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洛泺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终于知道两年前伊月不告而别之后经历了什么,他的疑问和愤怒终于释然,但内心缺体会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甚至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安慰和回应。
“你愿意帮我吗?”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伊月被突如其来的后悔包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向一个仅仅见过几次的男人说这么多。如果是因为对方几次表现出来的善意,自己也不应该让他涉险。
片刻她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回应。
“我和你一起。”
桌子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屋檐上的积雪落在地面,有冰雪融化的声音。
“小师叔,我们要出发了。”
这天一大早星池就来到了邢也的房门口,虽然嘴上喊着“小师叔”,不过在他心里,屋里的人比他亲弟弟还需要人照顾。
然后他看到满脸疲惫的邢也从屋里出来,眼下的阴影似乎在暗示主人昨晚失眠。
“晚上做贼了?”看到这种状态的邢也,星池觉得自己这个做师侄的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我做了一晚上噩梦。”邢也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来也奇怪,不知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的关系,向来倒头就睡的邢也昨晚一直噩梦连连。醒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但却记不得自己具体梦到了什么,只记得梦中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还有在梦醒时分依然能清晰感受到的内心的恐惧。
“我们出发吧。”注意到星池脸上即将爆炸的笑意,邢也赶紧岔开了话题,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毫无意外地,他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笑声,还有依旧让人不太愉快的声音:“我说小师叔,你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吗?”
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认路的少年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示意他带路。
星池这才收回了笑意,他讲食指和拇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远方天空中,伴随着一声长啸,浑身洁白的生灵出现在晨曦的光中。
“这是?!”眼前的景象美得像幻境,邢也既疑惑又惊喜。
“这是我师父的坐骑‘鹤将军’,它带我们去北仑。”
说话的片刻白鹤已经在星池的身边降落,不是普通白鹤的大小,这只白鹤站立后几乎和邢也一样高,器宇轩昂的样子真的像是一位将军。星池伸手抚摸白鹤的头,好像他们是最为亲密的伙伴。
星池坐上鹤将军的脊背,对还愣在原地的邢也伸出了手。
“抓稳了。”
白鹤振翅,少年冲向云端,身披霞光。寒冷北国的夜晚,洛泺和伊月穿着夜行衣,从不为人知的偏门潜入北仑宫殿。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伊月靠近一直在前方带路的男人,低声说到。这一路上她发现洛泺对宫殿的布局和守卫情况都非常了解,总是能在最适当的时机避开巡逻的士兵。
“这里是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洛泺的回答听不出任何情绪,伊月这才发现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非常少。她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是无人岛岛主唯一的弟子,除此之外的任何信息他都不曾提起。
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隐藏了多少往事,伊月发现自己竟然疯狂地想了解。
可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洛泺在一个宫殿外停了下来。
“这里是国王的寝宫。”
说完这句话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飞身上屋顶。
掀开一块瓦片,伊月俯身查看,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暗夜殿在这里!”
极度的震惊让伊月差点控制不住情绪,幸亏洛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保持安静。
接下来,两人听到了更为惊骇的对话。
“暗夜殿下,您说血祭是什么时候?”
说话的男人正是北仑国王丞坤,虽贵为国王,他对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说话时却十分恭敬。
这是他的王国,他的宫殿,但是他却不得不尊称眼前这个男人为“殿下”,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是他却毫无办法。
“本月十五,烦请国王做好准备。主人吩咐,需要王室血脉完成血祭。”
暗夜殿声线低沉,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他人的生命在他眼里不过是完成仪式的工具,听到这里伊月握紧了拳头。
“王室血脉?”对方的贪婪和暴戾超乎他的想象,国王不由提高了音量。
“国王不必担心”,察觉到丞坤的愤怒暗夜殿竟然轻笑起来,“您不用自己献身,只需要挑选一位亲人就可以了。不过如果您想自己献身,我想主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话锋一转,暗夜殿看向坐着的人,面具背后的眼睛似乎在告诉国王,不要质疑主人的决定。
“我知道了。这是为了北仑,我们王室应该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察觉到话外之音,国王迅速和暗夜殿达成一致。牺牲他人成就自己本就是王族生活的至高法则,更何况这一次他要成就的是北仑历史上都不曾拥有的至高荣耀,想到这里他抛弃了一闪而过的恐惧,眼睛里又重新浮现了笑意。
这个笑容洛泺再熟悉不过。
“跟我走。”
压低声线,洛泺拉起伊月。这是第一次,伊月察觉到男人身上的愤怒。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他们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目标。
“国王殿下,我先替你解决两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