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无法插手,那么熊初墨这位西陵掌教能做的便只能是不停地抹黑叶红鱼的品德以及信仰。当然,接下来便是理所当然的肃清。
可惜,叶红鱼对此早就做好了部署,那些忠于她的部属,早就潜入黑暗里,西陵的肃清实际上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直到这个时候,西陵掌教这些掌权的人才真正的认识到逼叶红鱼叛教真的很不明智。
道门就此陷入分裂,西陵神殿有些风雨飘摇的感觉,于是对新教的镇压力度,自然加大,甚至到了令人恐惧的程度。
人间这一年的主题便是血腥,到处都在死人,遍天的乌鸦乱叫着,道路两旁到处都可以看到被钉在木架上的新教信徒的尸体。
即便西陵的手段是血腥的,但是,西陵也知道,这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因为信仰这东西就和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甚至是越斩越烧,来年生的也越加茂密。
其实,西陵人都明白,想要真正的解决掉新教的问题,那么还是需要从源头处理,也就是叶红鱼,大河国,以及唐国。
数千的神殿骑兵及更多的南晋军人,隔着滔滔大河,看着对岸的大河国,带领这些人的是赵南海,至于原先带领他们的中年道人此时已经来到了富春江,因为那里原先的领军是被夏宇杀死的横木立人。
战争以及开始了,但还远远没有到达高潮,整个人间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些真正的强者从新回到人间。
世间的高强修士大都离开了人间,他们的离开是因为发现了某种可能,而观主的行为更是肯定了这种可能。
所以,这些修士都想找到那个人,但是,找到了之后呢?
杀了她?还是要救她?
有的人想杀死她,有的人想救她,有的人根本没有想好该怎么做,各种不一。
既然那些人没有重回人间,说明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她。毕竟那个人是她,即便她现在很虚弱也不会被这些人轻易的找到的,更何况,在她开始虚弱的时候,她便已经明白了人间一些人的想法,所以她躲藏了起来,便更不容易被找到了。
而在世间修士都在寻找她的时候,有这么几个人并没有离去,赵南海是一位,中年道人是一位,书院的二先生,三先生,以及夏宇也是如此。
不是他们不重视那个人,而是因为,他们都有着地表去寻找了,而且会是人间最有可能找到她的人。
知守观的观主,曾经她对虔诚的信徒,世间如今最强大的修士。
李慢慢,夫子的亲传弟子,书院的大师兄,曾是世间最慢的人,如今是世间最快的人。
宁缺,书院的小师弟,和她互为本命,更和她成过亲。
这三人便是这个世间最有可能找到她的人,当然,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人也有着这种可能,只是他还没有离开人家去寻找,这个人便是夏宇,书院的十二先生。
夏宇算是那个人的兄长,至少曾经是,同样也是这个世间少有的和她同一个境界,可以达到她的高度的人。
至于夏宇为什么没有出发去寻找她呢,这个原因就不是世间其他人能够了解的了。
夏宇没有离开人间,有着唐国的原因,唐国如今正在和世界战斗,但是,最顶尖的战力大师兄却离开了,所以他不能走,至少暂时不能,他要等到二师兄和三师姐都回来才行。
夏宇原本是可以看到世间除了她所在的各处的,如今,除了山山是因为她的馈赠不能被夏宇看到外,世间还有很多地方是他看不到的了。
不是说他的能力退步了,而是她不想让她根据这点找到自己,所以屏蔽了世间一些地方的天地元气。
观主想要杀她,也只能凭借知守观的那七卷天书,哦,如今是三卷,因为其中四卷在书院。但是,夏宇想要杀她则不用这么麻烦,因为夏宇本就是这个人间离她最近的人。
只要夏宇对她出手,那么便能够代替她成为新的神,而且是不受天书限制的神,她不能保证此时的夏宇对她不会出手,所以,她除了躲藏起来,保护自己外,也有着要躲避开夏宇的想法。
不得不说,她的担心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此时的夏宇真的在纠结。
在纠结他到底要不要去找她,找到后自己又要做些什么呢?虽然,她曾经是自己的妹妹,但是,此时的她却不在单纯的是自己的妹妹了,杀死她能够得到的东西真的很有诱惑力啊。
书院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真么毁灭西陵,或者是杀死昊天,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两个字,那便是自由。
昊天将这个世界囚禁了起来,那么它便是书院的敌人,书院想要打开这个牢笼。
西陵囚禁这个世界百姓的心灵,那么它便也是书院的敌人,所以书院和它作对。
夏宇作为夫子的弟子,书院的十二先生,自然也继承了书院的思想,如果他继承了昊天的位置,那么他便会打开这个世界的牢笼,完成书院的目的,这么想来,对她出手的诱惑还真是很大。
但是,同样的,成为昊天便代表着约束,这是夏宇不喜欢的,毕竟他的批语就是君子不羁啊。不被拘束,不被限制这才是夏宇真正的追求。
也因为这个想法,夏宇的很多做法和书院中的其他人并不一样,比如当年杀死曲妮的事情,如果是书院的其他人就不会那么冲动。
又比如杀死宝树,大肆毁坏西陵的道观。这都是书院中的其他人做不到的,或者说是他们不愿意去做的。但是夏宇会做,因为他不受拘束。
夏宇抬起头,看了眼世间各处的情况,看了眼正在追逐的三个人,夏宇很想这个时候赶到酒徒的身前,将天女留给他的那样东西使用出来,击杀酒徒,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件东西只有夏宇一个人知道,所以,西陵还会认为书院拿酒徒没有办法,在一些关键时候,会使用酒徒对书院出手,让书院的手脚受到限制,所以,夏宇不会在西陵还没有利用酒徒的时候出手的。
此时观主已经向着北方的那座天弃山赶去了,夏宇突然不想去想对不对天女出手的事情了,无论怎样,他都不能让观主先找到她。
天弃山是夏宇看不到的几处之一,也是这个世间夏宇认为她最有可能呆着的地方。所以,夏宇打算在观主前赶到那里。
既然下定了决心,夏宇便不再等待了,站起身,和山山简单的说了一声,便向着天弃山的方向赶去。
天弃山是地处极北的一处雪峰,离中原很远,或者说离人间很远,更准确说,那里离人间最远,无论从哪里向北走,最终都会走到这座雪峰之下,走到早已冰封的热海畔。
这里是世界最寒冷的地方,呵气成霜,滴水成冰,即便是坚硬的钢铁,也承受不住长时间的低温冰冻,热海畔的建筑,用的主要材料都是木头与兽皮。
这里原先是荒人们的居住地,在那道黑暗来临的时候,荒人南迁,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很久的家园,留下了很多简陋的房屋,如今已经成为了很多耐寒动物、比如雪狐和长尾鼠的乐土。
雪峰下没有初春这种说法,风雪就像前段时间一样呼啸不停,厚云覆盖着夜穹,没有星星的夜晚,又看不到那轮明月,到处都无比黑暗,便是雪峰也是黑色的。
即便是天女已经在人间了,永夜也不会来临了,但是,已经落下的黑暗,并没有消退,仍然笼罩着这座山峰。
被荒人废弃的一间房屋里,忽然的亮起了一点灯光。
这一点的亮光在漆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醒目,但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屋子外有着十余只长尾鼠蹲在雪松根部啃噬着气味难味的果子,却不敢向那边靠近,似乎那里生活着什么令它们很恐惧的生物。
那盏灯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屋前覆着冰雪的小道,片刻后有脚步声响起,一名女子提着沉重的水桶走了过来。
女子身着单薄的衣物,这是一件青绿色的,上面有着精妙绣技织成的繁花,此时已经被磨损的很浅了。
女子手中的木桶中盛放着还冒着热气的热水,要知道,在这个地方,这种环境温度下,水一旦出现,便会冻结成坚硬的冰块,但是此时,桶里的水却没有冻,连表面都没有薄冰。
更令人奇怪的便是,衣着单薄的女子也没有感到半分的寒冷。
女子走进屋子,将水桶放在了一个角落,在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着呆。女子的动作有些笨拙,因为她的身才有些丰腴,腰有些粗。令人注意的便是,她的腰有些过度的粗了。
屋子中的灯光并不是很明亮。有些昏暗的灯光照在女子的脸上,女子看上去很是年轻,但却有些过于冷漠了,好像看什么都是高高在上的。
这个女子便是此时人世间风云搅动的焦点,世间强大修士所要寻找的目标,昊天的分身,天女桑桑。
夏宇真的想对了,天女果真躲在天弃山的深处,靠近热海的地方。也确实,这个世间都在寻找她,那么她便只能躲在人迹罕见的地方了。
一年前某日,整个人间落了一场春雨,无数人看到那艘巨大的船在神辉里驶向那道金线。她站在船首,身上的青衣被春风轻拂,繁花渐渐盛开。
除了夏宇世间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回到了神国,谁能想到她根本没有回去,一个人藏在最寒冷的北地。
她没能回去,因为神国已经不再接受她了,或者说,不再接受她身上的一部分了。
一年前的那场升天,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绿色的时候便明白自己没有回到神国了,因为那里只有光明,是不会有植物的。
她在岷山,这个人间中在她记忆中最深的地方。
她不明白为什么回不去,她在佛祖棋盘中和宁缺一起生活了千年,历尽了人间的悲欢离合。之后又修佛了无数年,最终洗去了体内的贪嗔痴三毒,摆脱了人间之力的困扰,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没能回到神国?
她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一些道理,当然,这个道理有没有道理就不一定了,但是,当时的她却认为很有道理。
她是人类的选择,所以她的彼岸便是人间。
之后,她并没有回到西陵,而是向着北方走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不回到她在人间的据点,回到那个最安全的地方,而是来到了这个人机罕见的地方。
直到,她感觉到了自己在变弱,身上的青衣越来越淡薄,颜色也越来越淡,这便是时间的作用,而她原本是不会被时间所影响的。
她的力量在变弱,那么她变有了危险,所以,她想要前往最安全的地方,当然她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现在的腰很粗,很臃肿,和以往的高胖并不相同,她现在的模样很像孕妇,她就是孕妇,所以不想被人类看到。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回不去神国了,更本不是什么彼岸在人间,而是因为她的身体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人间。
她怀孕了,腹中的孩子自然是宁缺的。同样,也因为怀孕,所以她变得越来越弱了,渐渐的要变成她曾经藐视的人类了。
由神变成人,这件事情她曾经经历过一次,那还是很多年前,夫子登天的时候,在她的身体里注入了人间之力,然后她就开始向着人类转换。直到之后,她和宁缺在佛祖棋盘中生活了数千年,净化自己的神躯,最终成功排出留在体内的人间之力。
她就要离开人间的时候,却又被宁缺的手段留在了人间,嗯,她认为这是宁缺的手段,那个手段正在她的腹中,是一个胎儿。
桑桑其实现在挺不习惯的,她从来没有怀过孕,也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她和宁缺生活的那么多年,都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情,她在人间的一切经验和习惯都是宁缺教的,但是,宁缺没有教过她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