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成功结丹, 渡过天劫。
神识扫过,那座金帐护身阵完好无损,护在其中的家人也平安无事, 她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刻, 她金丹初成,又刚刚渡过天劫,正处于最虚弱的时期。
但穆雪知道自己还将面临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 就是面对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魔物。
睁开眼睛的穆雪却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魔物,而是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踩在堆积如山的魔物尸体上, 正抬着头愣愣遥望自己。
“小山?”
穆雪承认自己在看到岑千山的那一瞬间,心中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都在那一刻变得晴朗了。
尽管他踩在一堆魔物残缺的尸体上,脸上混着各种血渍污迹, 穆雪还是觉得他比从前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漂亮。
在穆雪呼唤他名字的下一刻。
岑千山便跨越了空间,瞬间出现在了穆雪的身前的半空中。带着一身未褪的战意, 六道转轮所现的虚空魔神, 隐隐约约在他身后轮转出现。
那样难以描述的气势,宛如浓黑的世界中破开黑暗的神祇一般。
“你,你这是?”穆雪拉住了他的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结婴了!”
多少年了,魔灵界不曾有人成功结婴。即便是穆雪本人,在前一世也止步于金丹顶峰。
想不到,这三四百年第一位成功突破金丹结婴的魔修,竟然是自己的双修伴侣。
穆雪不由想起百年前的那一夜, 自己冒着风雪,将那个瘦弱的孩子抱回家的情形,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能有如今的成就!
小山这一结婴, 不仅是给自己,想必也是给魔灵界所有的魔修打了一剂强心剂。让那未知而迷茫地前路,一下变得可行且光明了起来。
穆雪看着岑千山,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和赞叹。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她几乎想要扑倒他,好好地给他一个吻。
岑千山只是取出了那块彩玉门楼,默默放进了穆雪的手心。
“怎么哭过了?谁欺负你?”穆雪伸手抹了一下他脸上湿漉漉的脸,开了半句玩笑话。
两人贴得那么近,穆雪的鼻子分辨到了一股熟悉的皂角香味。
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换上漂亮的衣服,特意过来找我。想不到了一过来就进入了这样混乱的战场,大概还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当年被雷劈死的不好回忆。
真是,觉得有一点对不起他。
“抱歉,让你看着我渡劫,吓着了你了吧?”穆雪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但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穆雪抱歉地松开岑千山的手,集中精力祭出彩门,把它和碧云城相连接。在赶回来的路途中,她看到了那座古老的城镇升起的坚实的防御法阵。
穆雪先是家自己的家人迅速引渡进彩门,随后展开神识,尽可能宽广地覆盖了整个小镇。
千山的意外到来,及时剿灭了镇子内的魔物。小镇内还有不少的幸存者,穆雪双手结阵,神识如流水一般铺展开来,覆盖了全镇,将神识所触及到的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托举到眼前。
在惊恐中还没回过神来的人们,被一股柔软的力道托起,来到了一扇五彩斑斓的门楼前。那扇流光溢彩的门内泛着温暖的光,似和立在天边的那道恐怖黑门遥遥相对。
一位一身红衣的年轻女子立于门前,双手结法印,正把一个又一个受伤的镇民送入门内。
“是二丫,张家的丫头回来救我们了。”
“瞎说怎么,叫小神仙,要叫小仙人。”
“谢谢小仙人。”
“太好了,我竟然还能活着。”
“呜呜,可怜我家老伴,没来得等到这个时候。”
那些幸存下来的村民,庆幸着,痛哭着,拜谢了穆雪和岑千山之后,互相搀扶着向门内走去。
留在最后的穆雪准备迈步进门的时候,岑千山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没有害怕。”如今的元婴修士,当初的少年,用他那漂亮温柔的眼眸看着自己,
“看到你在渡劫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这一次一定能成功,不管这一次,下一次,还是将来的每一次。你都能稳稳地走下去了。”
穆雪在他明亮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握住了岑千山的手。
“嗯,我们一起,一起走下去。”
突缝变故,天魔来袭,家园天翻地覆。
原本觉得一路坦途,阳光顺畅的前程似乎变得艰难叵测。但穆雪觉得,只要握着这只手,再艰险的道路,她都不再觉得不安和迷茫。
碧云城中的所有居民,无一不被笼罩在巨大的恐怖之中。
城池四周升起的银色石碑,撑起一道银色的光幕,护住了整座城池中所有的居民。
巨大的妖魔,不时从光幕的上空游过。
它们时而降下身躯来,用那张诡异的面孔贴着城镇上空那层薄薄的防御法阵,低头看着城中蝼蚁一般的居民。
有时候,它们会发了狂性,用锋利的爪牙,满是鳞片的身躯疯狂撞击那一层看上去柔软轻薄的光幕。
在这样的时候,所有城中百姓的心都会忍不住提到嗓子眼,祈祷那随着妖魔的冲击而摇荡的阵法千万不要碎裂开来。
一位身着官袍老者,带着一众披甲持锐的武备人员站在城墙的高台上。此乃本城的郡守,姓李,名子凡,年过六旬,只是一位普通的凡人。
此刻,他深锁浓眉,握紧着手中一块白玉方印。
这件法器正是控制整个护城大阵的关键。历代的城中郡守,代代相传,都掌握着这护城法器。
只是这方宝印,数百年来从未被动用过,几乎已经成为了的象征郡守身份的一种摆设。
李子凡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短短的数十年郡守生涯中,能够动用到这传说中的仙器。
在看似薄薄的护阵之外,游荡着从未见过的恐怖魔物。即便是在他身后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士,也都一个个脸色青白,瞳孔深处都带着畏惧。
然而能生活在城池之内的他们都还算是幸福的。
站在高台之上,远处的道路出现了一队拼命奔逃的百姓,有老有少,拖家带口,一路呼喊求救,向着城墙方向奔来。
在他们的身后,慢悠悠追着数只妖魔,笑嘻嘻地展翅飞在空中,半玩闹着不时冲进人群,叼走一个尖叫呼喊着的生命。
“郡守,快开一个门,让他们进来!”身后的战士中有人忍不住这样说。
爱民如子,德高望重的郡守大人,却始终沉默着,没有回复年轻士兵的呼喊。
“大人,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等骑行冲刺,去将百姓们接进门来也好。”
“大人!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全死光了吗?”
那位向来威严提拔的一郡牧守,紧紧地抿着嘴,看着近在眼前的百姓在眼前悲惨地失去生命。在战士们愤怒不解的呼喝声中,始终难堪地沉默着。脸上深刻的皱纹陷下去,仿佛在一瞬之间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