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三冷眼盯着许正邦,他刚才是真动了杀心,只要许正邦再敢顶撞一句,他就会唤出早已埋伏在厅内的卫兵,当场格杀掉他。
幸好许正邦识相,软了下来,加上李伯阳开口为他求饶,他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杀意,脸上的肌肉一动一动道:“嗯,就瞧在伯阳你的面子,就不追究他的罪责了,不过再有下次的话,决不轻饶。”
“谢三叔。”
李伯阳鞠躬说道。同时他一拉许正邦的手臂,低声道:“还不谢高副司令。”
许正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在高福三面前在也难抬起头来,他咬了咬牙,弯腰道:“谢高副司令。”
高福三冷哼了声,不屑的看着许正邦,接着道:“情况大家都知道了,我决定从今日起撤销第四旅编织,将第四旅两个团划分为一个保安团,一个江防团,分驻含山县、和县。刘副官,你就担任两县剿匪司令吧。”
此话一出,许正邦面如土色,缓缓闭上眼睛,他知道大势已去了。
在他身后的军官纷纷鼓噪出声,一个个横眉竖眼的瞪着高福三,恨不得用眼神将高福三碎尸万段。从一个安徽省国防军混成旅变成普通保安团,军官们满心接收不了。
许正邦不敢再言,李伯阳却笑了笑道:“三叔,取消四旅编制不太好吧,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父亲苦苦建立的部队,更何况这件事还要报给督军,兹事体大,还望三思。”
“伯阳,你不清楚这件事的轻重。”
高福三摆手,坚决道:“咱们身为安徽的国防军,害群之马是绝对不允许有的,若是不能严肃军纪,又怎么能保境安民,所以这件事就不要再讨论了,就这么定了。”
李伯阳知道自己再说也只是白费口舌,便不再做声了。
许正邦在身后粗喘着气,冷哼一声后蹬着步子拂袖而去,而他身后的军官相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仅留李伯阳与一个卫兵在会厅中。
“你瞧瞧,他眼里还有一点规矩没有。”
高福三冷哼一声,又对李伯阳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伯阳,你可别被人当枪使。”
李伯阳面色微沉,不作一词。
高福三笑了笑,指着自己身旁的座位道:“别在那里站着,快来坐。”
李伯阳也不怯场,大步走上前去入座。
高福三示意会上众人入座,又向书记官重复了军令,正式裁撤第四混成旅编制。
李伯阳心里清楚得很,一旦四旅被调离芜湖去往江北,那么他在芜湖最后的依仗就没了,失去军权做依靠,他在芜湖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弱,最好的结局就是变成高福三的傀儡,被软禁在芜湖等死。
李伯阳并非没有想过与高福三唱对台戏,可他回到芜湖经过观察发现,那就是芜湖的局势已经彻底落入高福三手中,他不仅掌握皖南军权,而且把持财政税收,更重要的是还有一帮子元老支持他,只凭第四混成旅不足三千人的兵力,无非是以卵击石。
就在来之前他已经有了壮士断腕的打算,与其留下第四混成旅引得高福三警惕,倒不如顺着他做个金蝉脱壳之法。
现在高福三将第四旅放逐到江北,正合了他的心意,江北含山、和县虽然不是甲等富县,可也算是膏腴之地,处在江北未尝不能做支奇兵用,更何况此举能打消不少高福三对自己的忌惮防备之心。
就在参谋长大声宣布裁撤决定时,高福三在暗中观察着李伯阳的面色,却失望的发现这个小子的脸上一点失落愤恨表情也无,尽是心悦诚服。高福三心中没由来一惊,这小子若不是真傻的话,那这城府也深得可怕,不得不防。
高福三今日在军事会议上提出把第四旅撤编调防在江北,有他自己的盘算,他此举意在断区李伯阳一臂,而且他清楚许正邦的性子,就是要借题发挥让许正邦翻脸,到时候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讨伐不臣。
就在会议前,他已经将第五混成旅的三个团埋伏在第四旅驻地之外,一旦这里动开手,他就会即刻命令部队动手进攻。
但然他失望的是,许正邦竟然把这口气忍了下来,而且李伯阳那小子一点微词也没有就同意了自己,倒是让他后手全部落空。
高福三想到这,面色阴沉下来,这种后手落空的感觉让他心中堵了口恶气,他不由把目光转向李伯阳,似笑非笑的道:“伯阳,你什么时候能赴任南陵县长呢?”
李伯阳道:“即日就可以赴任,不过我在赴任前,要向三叔讨点特权。”
高福三眼中笑意更深,没有急着答应:“说来听听。”
李伯阳道:“县里的税收由我处置。”
高福三本来以为是什么特权,一听这话就乐了,暗道李伯阳到底是不懂军政,芜湖各县贫瘠的很,本地财赋多由长江河运及各地种植鸦片构成,一个南陵县地处内陆,既不是种植鸦片的大县、也不是临近长江河运的富县,一个县的税收恐怕少的很,给你有何妨。
转瞬之间,高福三便道:“可以。”
李伯阳又道:“保安司令我要兼任。”
高福三答应的更为痛快,直道:“你是县长,由你说了算。”
“好。”李伯阳不求其他,道:“有这些便成了。”
……
散会之后,李伯阳径直去了城外第四旅驻地,进了驻地,在士兵引领下到了旅部,走到旅部门口,李伯阳听到里面传出许正邦破口大骂的声音。
“高福三这条老狗,若是以后栽倒老子手里,老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里面还有人劝:“旅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取消了编制可咱们弟兄们还在,大可以在江北重振旗鼓。”
还有人气愤不过道:“旅座你瞧瞧李伯阳的样子,一点担当气概也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咱们帮扶。”
屋子里静了一会,许正邦叹了一声道:“司令的基业就要败在他手里了。”
李伯阳听完之后不怒反笑,陪着李伯阳走来的军官听到这话吓得面色煞白,正要弄出点声响提醒里面。
李伯阳察觉到他的小动作,猛地扭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把这个军官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里面对话继续,许正邦说完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叹息着,一个人狠狠道:“旅座,要我说咱们何必非要上赶着帮李伯阳那个不学无术的少爷,这年头有枪杆子走哪没人要,要我说,咱们干脆投了江苏去,现在奉系如日中天,不愁咱们兄弟前途。’
他说完这话后,屋子中有人附和有人反对,吵作一团。
“老子哪也不去。”许正邦拍桌怒道:“都他娘的闭嘴,司令带我恩重如山,不论伯阳少爷能不能扶的起来,我与高福三势不两立。”
众人听他这样说话,都不敢言语了。
李伯阳听到这里,他向前一步,重重的推开了房门。
里面烟雾缭绕,军官们四散着,许正邦面色难看的坐在椅子上。待看到李伯阳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是一愣,马上意识到可能自己的话被他听到了。
许正邦猛地站起来,嘴里吞吞吐吐道:“少爷。”
其他人也纷纷立正行礼。
李伯阳摆了摆手,脸上看不出一点羞恼,只是笑了笑:“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众人面色一变。
李伯阳又道:“大家把心里说出来也好,省的憋着。”
许正邦咬了咬牙,大声道:“少爷,我们知错了。”
李伯阳反问道:“何错之有,都讲的是大实话。”
许正邦悻悻然的没有说话。
李伯阳环视众人,沉声道:“事不辩不清,大家有什么话当我的面讲出来,不要藏着掖着。”
一个红脸高个子的军官向前一步敬礼道:“少爷,咱们真要移防江北么?弟兄们想不通。”
李伯阳正色道:“对,不仅要移防,而且要越快越好。”
军官涨红着脸问:“这是为什么?”
李伯阳伸手指着外间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第五旅的大军就隐蔽在附近。”
众人面色俱变,互相交换着眼色,都能看到互相眼中的惊骇。
李伯阳正色道:“自古作战的道理有内外之分,现在敌强我弱,一味抗争是下策,高福三将第四旅逐出芜湖不见得是坏事,你部处在外县,既能远离芜湖这个是非窝,又能暗暗发展兵力牵制他,使他不敢轻举妄动。虽然现在看咱们在芜湖失去了兵权根基,可换个角度看,咱们实则已经对高福三形成内外夹击之势,只要时机成熟,就能反手一击。”
听了李伯阳的话,许正邦思索片刻,拧着眉头道:“少爷,凡事说的好听做起来难,我们走了之后,你一个人如何能在皖南立住脚,就怕高福三不会给你机会呀。”
“放心。”
李伯阳面有信心道:“现在省内各方势力混杂,在督军还未花落谁家之前,高福三是不会轻起战端的。”
许正邦叹了声:“但愿如此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