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成泰听后深以为然, 自动脑补了一位世外高人不喜官场污秽的场面,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要在年前把书印出来,春耕的时候争取就能用上, 想起那些看他笑话的人......
魏成泰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府中才刚出了乱子,这书来的可真是及时雨,只是,如此大的好处,既得名又得利的事儿, 他不信有人会白给了他。
“你家主子, 可还有什么要求。”只要在他的底线之内,他都可以允了,这本书,值得——
“谢侯爷, 主子并无其他要求, 我们在京中根基浅薄,只希望以后您可以多加庇护。”
“这......”魏成泰心中一沉,眉头紧锁起来。
秋菊见状抿嘴一笑,想起小姐的话言道:“侯爷无需介怀,在您眼中的小事,在于我们来说就难如登天了,有了您的庇护, 就是我们最大的好处,居士以后有了新著,也还要烦劳您帮忙呢。”
魏成泰心中一想,紧接着也跟着释怀,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是他惯性使然,总不相信白得的好处,其实仔细想想,对于平民老百姓来说,他的身份,就是莫大的好处了。
“你们主子的算盘,可是打得精。”想起他们主子一惯的行事作风,魏成泰难得打趣起来,那才是一个闷声赚大钱的主,自己不出面隐身幕后,啥事儿都要别人出头,麻烦也是别人来挡,简直就是一个人精。
魏成泰一想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心中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也成了人家的挡箭牌。
秋菊心中一突,顿时觉得不好,跟了小姐那么久,怎么也学了个三两三,此时若不知靖安侯想些什么,那她也就别混了,急忙道:“侯爷无需介怀,主子也是无可奈何,自古以来士农工商,主子人言轻微、势单力薄,又怎能冒出头去,恐怕......”
接下去的话没说完,但魏成泰心念一转就明白了,没有强硬的背景和靠山,任他才华出众,哪怕国士无双,也只会淹没在这茫茫人海。更或者,枪打出头鸟,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是惨淡,达官氏族绝对不会允许他人的崛起,要么拉拢过来,要么强力打压,只是拉拢的话,恐怕也是随时可丢的弃子,将来少不了要面临家破人亡的下场,他们主子倒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
心中虽着样想着,但明白归明白,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只是,看了看手中的书稿,又想起云裳坊的生意,他也只能无奈叹息一声,其实,算起来他也没吃亏,反倒还占了便宜,算是各取所需,若不是被人隐瞒着利用的感觉不爽,他倒是不介意这样的好事再多来几回。
“行了,本侯知道了,你家主子的意思我明白,以后若有什么事,就让人跟管家说,我会着人吩咐下去。”魏成泰淡淡地说道,冷峻的容颜看不出一丝表情,他从来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孰轻孰重分得很明白,面前这丫鬟的身份,还不配跟他谈条件,今日已是格外开恩,吩咐下面的人办事,也算给他们主子一个警告,别以为跟他合作就可以肆无忌惮。
“谢侯爷。”秋菊心里松了口气,浅浅笑着福身行礼,今日的目的总算达成。
魏成泰嘴唇都没长开,“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低头看起了《农耕要术》。
秋菊见状,很自觉地先行告辞,杨杰此时还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便满肚子怨言,只是看了眼周围的侍卫,又把嘴边的抱怨吞了回去,心中暗自懊恼,小姐都派给他些什么苦差事,他的小心肝哟,可经不住几次吓。
秋菊心中鄙视,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就这人的熊样,胆子也忒小了,真不知小姐看中他哪一点......
魏成泰在她离开后,立马就放下手中的书稿,剑眉紧锁,模样颇为烦恼,似是有些无可奈何,这书稿上面的字,他每一个都认识,文笔流畅,字迹清晰,文骨轻灵飘逸,端看这行云流水的字体,便知是一篇好文章,只是这字面上的意思嘛,那就跟天书差不多了,看得他云里雾里,说穿了就是一句也不懂。
轻轻揉了揉额头,其实这也不怪他,若是论八股,写文章,哪怕不是才高八斗,他也能说得上一二,但这农业知识嘛,魏成泰敢打保票,京城里的公子哥,十个里有十个都不明白。
想了想,哪怕心中急着翻印,但还是先找农业司的人看看再说,他能从狼虎环伺的亲戚中走出来,靠的可不是运气,那丫鬟说的虽有理有据,但还是小心谨慎为上,如今的靖安侯府,再也容不得出错了。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转眼,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东雾弥漫、大雪飘飞,刺骨的寒风吹得呜呜作响,光秃秃树枝丫东摇西晃,河面、池塘,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从高出乍眼看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就连外面的行人都变得稀少。
吾家有女初长成,转眼,杨初雪也变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曾经青涩的脸庞褪去了嫩稚,姣美的容颜清雅出尘,容色晶莹如玉,举止温婉娴静,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种淡淡的书卷味,自有一番清华高雅之气。
“小姐,今儿二老爷来了。”漪红哈着气,从屋外走进来,娇小的身子冷得快要蜷成一团。
漪玉赶忙迎了上来,然后把门关上,屋外飘进来的寒气,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
“有话就说,少卖关子。”杨初雪淡淡地说道,目光紧盯着书本,连头都懒得抬。二叔一家早在杨宛如嫁入侯府便搬了回去,如今也算是父凭女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家人都得瑟起来,就连堂哥都派了份好差事。
漪红当下也不敢隐瞒,只是微微有些懊恼,小姐怎就没点好奇心的,这可关乎她的终身大事。
“听二老爷说,常乐侯愿意做保,让您嫁给蓝翎副护军参领做继妻,好像还是什么四品官来着,家中除了三位妾室,只有一儿一女,儿子现年十岁,女儿三岁,小姐只要一嫁过去就可以当家作主,然后嘛——听说他过完年还有可能会升职,简直是前途无量。”漪红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只是略带嘲讽地表情,却显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杨初雪闻言淡淡一笑:“爹不会答应。”若是其他人来说,爹或许会考虑一二,但二叔的话,就绝无可能。听说杨宛如在侯府颇为得宠,二叔成日耀武扬威,爹早就心怀嫉恨,又岂会领他这个情,甘愿低人一等。
“可不是嘛,老爷当时就拒绝了,你没看二老爷气的,说咱们不识抬举。”
“他这话说的也没错,就我们家这门第,能给官家当继室,又岂止是高攀了,爹直言拒绝,打了二叔的脸面,可不就是不识抬举吗?”
漪红撇撇嘴,颇为不屑地反驳道:“这么好的事儿,又岂会轮到小姐头上,二老爷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看就不安好心。”
杨初雪“扑哧”一笑,斜了她一眼:“就你机灵,不过,咱们还是要防着,若常乐侯当真作保,爹恐怕也无可奈何。”
“小姐——”
“这可怎么办?”
漪红漪玉一听,当时就急了起来,杨初雪有些失笑,懒洋洋地放下手中的书本,斥道:“急什么,不过是嫁人罢了,区区一点小事就乱了方寸,以后如何帮衬与我,你们跟宫嬷嬷都白学了?”
“我这不是着急嘛。”漪红嘟了嘟嘴,不服气地说道,前几天宫嬷嬷还夸她呢,说她打听消息是好手,用处可大了。(其实是嫌她话多,不过话多也有话多的好处)
“奴婢知错。”漪玉脸颊一红,立马在心中反省反省。
杨初雪懒得跟她们计较,怔怔地望着前方出神,转眼,她到古代已快三年,明年就再也拖不下去了,就要嫁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