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究竟是剑意对心神的冲击大,还是doge表情包对精神的污染深。
斯然不是很想讨论这个问题。
他恶狠狠地要求宝书撤掉这一群柴犬狗头,眼前恢复正常后,才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顺带着撇开目光,不再去看石碑上的那两个大字。
身后的顾凌依旧沉浸于剑意中无法自拔,谢容卿见状,凝出一道灵力飞了过去。
灵力击中顾凌的眉心,在空气中荡开一阵波纹,顾凌猛地后退了数步,瞳孔一缩,从剑意中挣脱了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疑未定地望向石碑,目光错开石碑上的大字,落在其中下方的剑痕之上。
“这两个字,据说是剑宗开宗宗主所刻,年代悠久,具体时间已不可考,不过听说那位宗主刻下这两个字后,便以剑入道,飞升而去了,”谢容卿笑眯眯地解释道,“第一次看有点激动很正常,看习惯了就好了。”
顾凌拧着眉,偏过头,似乎对石碑上的字颇为忌惮。
谢容卿差不多能明白顾凌心里在顾忌些什么,但笑不语。
想当年,他刚入剑宗的时候,也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时可没人来提醒他,他硬是在这石阶上站了整整三日才挣脱开来,心理阴影不可谓不大。
想到这里,谢容卿倒是有些惊讶地扫了眼斯然。
如果他没记错,斯然看了那两个字才几息的功夫,便自己闭上了双眼,移开了目光,几乎没有受到剑意的影响。
以他炼气期的修为,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谢容卿心里藏不住问题,索性直接道:“你没受到那两个字的影响?”
斯然反问:“字?什么字?”
谢容卿道:“就是刻在石碑顶部的‘剑宗’二字,我看你抬头看了一眼,有什么感觉吗?”
斯然满脸深沉:“嗯?石碑上居然有字?我以为全是剑痕来着。”
“……”
谢容卿差点脚下打滑:“你抬头没看到字?”
“没有呀,原来上面是有字的吗?”斯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只是看到石碑上似乎长了一颗小草,你看,就在最上边的那道剑痕里,估计是哪位道友的剑里面沾了点土,弄到了上面。”
谢容卿抬头望去,果然在石碑右上角某个小小的剑痕里看到了一抹嫩嫩的绿芽,颤巍巍地冒了出来。
谢容卿:“……”
你连小成这样的芽都看到了,看不到那两个大字!?
谢容卿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但他再一看斯然,又觉得除了这个说法外,也没办法解释斯然是怎么从剑意里自主挣脱出来的,剑宗数千年都没人能做到的事情,总不能让一个五灵根的小炼气期给做到了吧。
谢容卿倒不是看不起斯然,只是他深知修真之途中天赋的重要程度,三灵根或许还能抢救一下,但五灵根……说实话,斯然能修炼到炼气六层,已经让他很惊讶了。
至于更进一步——
修炼都是越往后越难,筑基是一个坎,过了就算是真正踏入仙途,在那之后,元婴又是一个坎。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斯然这辈子恐怕都无缘筑基了。
“行吧,你也真是运气好,”谢容卿道,“既然没看到,那最好还是别看了,你修为低,容易被伤到心神,到时候可不好受。”
斯然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谢容卿领着他们踏入了剑宗的大门,穿过大门的那一瞬间,就像是经过了一层薄薄的水膜,周遭白色的雾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眼前的景色居然有几分春光明媚的感觉。
脚下青色石头铺成的平坦大路,比起之前的石阶来说宽敞了许多。
左边远远地可见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右边立着一座白色的小屋,正前方是个巨大的广场,四面大鼓立在广场的四个角落之中,广场地面铺着雪白的地砖,阳光照射下来,像是仙境一般。
宝书趁机科普:【大门处的那层薄膜实际上是剑宗的护山大阵,由九九八十一个八阶阵法组合而成,可以发挥出媲美九阶阵法的威力,作为一个复合阵法,其中一个功能就是遮蔽阵法内外的景色,除非踏入剑宗之内,从外面绝对窥探不到剑宗一丝一毫的景象,视线、灵识都能做到几乎完美的阻隔。】
斯然在脑海里道:“挺好的啊,注重隐私,人人有责,可以的话我也想搞个这样的阵法,罩在屋子外边,任凭我在里面怎么造作,外边都看不到,岂不是美滋滋。”
宝书:【你想在屋内干什么?】
斯然:“一个人在还能干什么?我毕竟也是个成年男性了,还不准——”
宝书鲜红加粗字体:【别说——我还是个孩子——辣——】
斯然莫名:“还不准睡个懒觉打个游戏了?”
【……】宝书满页的鲜红字体顿时爬满了绿油油的省略号。
斯然觉得这书抽风的格外厉害:“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打游戏就打游戏,没人催也没人管,多好。”
宝书迷惑:【我记得你在原来世界不是一个人住的吗?不也是想干啥就干啥?】
斯然沉重:“谁让楼下住了个热心肠的老太太,只要我三天没下楼就会上来砰砰砰敲门,生怕我死在家里了。”
宝书:【为什么你要三天不出门?】
斯然不解:“为什么要出门?你出过门吗?你也算是住在书里边的吧,岂不是这辈子都没出过门?”
宝书:【……】
宝书委屈地合上书页,默默自闭去了。
外边,在斯然和顾凌踏入剑宗大门的那一刻,谢容卿就抱着一种过来人的微妙优越心态,等着这两人发问了。
想当年他初入剑宗的时候,被这门内门外一步之差的巨大变化惊到目瞪口呆,当时领他入门的师兄也是憋着笑跟他解释这剑宗的护山大阵的神奇之处。
谢容卿心想,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他给别人解释了。
结果等啊等,也没等到后面两人的问题,别说问题了,连个惊讶的表情都看不到。
顾凌还好一点,双目中的惊愕和隐约的惊叹掩饰不了,只不过他对斯然以外的人本来就不怎么交流,哪怕心里藏了再多的疑问,宁可憋着,也不吐露半句。
最让谢容卿郁闷的还是斯然,这小鬼也就在看远处景色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睛,情绪还没酝酿出来呢,就莫名其妙地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淡定极了。
斯然:深藏功与名。
他倒不是真的那么淡定,只是心里刚有点疑问就被宝书解决了,想不淡定都难。
云漠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好像是去上交任务,先一步踩着剑离开了,地上的斯然眼馋地看着云漠脚下那把剑,内心对御剑飞行的渴望短时间内达到了顶峰。
右边那栋小房子里走出来个身着灰衣的少年人,谢容卿招招手把人喊了过来,让顾凌跟着这少年去见澜峰,那里是非剑宗正式弟子居住的地方。
顾凌没动:“那斯然呢?”
谢容卿想了想:“他应该是要和云师兄住在一起的。”
顾凌眼神瞬间凌厉:“住在一起?”
“主要是为了保护斯然的安全,”谢容卿看向斯然,“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住正式弟子那块有点尴尬,住记名弟子那块又不怎么安全……”
顾凌眯起眼睛:“住云漠那里就不尴尬了?就安全了?”
“那是当然,”谢容卿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云师兄可是剑宗这一代最顶尖的天才,实力超群,剑术举世无双——”
顾凌面无表情地磨牙。
这答案和问题之间有个屁的关系!
谢容卿又道:“云师兄独自占了一个峰头,到时候在他洞府边上再开个洞府出来就行,反正那里足够宽敞,正巧我现在也没事,不如直接带你去那里如何,云师兄住在临观峰,离这里还有段距离。”
斯然看了眼背后冒出阴森森黑气的顾凌,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小声对顾凌道:“不如你先跟着那少年离开?等安顿好后,我会去找你的。”
顾凌看了他一眼,垂下双眸,哼了一声,这才跟着那灰衣少年离开了。
剑宗内有出租用以代步白色大鸟,样子有点像仙鹤,还挺符合剑宗特色的,谢容卿手里没飞行灵器,便带着斯然,租了只白鸟,往临观峰飞去。
初春时节,半空中的空气冰凉凉打在脸上,等落地的时候,斯然动了动嘴角,觉得整张脸都麻成了一片。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面瘫了。
斯然搓着脸,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这临观峰上是一片初春景色,脚下的青石砖缝隙里冒出嫩绿的小芽,道路两旁高低不平地长了一些树。
他跟着谢容卿身后走了没多久,树木开始茂密了起来,等到转了个弯之后,面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再往前,是一面巨大的山壁。
山壁上开了一个半圆形的大洞,似乎是下了禁制的缘故,洞内的景象看不太清楚,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白色雾气。
谢容卿站定:“就是这里了,这一片的山壁还挺长的,到时候你随便选块地方,挖个洞出来就行。”
说罢,他回头看斯然:“怎么样,这边的灵气还是挺浓郁的,各种属性也格外平衡,咦等等,你怎么这个表情?”
斯然瞪大双眼,神情呆滞,活像看了什么难以接受之事:“住这里?”
谢容卿不明所以:“没错啊,就是这里。”
斯然试图再抢救一下:“没有屋子吗?小木屋也行啊?”
顾凌搭的小木屋可别致了。
“木屋?那玩意又不结实,”谢容卿道,“修炼的时候,一不留神就震碎了,还是石洞耐住,而且你可别小看这石洞了,这片山脉下有一条灵脉的,石洞里可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
斯然万万没有想到,哪怕他在仙昀宗过得多么凄惨,至少还是有个屋子住的。
谁料到了这剑宗,他居然要开始住山洞了!
斯然幽幽道:“你们是山顶洞人吗?”
“山顶洞人?”谢容卿还没听过这种叫法,细细品味了一番,竟然觉得不错,“有意思,大家确实都是住在山顶的石洞之中,浓缩成了四个字之后,居然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斯然:“……”
斯然试图掰正画风:“你……”
谢容卿笑道:“正巧前几天练剑的时候,打碎了我洞顶的牌匾,回去我就换个新的,刻个山顶洞人挂上去。”
斯然:“……”
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