极,按照柳涵事先说好的,将属于村长那份儿字据拿出来,冷着脸接过巧哥儿递过来的笔墨:“村长,这粮食你也拿到手了,是不是把字给签了?”
“什么字?”旋即又想到这郑家吃过一次亏这次定然是要让他签字画押,确定自己拿了粮。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村长喜滋滋写了个名儿,甚至大发慈悲多按了个手印儿。
柳涵瞧着,那手印儿肥得跟熊掌似的,得瑟个劲儿。
“老郑,这其他的呢?”拿了粮,村长语气也好了不少。
郑爹慢悠悠转过脸,用一种我同你熟吗的表情斜眼看向村长,几近慈悲般开口道:“我也想问其他的粮食在哪里。”
村长干巴巴一笑:“老郑,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涵忙上前,十分体贴地拿出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粮食借还数目的纸,往村长面前一扬:“村长,白纸黑字,大伙儿莫不是要赖账?”
村长直觉不好,便听柳涵十分高傲说:“没想到乡亲们如此体谅我郑家,失了粮又遭了贼,这不,大伙儿都觉得到如此,再欠着我郑家便不好了,一个二个争先恐后要还我郑家口粮呢。”
“什么意思,这上面写的什么!”村长作势便要去抢柳涵手里的纸。
柳涵一蹦便躲到了郑文韬身后。
给村长一百个胆子,他都是不敢惹这尊大神的。
柳涵大发慈悲张口将单子上的字一个不错,念了一遍。
念完故意将声音提了提,道:“村长,你可看清楚了,这上面可是清清楚楚写着谁家欠了我郑家多少米粮的,如今你家的我们都还了,可村里欠我们的,我可是一颗米都没看到。莫不是因为你是村长?”
村长指着柳涵,怒不可遏:“你……你胡说什么!分明是你家欠了村里的,怎的……”
柳涵没让村长狡辩完,轻蔑一笑:“白纸黑字,可是当着你村长的面立下的,莫不是村长也要耍赖。文韬,既然村长不认帐,赶紧把咱们家的米粮拿回来,这米粮也不用还了。”
郑家人早排练好了,郑文韬同郑文宇两个黑着脸将村长还没有捂热的米粮又拎回了自家厨房。
柳涵可不管这群人如何目瞪口呆,昂着小脖子道:“什么时候他们把欠我郑家的米粮还了,村长你再来讨要你那份儿吧。”
“你可别欺负人小哥儿,可是你们家欠了我们的。快些还米来!”有人开始着急了。
柳涵非常有涵养继续读了一遍字据上的条条道道,最后还好心提醒道:“上面可是有手印儿的,要不咱们上衙门说说?”
起哄的人不动了,衙门,那不是寻常人应该去的地方。
矛头一时间便都指向村长。
“村长,怎么回事?这字据怎的变了,我们什么时候借了郑家粮食了?怎么你一家能拿到还粮。”
“是,你拿到我们得还,到底啥意思?”
“该不会你合着郑家人来骗我们吧。”
“总得给我们个说法!”
村长烦得不得了,他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儿?知道这柳涵笑意带刀。
不等村长安抚好村民,郑爹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过些日子我郑家便搬出郑家村,麻烦村长给半办个文书。”说罢,冲郑阿么微微颔首。
郑阿么递上一个钱袋,郑爹接过交到村长手里:“麻烦了。”这三个字里不带丝毫的感激倒是有几分威胁的意味儿在。
村长愣愣被塞了一袋子银钱,又被请出郑家家门。
出来后便被一群村民围着追问了一通。
他们都是抱着能占到大便宜过来的如今只有村长一个人得了利,谁心里都不畅快。
何况那字据明明是当着村长的面写的,现在怎的成了他们欠郑家的了?
“村长,你说说吧,这事儿怎么办。”一个眉目浓厚的汉子挡在村长面前,明显不让他回家的用意。
村长也被逼得烦了,大吼道:“嚷嚷什么嚷嚷,都回家去!房子都打理好了?今年过冬的粮食都有了?”
村长的话并没有威胁到任何人,反而大多人冷笑起来:“村长莫不是忘了,咱们还有郑家的小麦可以过冬。”
“你胡说什么!”村长小眼睛闪过一丝愠怒,赶紧瞅了瞅四周,确定没有郑家人后才松了口气。
“郑四,嘴巴给我放牢些!”
被称作郑四的汉子嗤笑一声:“有村长给我担着我怕什么?村长可别忘可郑家的粮食是你让我们去偷的。”
原来大风来袭第二天,村长作为一名稍微有些经验的老人便组织村民赶紧将粮食收回来。
当时各家还在田间的麦子都遭殃了,惨不忍睹,唯独郑家那一块儿被保护得很好。村长当即便起了心思,鼓动村民将郑家的麦子给做出被风刮过的姿态,然后暗地将其运走,屯了起来。
为防郑家察觉,故而一直没分赃。
且不说村长这边如何腥风血雨郑家却是真的打算搬家。
但搬去何处,一家人是真心没有底子。
郑爹心里似乎是有打算,却也一直没有开口。
连柳涵也有些急了。
“文韬,难道大阿爹背着大阿么置办了私产?”做出这么个大胆的猜想柳涵下一秒吃了个暴栗子,却是郑阿么过来听到了这话。
“你这哥儿,怎的……”郑阿么不怒反笑。
这人脑子整天倒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想得出来,不过郑阿么并不会因为柳涵这么一句小小的话,对郑爹起什么怀疑。都说有钱容易迷人眼,往些年有钱的时候,郑爹尚且未曾收过下,如今又怎的会?
“老头子,不过这要搬到哪里去,你可是有了章程?”郑爹不是个做事没底的人,既然这人能做出这种决定,那便是已经有了想法才对。
郑爹还是没将话说明白:“过些日子你们便知道。这些天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
话说到这种地步,郑阿么倒是也不好问了。
柳涵心里痒痒,总想知道郑爹这葫芦里想的是什么,好几次都想追着郑爹屁股问了。郑文韬瞧着这人心急如焚的小模样,也是无可奈何得很。
吴大夫那边最近似乎也很忙,没怎么上郑家来打秋风。甚至连村长召集人开会,都没有去。不过吴大夫是知道村里人这么对待郑家的这事儿的,百忙中还是挑了个日子,来郑家表明了姿态。
村长在郑家吃了一次亏,倒是也没再来找麻烦。据说那些被柳涵坑了的村民,最近都在找村长麻烦,村长连家都不敢出。
总之这些都同柳涵无关,郑爹有一天去找村长办文书的事情,回来后心情不错,看样子是办好了。柳涵估摸着,他们离开郑家村的日子也快了。
没过几天,李阿么他们也陆陆续续来了郑家,都是灾后,大家伙儿家里都忙。幸好田里的稻子这个季节还矮,稻田的水也还挺深的,遭灾的程度算是小的。不过架不住有的人家的稻田周围带了几颗大树,被风挂断的大树砸到田间,那可怜兮兮的稻苗算是毁了。没折断的倒是还可以赶紧扶正了,拯救过来。
“小涵啊,李阿么家里最近忙,这些鸡蛋你拿着。”李阿么眉间也带着倦意,想来最近也没怎么休息好过。他压低声音,同柳涵道:“你家里人多,这些东西全分了,估计分不过来。便同你阿么分分,分不上的便算了,知道阿么的意思吗?”
柳涵心里一暖,李阿么这是在教他多想着点自己,又要把大阿么给讨好,说白了,是让自己在家里过得好些。李阿么带来的鸡蛋确实不多,明面上也给了郑阿么一些,这些算是藏着塞给柳涵的。
“李阿么,我知道的。成子他们有没有事情?家里的粮食情况怎么样?”
李阿么吐了口气:“哪能好啊,不过也没什么大事。你李叔反应快,家里倒是没人伤着。”后面的话李阿么没说,不过看情况,粮食方面定然情况不会好。
但柳涵现在真拿不出什么来帮李阿么,只能劝慰了李阿么两句。
在郑家待了没一会儿,李阿么便回了家。家里的活计多着,他可不能躲懒。
郑阿么时候似乎塞了什么东西给李阿么,柳涵没看清楚,反正李阿么走的时候很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郑阿么塞给李阿么的是一些银钱,不多,但是这个时候能想着塞点儿,可见郑阿么对柳涵的在意,也算是安抚了李阿么替柳涵担心的心。至少柳涵在郑家不会遭苛刻不是?
钱阿么孙阿么陆陆续续也来过,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东西来,真心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贵在用心。瞧着钱阿么脸上的肉肉都少了,柳涵心里也难过得不行。
这天,吃完早饭,郑爹叫住收拾碗筷准备忙活的郑阿么:“一会儿收拾收拾,咱们搬家。”
这个重磅**来得有些意外,柳涵正喝水,当即呛了半条命下去。
“大阿爹,你找好房子了?”这些天郑爹偶尔是会出门的,柳涵他们不知道郑爹去了哪里,不过这么快,想来也是买的房子吧。那钱是从哪里来的?
郑爹微微点头:“房子是现成的。”
柳涵同郑文韬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眼中看出了吃惊。
连郑阿么,手也是一顿:“老头子,那房子……”
“你们呀,怎的想那么多?房子是小涵小阿爹的,咱们先住着,算是欠着。”郑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无奈,郑阿么却红了眼眶。
他虽不知道那房子在哪里,什么样子,但是家里这么多人,再依着庄函万事喜欢包办的性子,那房子定然不会太简陋。郑爹接了庄函这么一个大人情,心里会舒坦吗?他太了解这人有多骄傲了,为了一家子,这人当真是受了委屈。哪怕那人是庄函,他们如今算是惺惺相惜的兄弟,郑阿么也知道,换做以前,这人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郑爹伸手轻轻拍了拍暗自伤神的郑阿么,柔声道:“莫要多想,这事是我同函弟提及的。”
郑阿么一怔,心中那浓烈的伤感也如同影片似的卡碟了。
“你同函弟提及的?这……这是因何?”
郑爹不急不慢道:“这地方,不适合你,也不适合孩子们。”
这一句简单的话,让郑阿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