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向北驰行,正午以后,进入日本最穷困的山区,原先道路两边的农田和水沟,逐渐被陡峭的山体所替代。
这里相对比较安全,宇田雄一直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了。
原森被宇田雄和武二郞夹持着,他知道宇田雄已夺回了昨晚失窃的车,并枪杀了窃贼。
他看着窗外险恶的景物,心里暗想:他们自己就是无恶不作的强盗,他们允许自己偷窃别人的东西,却不允许别人盗窃他们的东西。正如州官只许自己放火,却不许百姓点灯。
多么可笑的强盗逻辑!
正痴痴思忖着,他看见前面有人拦车。
“路上有人,停车!”原森惊呼。
毕竟,车不能从人身上碾压过去,负责开车的真迪美踏下了刹车板,嚓地一声,车徒然刹住。
宇田雄从车窗口一看,看见一个老人,背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挡住了车的去路。
老人见车停住了,就走上前来,拍打着车门,急切地说:“我孙女发高烧,很危险,可我又请不起车,先生,你行行好,让我坐你的车去城里的医院吧?”
宇田雄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左手不小心撞到了身边原森右臂上的伤口。
原森疼得一缩手,但他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打量着老人。
只见老人背着的小女孩脸色苍白,脑门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嘴里呻吟着。
人命关天啊!
原森看见这个小女孩就想起自己解救过的那个八岁大的小女孩,对宇田雄说:“宇田雄先生,你就顺便送他们祖孙女一程吧。”
宇田雄瞟着原森,动了动讥诮的嘴唇:“你倒是菩萨心肠啊。”
原森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塔,如果你今天送这小女孩去医院,我担保,法庭判决你的时候,会为你减刑。”
宇田雄一听,怒不可遏,砰,他用枪托狠狠打在原森的脑门上,再次将他打晕过去,狠狠地骂:“你还梦想法庭审判我,我砍你祖宗八百代,我现在就审判你。”
车窗外的老人并没有看到车内发生的一幕,仍然哀求宇田雄:“先生,大爱无疆,大爱无疆啊,请你施舍爱心,送我们祖孙女去医院吧。”
大爱无疆是宇田雄以前扶贫时常说的口头禅。
宇田雄内心深处潜伏的无疆的“大爱”,好像被老人的一番话触动了。
他拉开后车门,对老人说:“坐进来吧,我送你们去医院,还给你钱,请医生快点救治你孙女。”
老人感激得几乎要向宇田雄跪拜了,不过,他保持着矜持,没有跪拜,背着孙女上了车。
真迪美从驾驶室回过头来,说:“雄哥,你真是大爱无疆啊,你还是原来的慈善家,雄哥,我好崇拜你,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武二郞说:“大爱无疆又无声,雄哥的大爱像花儿静静地开放在山顶。”
宇田雄想起以前网民评选十大慈善家,在评选大会的活动现场,曾经播放过的一首歌,现今回想起来,他感觉很幽默,不由自主地唱了起来:
总有千山万壑和艰辛坎坷
我们手足相连风雨同心
彼此感动地诉说
啊,那是人间圣洁的爱
哪怕千里万里关山阻隔
情化作雨露,爱滋润大地
换来人间幸福欢乐
车内紧张的空气藉着宇田雄的一首歌变得轻松活泼起来,车里车外,空气快乐地飞翔。
那位老人坐在舒服的车上,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坐豪华小轿车,再加上听到宇田雄唱爱心歌,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说:“我今天遇到了好人,遇到了好人,好人啊,祝你一生平安。”
宇田雄反问:“我是好人吗?”
老人真诚地说:“我今天遇到好多人,要求他们停车带我一程,他们都不答应,你是唯一肯用车带我送孙女去治病的大好人。”
宇田雄听了洋洋得意,又朗诵起自己原来当慈善家时学过的几名名言:“地球无爱则如坟墓,爱之花开放的地方,生命便能欣欣向荣。”
武二郞和真迪美听到宇田雄的朗诵,取得了高度的一致,啪啪啪,不由得为宇田雄这句话鼓掌。
真迪美说:“雄哥,若问爱是什么?你的回答一定是,爱心是雪中送炭。雄哥啊,你真是为老人雪中送炭啊。”
武二郞上过半年师范,倒能说几句雅词:“从我们老大身上,我欣喜地看到了,爱是冬日的阳光,它使贫病交迫的人感到了温暖;爱是沙漠里的泉水,它使濒临绝境的人重新看到了希望。”
老人听到一男一女对宇田雄的夸奖,深情地凝望着宇田雄,眼里迸出了泪花,说:“先生,你就是我的天堂。”
宇田雄笑了,回答老人:“对,我是你们祖孙女的天堂,不是你们的地狱。”
老人开始催唤:“先生,不能再耽误了,再耽误,我孙女就会死在车上,开车吧。”
宇田雄对真迪美发出命令:“好,开车,快!”
真迪美启动了油门,车子沿着山路向前疾驰,原森还处在昏迷中,对宇田雄要求老人上车的事一无所知。
车子一路颠簸,经过陡峭的石壁,从峭壁往下看,下面是万丈深渊,天空中盘旋着黑色的兀鹰。
宇田雄忽然喝令真迪美:“停车,停车。”
嚓,真迪美赶紧急刹车,黑色的小轿车停在山路上,山路一边是悬崖峭壁,峭壁下的深渊跃起几尺高的黑浪。
宇田雄打开车门,对身边的老人,徒然一吼:“下去。”
老人感到莫名其妙,说:“先生,你这是……”
宇田雄说:“你不是想上天堂吗?这里就是你的天堂。”
老人明白了,宇田雄要下毒手!他战战兢兢地说:“你开始讲,你是我们祖孙女的天堂,怎么,你要变成我们的地狱。”
宇田雄恶狠狠地说:“傻B,那是骗你的,老子现在连自己都没法活命,哪有空救你孙女?你们祖孙女给我下地狱吧。”
说着,他朝着老人狠狠一脚踹去,老人被踹出车,摔倒在地,他背后的小女孩也跟着摔在地上哇哇大哭。
宇田雄向武二郞努了努嘴:“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武二郞下车,抱着老人,噗通,把他往悬崖峭壁下的深渊里一扔,然后飞起一脚,将哇哇大哭的小女孩一脚踢进了深渊里。
深渊里涌起两朵黑色的水花,瞬间淹没了老子和他的孙女,两条生命沉入万丈深渊。
宇田雄见了武二郞的“大爱”行动,爽朗地大笑:“这样帮我们节省了两颗子弹,哈哈哈,干得好,上车,我们走。”
武二郞上车,车子又启动了,向前疾驰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