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强!
乔三丽对他的称呼是“乔二强”,不是“二哥”,由此可见她有多么愤怒。
其实她怎么称呼乔二强不是关键,关键是后面的内容。
乔祖望刚才只是生乔二强的气,现在对乔三丽的气也在酝酿中。
“三丽,你说什么?是你告诉二强那个老女人的店面地址的?他是个傻子,你怎么也跟着犯煳涂?”
现在的乔三丽,哪儿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推着乔二强就往外走:“出去,出去,不把大哥接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当初她为什么告诉乔二强素心豆腐店的地址?并不是想要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感受到大哥对她和王一丁的事特别用心,想给他找个新的关注点,别老盯着自己不放,现在可好,他确实有管乔二强和马素芹的事,可是管着管着就管到号子里去了,她是既后悔又愤怒。
“三丽,我……我……”
“我不要听你解释,我就要大哥回来,他如果被判刑了,你也别进这个家门了。”
乔三丽把他推到院子外面,转身把门一合,门闩一插,任凭乔二强怎么拍也不理睬。
“三姐的反应……也太过了一点吧。”
“过?他活该!”
乔祖望瞪了小女儿一眼,又打量一眼凉掉的饭菜,也没心思吃了,倒背双手走进他的房间,睡觉去了。
“姐,我觉得二哥也挺难受的,你……”
她这儿话没说完,乔三丽狠狠瞪了她一眼:“重点不是他难受不难受,是大哥被关在派出所,他还在为马素芹着想,担心自己的作为会不会为她的儿子带来不好的影响。乔四美,做人不能这样,我听人家说,有的人娶了媳妇儿忘了老娘,他这还没跟马素芹结婚呢,就开始为了她的事牺牲大哥,如果俩人结婚了呢?又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来?”
乔四美被她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林跃知道乔家老屋上演的一幕,对于乔三丽的表现挺欣慰的,想着平时没白疼她,就是这孩子脸皮薄,撞破他跟孙小茉的事后有些尴尬,无法像以前一样自然相处,他得找个机会好好谈谈。
至于乔二强……他已经没了念想,想想也是,电视剧里和马素芹失联的那段时间,亲妹妹用一下马素芹送给他的录音机学习英语都那么大反应,何况是关系到马素芹儿子往后人生的选择题。
大哥在里面呆几天没关系,受委屈也没关系,因为大哥是一个成年人了,而志勇还小,需要关爱,需要照顾,更重要的是,他是马素芹的心头肉。
对于这种人,林跃很想说他在电视剧里被戴绿帽,被打进医院,完全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乔一成,乔一成。”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铁栅栏。
林跃抬头一瞧,是值夜班的民警。
“你可以走了。”
说话的同时,他把锁头打开,放林跃走出班房。
出了正门走上街道,早有宋清远靠过来,丢给他一罐啤酒。
“哈哈哈,乔一成,你这真是跟班房有缘啊,先送老丈人丈母娘进去,又送亲爹进去,然后是孙小茉的妈,最后把自己也玩儿进去了,说吧,下一个目标是谁?”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咔,他扣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啤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牙,唇边的笑意慢慢敛没。
肖显明,呵……等你出院咱们再算一笔账。
“别伤心了,哥们儿带你去乐呵一下。”宋清远拍拍他的肩膀,朝着丰田车走去。
林跃安排他去乔家老屋传话,完事又让他依照计划搞定肖显明,说明什么?说明他早就知道乔二强会在马素芹和大哥之间选择哪一个。
从小照顾到大的亲弟弟,为了心爱的女人牺牲当哥哥的,这事儿放谁身上不难过?
“乐呵一下?怎么个乐呵法?”
如果这事发生在乔一成身上,那个人一定会很伤心的,不过伤心过后对于弟弟妹妹的事,依然会不吝帮助,但是他不一样,发生这件事后,乔二强在他这里基本上被判了死刑。
“太平路新开了一家KTV,听说里面环境不错,怎么样?去玩儿一回儿。”
“不去。”
林跃摆摆手,脸上清楚写着“我没兴趣”四个大字。
宋清远说道:“嘿,我这好不容易出回血吧,你还不给机会。”
林跃说道:“我可不想为了满足你放血的想法,就给自己的耳朵制造麻烦。”
这货很喜欢唱歌,却是个破锣嗓子,而且九成九的歌都跑调,跟他一起去KTV,唯一的形容词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好吧,我承认,我是喜欢听你唱歌。”
“恭维我呀?恭维我也没戏,哥们儿不给你强暴我耳朵的机会。”
“乔一成,你这也太不够朋友了。”
林跃鸟都不鸟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一指回家的路:“开车,回家。”
“真不去?”
“真不去。”
“那行,你让我打听的事……”
“你找到他了?”
“我就问你去不去吧。”
“去,去总成了吧。”林跃冲他比个中指。
宋清远不知道这个手势是啥意思,可以确定的是绝非善意,不过他完全不在意,冲林跃投去一个得逞的笑容,发动汽车引擎,往太平路驶去。
一个小时后。
“心中一股冲劲勇闯。”
“抛开那现实没有顾虑。”
“彷佛身边拥有一切。”
“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
“几许将烈酒斟满那空杯中。”
“借着那酒洗去悲伤。”
“旧日的知心好友何日再会。”
“……”
“好!”宋清远在后面连续鼓掌:“你说我就不明白了,你这粤语究竟是怎么练的,教教我呗。”
他最喜欢BEYOND乐队,到了KTV经常点他们的歌,然而以他那四不像的粤语,怎么听怎么别扭,可是到了乔一成身上,那正宗的港味儿,跟在南方生活了多少年似得。
“这是天赋,你学不来。”林跃放下话筒,走到他的旁边坐下:“说吧,人在哪儿?”
“油坊巷60号。”
“油坊巷?怎么跑那儿去了。”
宋清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说你,费了那么大劲找他,这人究竟跟你什么关系?”
“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我管不着,下次别再让我帮你找人。”
林跃假装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给监控素心豆腐坊的III型黑蝇无人机发送位移指令,去往油坊巷60号。
……
转过来第二天。
林跃踩着被香樟树分割的春光来到油坊巷,迎着路口坐着小马扎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往巷子深处走去。
晚上下了一场雨,不大,但是路面湿滑,空气中漂浮着澹澹的泥腥味。
作为老城区的旧街道,这里没有被开发,同样没有被当做历史文化遗产加以保护,在日新月异的南京城里,它似乎被丢进历史的犄角旮旯里,跟那些老年人的生活纠缠在一起。
说起来这里的地形比纱帽巷还要复杂,有的巷子只能容一人通过,要不是昨天晚上提前派了III型黑蝇无人机过来勘探、测绘地图,就算知道地址,要在这一片棚户区里找到60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在家吗?”
他敲了两下带着浓重腐木气息的房门,朝里面叫了一声。
沾着灰尘的窗户玻璃被一条青色布帘阻挡,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有人在家吗?”
发现还是没人应答后,林跃凑到门缝间嗅了嗅,不由微微皱眉,手抓着门把手往外一拉,还没等使劲呢,房门居然开了。
房间采光不好,黑蒙蒙的,还有一股酒气混杂着食物发霉发臭的怪味。
最里面的单人床上趴卧着一个人,手臂垂落,距离指尖不远的地方倒着一个空酒瓶,从里面残留的一点酒液来看,应该是昨晚才喝完。
林跃压下内心的不适,走到单人床前,推了推浑身散发一种怪味的醉汉。
“何叔叔,何叔叔……”
醉汉只是晃了晃垂落的那只手,没有答话。
“何叔叔,是我,我是乔一成,五年前和文居岸去看过你。”
是的,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就是文居岸的父亲,何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