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上,富丽堂皇的灯光之中,二十名彩衣女子开始翩翩起舞。她们舞臂踢腿,整齐划一。玉臂起落之时,彩袖如云霞满卷,带出香风阵阵。长腿抬收之时,长裙起落,飒然有声。裙裾飞舞之时,宛如波涛涌起,一浪接着一浪,美轮美奂,此情此景无可言喻。
鼓点开始急促,舞台上的阵型也开始变幻起来,在短短盏茶时间,二十名女子变幻了七八种队形。
或圆或方,或为凤鸟之形,或成彩雀之姿,变幻美妙,精彩纷呈。
台下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要说观舞,座上很多人看的太多了。臂如三皇子杨少凌,王府便养有舞姬数十,平日宴饮之际,舞姬们也出来群舞助兴。府里舞姬们平日为了讨殿下欢心弄出许多新舞来,但即便如此,杨少凌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湘竹院众女之舞亦是让人赏心悦目。
场下一片赞叹之声,有人高声叫好,掌声也自发而起。
此时柳夫人提着裙裾,俏脸煞白,在广场黑压压的人群中奔走,仿佛身后有人在追赶一样。
在人群观望一阵,美眸在贵宾席上搜寻起来,都没有找到萧然的身影。她心中焦急万分,顾不得擦拭玉脸上滚落的汗珠,好几次想直接去贵宾席上找吴德求助。
又生怕引起众百姓的恐慌,使得那群邪教逆党铤而走险,提前点燃火药,到时候顾县男就危险了。
心中谨记县男之言,‘找到萧然,带人前来支援’。
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潮,柳夫人一阵苦笑,茫茫人海,哪里能找到萧然。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毕竟自己好不容易表明心迹,找到了下半辈子的依靠,一个不嫌弃她寡妇之身的男人。
再说,如果火药真的爆炸,她能独善其身?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惨死在眼前?
想到这里柳夫人接着在人潮里搜寻起来,沿着人潮一圈,总算在之前自己......灌木丛外边找到了萧然的身影。
“萧将军,萧将军~”
听到声音传来,萧然转头看去,只见柳夫人脸上挂着笑容,往他这里奔走而来。
待到近前,萧然急忙开口问道:“柳夫人,请问看到某家姑爷了吗?”
萧然暗自责怪自己,如果不是追赶可疑人,追赶一阵后,等回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姑爷丢了。
他在这里找寻了一阵,又去贵宾席,都没发现姑爷的身影,生怕姑爷找不到,又回到了原地等候,让其他家将去搜寻。
“萧将军,你别多问,听奴说。顾县男现在很安全,你赶紧带人跟我走,顺便还请将军派人通知大小姐,调集五军府士兵过来,县男交待,记得注意隐藏,等他信号。”柳夫人顺了顺气,把顾北交待之言一口气说完。
萧然听闻姑爷安全,刚松了一口气,听到柳夫人郑重其事的叙述,顿时心又提了起来。以他对姑爷的了解,让人调集五军府,想必要发生大事了。
萧然不敢耽搁,吹了个呼哨,等家将集结后,派遣一名家将回府送信,带着剩余的人手跟随着柳夫人去找寻姑爷。
广场旁小屋的地下室内,顾北靠坐墙上,显得百无聊赖,自柳夫人出去后,他便一直在这里等着。
这时有动静传来,一名身着蓝色长衫衙役打扮的男子,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他脚步沉稳。熟练的打开了火折子,点燃油灯,来到地底下时,男子却愣住了。
看到地下室中竟然站着一名青年,他惊得双眼圆睁,“顾北?怎么是你?”
“等你很久了,一帮子邪教逆党,总是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哦,对不起,顾某遗憾得告诉你一声,你来晚了。”顾北强装镇定,语气如常。
来人眉头紧蹙,竟信以为真,双脚慢慢往后退去,心中多有不甘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个蠢货,自己看看穿的衣衫,这衣衫如此短,你穿在身上不别扭么?还有,下次再假扮衙役的时候,麻烦把脚下的靴子换掉。”顾北见他被镇住,心里暗自好笑,只盼桃夭能早点找到萧然,口气不急不缓的说道,“告诉本姑爷,你的姓名!”
“告诉你也无妨,你能拦得住我么?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布宰易是也!”说罢,布宰易握紧双拳,脸色阴沉,“老子就说嘛,铁面男为什么让老子前来点燃火药,原来是有埋伏,不过也无妨,杀了你,在点燃火药也是一样。老子最喜欢杀人后看烟花!”
难怪,两人身影不一致,后来人连靴子也懒得换 ,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布宰易?你个畜生,常王氏母子是你杀的吧?”顾北目露凶光,从一旁拿过木棍,心里焦急不已,桃夭啊!你再不来又得守寡了。
见顾北握住木棍横在胸前,布宰易凛然不惧,谁不知道顾北乃是战斗力可怜的渣渣?不过布宰易可不会蠢到认为自己能宰了顾北,这小子敢躲在这里等着,显然是早有准备。
“嘿嘿
,就是布某做的,你能怎样?说实话常王氏......还真不错!”
只见布宰易舔了下嘴唇,从怀中掏出一个黑铁球,朝着顾北丢了过来,吓得顾北赶紧往后躲。
黑铁球引线点燃,发生爆炸,杀伤力倒是不怎么大,但滚滚浓烟呛得人不轻。
布宰易趁着这个功夫,猫着腰就往外窜,而此时萧然刚带着人赶来,根本来不及堵住门,就被布宰易闯了出去。布宰易作为圣教杀手,但伸手着实了得,倒提一把钢刀,直冲广场人海里面,要是让布宰易逃进人群,那可就鱼入大海了。
见布宰易丢了个黑球就往外跑,顾北还一阵诧异,以为是自己的话语镇住了他,跑出来以后,才知道萧然赶了过来。
如果萧然能堵住铁门,布宰易是插翅难飞,可惜没想到这家伙听到一点动静,便直接跑了。
布宰易逃出来后,反而将手中一枚响箭丢向天空。月夜之下,在广场东面突然涌出十几个提刀的蒙面凶徒。这些凶徒直扑布宰易的方向,显然是接应他的。
几名身穿蓝色衣衫的衙役刚刚拦住布宰易,却被身后十几个蒙面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萧然赶过来手中钢刀斜刺而来,布宰易低身一躲,往前一扑,手中钢刀顺势朝萧然腰间抹去。萧然心下一寒,只能往侧面躲去,而布宰易则趁势突破了萧然的阻拦。
眼看着布宰易几个跳窜,快抵达东面河岸,萧然气的双眼喷火,“杨腾,别管其他人,先把布宰易宰了,今晚一定要在布宰易身上挖下一块肉......”
广场东面发生震天般的杀声,早已经惊动了观看表演的百姓,不过一队队五军营士兵跑过来,总算控制了局面。
吴德眉头一紧,看着到来的五军营士兵,他就知道今晚有大事发生了。
五军营提督何四海带人过来,朝着三皇子行了一礼,“殿下,发现有邪教作乱,末将特前来保护,还希望各位大人不要随意走动,免得贵宾席混入刺客对诸位大人不利。”何四海对三皇子客气,面对这群官员可一点都不客气。
“何将军,你赶紧起来吧,吾跟各位大人就呆在这,不给将军添乱!”杨少凌坐在席上,看着后方已经被五军营控制的混乱百姓,微笑说道。
“是极,是极!”
众位官员听闻有邪教作乱,如坐针毯,看着何四海身后杀气腾腾的士兵,却也不敢随意走动。
“何将军,你们赶紧去找顾县男,花魁大赛开始就一直没看到他,可别被刺客......”
杨少凌看了一眼顾北空空如也的座位,面露担忧之色。
何四海挠挠头,并没有动身,“这个......殿下放心,邪教作乱就是顾县男发现的,也是大小姐安排我们过来的。”
广场以东,青石路旁垂柳下,看着远处杀声震天,铁面男面色如常,毫无波动。
没想到圣教计划又败在顾北手里,敌人厉害不可怕,怕的就是顾北这样的变数。还有那布宰易,什么狗屁圣教第一杀手,这么多天了,都没有解决掉顾北。
离着广场越来越远,几名家将紧紧地跟在顾北身后,一路走来,顾北心情沉重,脸色十分难看。
为什么布宰易逃出来之后,直扑广场东边,为什么接应的人如此及时?按照常理,这些逆党直接砍杀广场上的百姓,不是更好么?一旦制造混乱,想要逃走,那就太容易了。
也幸亏五军营士兵及时赶到,不然广场百姓一旦乱起,也不一定能够控制住。
只是,逆党为什么反其道而行,广场那么多手无寸铁的官员,竟然直接放弃。
不对,事情不对,顾北觉得如果是自己,一定会首先对广场的人下手,大肆制造混乱。
为什么逆党没有如此选择,对广场上的人视而不见?
东面已经杀声震天,献血染红了路面,一个个逆党前赴后继的杀过来,他们的死,也让布宰易赢得逃跑的机会。
围剿布宰易的机会越来越渺茫,顾北也暗自生气,这时突然一阵簌簌声响起,几名黑衣人顺着树干滑了下来。这些人手持各种兵刃,站位非常讲究,竟然将顾北等人合围起来。
其中一名领头之人,看着面露惊讶的顾北,他哈哈大笑起来,“顾北,没想到吧,明年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日。”
顾北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心中思量着如何撤走。如今自己一方加上自己才六个人而已,而黑衣人足有八个至多,而且看样子也都不是庸手。
“原来如此,某一直很好奇,你们明知道计划败露,为什么还要冒险。竟然是想借机会,除了顾某。”
“哼,顾北,本来圣教不想动你的,免得引起国公府的反扑。可是你实在是太能惹事了,圣教的计划屡次被你破坏,今日不灭了你,早晚成圣教大患!”
领头之人说完,双手握
刀,打个眼色,其余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
一名家将护在顾北身旁,靠近顾北,小声说道,“姑爷,一会儿兄弟几个拦住他们,您趁机往五军营那边跑。留着这条命,替兄弟们报仇!”
顾北抹了一般脸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都莫多说了,某虽然怕死,但没可能让兄弟们去拼命,给顾某创造机会苟逃。”
“某可以死,但不会当个懦夫!”
顾北突然暴喝一声,几名家将将顾北护在中间,凛然不惧的望着几名贼子。顾北的吼声,让他们感受到一种男儿壮志,领略到身为白府家将的骄傲与自豪。
黑衣人领头,缓缓道:“好,都是大好男儿,老子今夜成全你们!”
钢刀落下,势大力沉,一名家将横刀阻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那领头反手横撩,家将手中的钢刀脱落,胸口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液顿时喷涌而出,倒在地上,渐渐没了声息。
在黑衣领头指引下,几名黑衣人对顾北等人展开了围攻之势。正如顾北判断的那样,这些人各个都是高手,家将们都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又一名家将被刺个对穿,但他狠狠地揪住黑衣领头之人的衣领,一头撞了上去。献血顺着嘴角溢出,发出咳咳的声音,“姑爷,替我报仇......”
“报仇?老子让你姑爷报仇。”恼羞成怒的黑衣领头一脚剁下去,直接将那家将的喉咙踩得粉碎。
顾北一直被人保护着,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身前,却无能为力。当那家将被踩死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窜了出去。
顾北握着一柄钢刀含怒而出,却见黑衣领头反手一挡,震得顾北猛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顾北,论拳脚杀人,你在练十年也不是对手,今夜......你...死定了!”
顾北坐在地上死死盯着黑衣领头,“你说得对,顾某拼不过你们,但老子有的是银子,只要老子今日不死,你们白花教就等着被追杀吧!”
顾北很怕死,可正因为怕死,害怕已经没有了意义。当死亡迫近的时候,他心中满满的都是不甘。
“还有什么话想说么?顾北,你若无话可说,那老子就送你上路了!”
“嘿,想说的很多,老子后悔当英雄,后悔连将要出生的孩子都看不到,后悔没多娶几个媳妇,娘子、怜梦、桃夭,我食言了......”
说着话,顾北眼中竟涌出了两行泪水,这不是恐惧的泪水,而是一种不甘。
是啊,谁没想过这些,顾北来到这个世界才几个月,他还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甚至没有好好看看大夏朝的大好河山。
两名剩余的家将想保住姑爷,可他们知道保不住,一时间男儿泪水横流,“都怪咱们没本事,保不住姑爷!”
“胡说什么呢?”顾北抹了抹泪水,惨然一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至少顾某来过。”
握紧钢刀,雪白的锦衣上已经溅满献血,有黑衣人的,也有家将的。也许,下一刻流的就是自己的血。来吧,迎接死亡吧!
黑衣领头使个眼色,几名黑衣人锁紧了包围圈,只要举起手中武器,顾北以及两名家将就会惨死当场。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传来,几枚弩箭突然而至,有两名黑衣人应对不及,惨叫着捂着自己的伤口。
黑衣领头如临大敌般望向阴暗处,怒声吼道,“阁下是谁,既然敢出手,为何不敢露面?”
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慢慢走了出来,他腰间斜挎长剑,手上拿着一张连弩,他走的很慢,却给人很大的压力,眼睛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阁下是谁?圣教办事,还望阁下莫要插手!”
“你们走吧,今夜你们动不了他!”
黑衣领头觉得很可笑,今夜动不了顾北?那他倒想试试。
簌簌簌!就在黑衣领头想要动手的时候,有几个人已经猛的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萧然以及几名家将,萧然看了看顾北的情况,见没什么大碍之后,转头对黑衣青年道:“感谢玉公子搭救姑爷,剩下的交给萧某吧,麻烦玉公子帮忙照看一下姑爷!”
“感谢玉公子搭救之恩。”顾北起身对玉剑轩致谢,随后搀扶着两名家将起来。
黑衣领头脑门见汗,之前被玉剑轩偷袭杀了俩,对付顾北等人的时候也伤了俩,如今能发挥战斗力的只有四个人而已,而萧然这边却有七八个人,加上一旁手拿连弩掠阵的玉剑轩。
黑衣领头深知今夜想要杀顾北已经不太现实,必须趁早撤走为妙。似乎看出了黑衣领头的想法,萧然手握剑刃猛地扑了上去。
见萧统领已经冲了上去,几名家将也不甘落后,玉剑轩手举着连弩,嗖的一声,一个倒霉的黑衣人被射了个正着,当场倒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