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亲信的手中拿了一封信,他快步来到段祺瑞父子身边,将信恭敬地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段祺瑞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碗喝了起来,等到亲信的身影消失,他这才放下茶碗,取过信打开看了起来。
段宏业为父亲重新斟好了茶,静静地等待在一旁。
段祺瑞很快便看完了信,不动声色的将信交给了段宏业。
“是山东傅将军来的信。”段宏业没有直接看信,而是瞅了一眼信封,说道,“看样子他有些等不及了。”
“不是他等不及了,是他们傅家等不及了。”段祺瑞露出了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段宏业听了父亲的话,打开信仔细地看了起来,当他看完了这封信后,便明白了父亲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用再等下去了,”段祺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之后,对段宏业说道,“是动手的时候了。”
“用不用通知徐叔叔一声?”段宏业提醒父亲道。
“不用了,计划本来就是他定的,只是在具体时间上没定下来,只要咱们一发动,他是会知道的。”段祺瑞说道,“到时候你先给他发个电报就是了。”
段宏业点头答应,将信还给了父亲,段祺瑞接过信,取过一个打火机,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点着。
伴随着在手中跃动的火苗,段祺瑞的眼睛里,似乎也有火焰闪动。
江西,双龙镇。
经过几年的发展,如今的双龙镇,已经由一个古老而又有些偏僻的乡镇,变成了一座繁华热闹的城市。
以前陈旧的砖石街道,已经变成了平整的大路;低矮的草房,也变成了红砖黑瓦的小楼;而那些以前就显得很是气派的高宅大院,门前的路灯也显示出了它们所经历的深刻变化。
以前落后的手工作坊,生产力低下的农业,错综复杂的民间势力,还有那无所不在的土匪和走私马帮,现在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久没回来看看了。”
坐在汽车里的吴杰看着如今已经大不一样的双龙镇,不由得感慨万端的对坐在身边的赵霞说道。
“这才多长时间,要是你回来得再晚些,变化会更多,说不定连家都找不到了。”
赵霞看着一脸风霜之色的吴杰,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吴杰听出了她话里的责怪之意,不由得抱歉地笑了笑,他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将目光重新望向了窗外。
“自从培育出了新型水稻,周围的乡镇都非常羡慕,纷纷过来引进稻种,”赵霞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稻田,说道,“要是全国都能种上这样的稻子,就不会再有人挨饿了。”
“是啊!我现在也想不通,他杨瀚之是怎么让农技学校那帮人弄出这高产稻来的。”吴杰叹息道,“那个高海石也是个厉害人物,杨瀚之给了他资料,他竟然就能弄出实物来。”
吴杰当然不会想到,杨朔铭所创造的这个奇迹,是来自于他的“超级电脑眼”中存储的后世一位伟大的中国人的杰出贡献,他将这些宝贵的资料给了这个时代那些有志于利用科技手段解决饥饿的人们,才使中国人的粮食增产梦足足提前了几十年!
“我也想不出来,”赵霞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想过,当初那个挨了枪子儿快要不行了的人,竟然是个无所不知的奇人。”
“他创造的奇迹太多了,弄得我现在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吴杰看着开着拖拉机在地里劳动的人们,感叹道。
“这也是大家为什么都义无反顾的跟着他的原因吧。”赵霞开心地看着田野中的人们,说道,“现在,他这个‘高科技军阀’的名声,已经传得越来越远了。”
“‘高科技’之名给他杨瀚之,可谓恰当之极,‘军阀’么,倒也马马虎虎。”吴杰想起了杨朔铭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连连点头。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他经常说的。”赵霞指了指宽阔的砂石路面,有些幽怨地瞅了吴杰一眼,“咱们这路早就修起来了,十里八乡的人无不称赞其方便,你可倒好,路修通了,人也没有影儿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吴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岁的年轻姑娘,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要怪,就怪他杨瀚之吧,谁叫他给我安排的事情这么多来着。”
“他又给你安排什么事情了?”赵霞问道。
“他还打算建设几条公路。”吴杰回答道,“他想要让湘赣边境成为无碍通途,让两边的百姓可以自由来往。”
“修路我没有意见,但是修建到湖南的公路,这不是增加了那边儿的军阀和匪帮突袭我们的机会吗?”虽然赵霞对于军事懂得不是太多,但这并不代表受杨朔铭影响的她连这点战略眼光都没有,“那个张敬尧,还有赵恒惕,都一直盯着咱们赣西这块儿是个事呢,更别说让咱们杀了那么多的湘西匪帮了。”
“呵呵,我开始也和你一样,指出来了这个问题,可杨瀚之却说,他要用这个公路告诉湖南那边儿的人,他并不想阻绝两边儿的百姓来往,而是希望两边能够加强商业往来,互通有无,共同富裕。”吴杰说道,“他还说,这些公路对我们真的是很重要,以前的那条小路已经无法承受咱们公司巨大的货运量了,那些小路不仅运力低下,而且运输本价高昂,咱们公司现在生产的产品中只有那些高利润的算得上是暴利性的产品才可以经的起这样的运输成本,要想扩大运力,修路是势在必行之事。”
“那也不能赚钱不要命啊,有了这些公路,湘赣边境便成坦途,敌军要是从这些路开过来,咱们可咋办啊?”赵霞有些担忧地问道,“现在咱们这里的兵力,根本不够用的。”
“至于有军事武装借着这些公路入侵一事,呵呵,你猜他杨瀚之怎么说?”吴杰朗声一笑,“他说,以前咱们还真没有这么多力量每天派军队专门守卫这些公路,但现在咱们的实力不同了,多派一到两个排守卫公路是没问题的。”
“才一到两个排?那兵力也忒单薄了吧?”赵霞惊呼道。
“我当时也这么说,但他却说足够了,他说如果是以前的编制和火力,一个营只怕还不够用呢,但现在咱们有了高科技的新家伙,就能够弥补这个兵力不足的缺陷。”
“他说的是什么新武器?”赵霞问道,“是咱们公司枪炮厂出的吗?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说叫什么通用机枪。”吴杰答道,“据说又是他杨瀚之指点军工人员弄出来的新玩意儿,因为采用冲压工艺,我这一次回来,也正好想见识一下。”
“通用机枪?”赵霞漂亮的眉毛微微一拧,自言自语道,“怎么叫通用机枪啊?怎么个通用法儿?”
尽管对于机枪这种武器并不陌生,但赵霞还是想不出来,这种通用机枪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在她的印象中,她看过的重机枪都是那种又大又笨重、有着粗粗的管子和防盾、带有轮子的机枪,这种被称为“马克沁”的重机枪极为沉重,移动的时候需要几个人来搬运,而这种通用机枪她实在想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器。
此时,就在赵霞满脑子问号地想象着通用机枪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几名负责后勤工作的赣军军官已经来到了“人和”枪炮厂,和厂方的相关负责人正在武器试验场测试着即将装备部队的通用机枪。
“这就是杨将军说的那个什么‘通用机枪’?”
负责验收的一位军官看着架在地面上的几挺看起来象是用一些简陋的铁片和一根铁管以及一些铁架胡乱粘接拼凑起来的机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太粗陋了,早知道还不如要‘麦德森’呢。”另一位军官也皱着眉头说道。
早在1908年的时候,广东制造军械的兵工厂就曾经仿制过丹麦的“麦德森”轻机枪(即当时人称的“轻机快炮”),开封兵工厂及其它地方兵工厂也有仿制,但由于仿制的数量都不是太大,未能有效的装备中**队。在1915年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爆发后,在当时的陆军部次长徐树铮的指示下,中华民国兵工署向丹麦订购了两批“麦德森”机枪共计1200挺,并且打算让国内兵工厂自行仿制,因此还订购了多台机械。但在1915年8月,生产的全套设备及图纸在海路运输途中被得到了消息的日本军舰野蛮炸沉于海上。尽管国内兵工厂通过从其他途径获得生产图纸(清末时期所仿制过的剩余图纸)和对手头上的“麦德森”机枪进行拆解测绘仿制并取得了成功,但只生产出数量很少的“麦德森”机枪,最终未能大量生产。直到战争结束,“麦德森”机枪只在少数战场上出现过,起到的作用不大。
由于“麦德森”机枪性能可靠,故障率很低,故尔很受一些接触过它的中**官的喜爱,而当杨朔铭打算给自己的部队配备新式机枪以取代笨重的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时,一些人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麦德森”机枪,但因为射速较低,而且制造工艺复杂,技术要求又高,最终没有入杨朔铭的法眼。
而杨朔铭给出的设计方案,却是剽窃自几十年后德国人的一款极为优秀的设计!
“模样是有些不好看,但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厂方负责人象是知道军官们会有此一问,自信满满地一笑,说道,“杨将军当初设计的其实比这还难看,我们还进行了改进,杨将军要求的指标,没有一项没达到的。”
“打一下我们看看。”负责军需后勤的一位年轻军官彭庆中说道。
接到了命令的试枪手跑步上前,以极为熟练的动作架好了这挺通用机枪,开始朝着早就摆设好的标靶进行射击。
“嗤嗤嗤嗤嗤……”
伴随着仿佛撕裂亚麻布的怪异枪声,当最后一颗弹壳从枪膛里带着微烫的温热弹跳出来后,站在射击台后面的所有人都被这种机枪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威力震住了。
仅仅不到十秒钟,试枪手便将长长的上百发弹链全数打光,若不是试枪手在射击期间为了控制精度,中途进行了调整,几次中断了射击,这个时间很可能再提前。
彭庆中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靶子,此时立着的木质人形标靶已经被打得稀烂,而放置在旁边的沙包、砖墙、木桩等试射物体均被子弹无情的穿透,留下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斑痕,而放置在不远处的试验用模拟尸体也已经变成了喷血的漏壶。
“好枪!好枪!真正的好枪!”
“还真是‘枪不可貌相’啊!”
“就是!要是上次打倭寇就换装备了这种机枪,咱们那就是专业的收尸队,根本就不需要俘虏了,不管倭寇冲上来多少人,只要有几挺这样的机枪,我都可以不用迫击炮的支援就将他们全部放倒。”彭庆中两眼放光地看着眼前造型粗陋的通用机枪,感叹道。
“具体数据,说下吧。”一位军官赞叹不已的说道,“行的话,今天我就拿回去显摆一下。”
“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些机枪是经过改进后批量生产出来的,全枪含脚架12公斤,口径为7.92毫米,使用7.92毛瑟枪弹,既可以用250发弹链供弹,又可以换装80发弹鼓供弹,枪口初速每秒752米,每分钟射速为1000发至1500发左右,采用枪管短后坐方式进行自动复进,全枪长1270毫米,枪管长545毫米,有效射程850米。杨将军称之为通用机枪,因为射速快,火力猛,咱们这里的人管它叫‘火轮盘’。”
“为什么叫通用机枪?是不是既可以当重机枪用,也可以当轻机枪用?”彭庆中象是明白了什么,问道。
“然也。”厂方负责人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军官们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
“加上三脚架后有效射程可以提高到1000米,同时精度还可以提高不少,只是重量也增加到了21公斤。”
“真他娘的是好东西啊!”一位军官兴奋地抚摸了一下还带有余温的枪身,“不过这一回,估计是湖南那帮匪类得先尝尝它的滋味了……我操!”
这位军官猛地缩回了抚摸枪身的手,显然是让枪身给狠狠的烫了一下。
“他娘的!这枪管烫的也忒快些点吧!”这位军官一边吹着被烫伤的手指,一边惊讶地说道,“都可以燎猪毛了。”
“刚才几位也看到了,因为射速过快,枪管升温自然要快得多,”试枪员介绍道,“基本上是连续快速打完一条250发的弹链后,就得要更换一次枪管。”
“打完一链就得换枪管子?这可麻烦了。”彭庆中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时间咱们可耽误不起。”
“是啊,要知道,在战场上,关键时刻,别看耽误几秒钟,那很可能就是几条命没了。”几位军官听到经过这么短的射击时间后就需要更换枪管,脸色全都变了起来。
作为全部参加过1915年抗击日本侵略的战争中的军官,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他们当然知道这当中的利害关系。
此时的彭庆中,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因为过度射击枪管过热,不得不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顶着弹雨给马克沁重机枪的枪管注水的情景。
想起那个因为找不到水而往枪管里尿尿给枪管“降温”结果却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屁股的战友,彭庆中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在这些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军官们脑海中,更换枪管的差事,简直就是一件和大姑娘刺绣的难度差不了多少的“纯技术活儿”。
“给众位演示一下怎么更换枪管吧。”看到军官们的表情由刚刚的极度兴奋转为沮丧,很欣赏这种变化的厂方负责人笑着对试枪员摆了摆手。
彭庆中紧紧地盯着试枪员的动作,只见试枪员托起了通用机枪,扳动了一下枪身下方的一根杠杆,倾斜枪身,带有方形散热片的枪管便自动的从枪身上弹落下来。
彭庆中注意到试枪手在这个更换枪管的过程中根本没有触碰到滚热的枪管便完成了这个动作。拆卸完枪管后,试枪手操起了一根放在身旁的备用枪管,简简单单地往枪身上一卡,一根新的枪管便安装上了,整个更换枪管的过程仅仅用了几秒钟便完成了!
看到这另人吃惊的一幕,几位军官再次张大了嘴巴。
“快速更换枪管,也是杨将军的设计。”厂方负责人不无骄傲的说道,“我们又做了改进,因此变得更方便了。”
“他小杨的脑子,真不知是怎么长的。”一位军官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