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树住的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别墅,别墅的大院就是花园,花园里修竹萧萧,花木扶疏,樱花开放的季节已过,但紫薇和菊花开得正盛,紫红与金黄的色彩交辉。
许超强和宇田雄停留在一株花树前。
几分钟前,两人在村上树书房里笑容可掬,此时却已变得怒目横眉,彼此恨不得拨刀相向。
宇田雄挥起一拳,砸得空气纷飞,愤恨地说:“村上树市长打电话叫我来,他并不真的想找我,而是受你的央求,为你找我,真正要找我的人就是你。”
许超强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平静而又包含讽刺地说:“你别以为村上树真的很欣赏你,如果不是我要找你,他是不会打电话叫你来的。”
宇田雄说:“你居然通过市长的关系找我,看来你来头不小,你找我一定有要紧事,快讲,是什么要紧事?”
许超强说:“当然是探讨扶贫工作,我非常佩服你,你居然成了名震天下的慈善家,扶贫英雄,连村上树市长也把你奉为座上佳宾,你真行。”
宇田雄说:“你也很牛B,不远万里,从中国来日本,居然攀上了村上树市长这棵大树,你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请你到他的书房里高谈?”
许超强说:“村上树市长欣赏中国功夫,我来表演给他看,所以他请我到他的书房。”
宇田雄说:“你是不是想跟我较量中国功夫?”
许超强反问:“你想较量吗?”
宇田雄笑了:“你叫我出来,其实,根本就不是想跟我切磋武功。”
许超强讽刺说:“我是想跟你切磋扶贫的经验,学习你全心全意为贫民服务的精神,学习你爱憎分明的敌我立场,言行一致的工作精神,公而忘私的平民主义风格,奋不顾身的无产阶级斗志。”
宇田雄一怒:“你给我少放狗Pi,有什么Pi话他奶奶的就直说。”
许超强说:“好臭,好臭,你先把口洗干净,我再跟你说话。”
宇田雄说:“老子就一张臭嘴,怎么样?再不说有什么事,老子就上楼了。”
许超强笑了:“上楼干什么?上楼到书房里用你的臭嘴大谈大爱无声,岂不是把香喷喷的爱也染臭了?”
宇田雄说:“好,你不说,我走。”
许超强终于说出自己的本意:“宇田雄,我要求你无条件释放虚云方丈。”
一丝秋风吹来,吹得花园里的菊花颤动,几片金黄的花瓣悠悠飘落,破碎的香气被秋风带走。
阳光仿佛把一层明釉涂在了秋风的表面,秋风滑溜溜而明晃晃,可是宇田雄的眼里却闪着阴影。
宇田雄半天没有说话,反刍出许超强叫自己出来的真正的目的就是跟他谈判,谈关于释放虚云方丈的问题。
许超强重复着说:“虚云方丈肯定被你关在地下室里,你有没有虐待他?我就不知道了,不管你对他如何,我不追究,我只希望你明天就放他出来。”
宇田雄半天吐出一句话:“你好像很牛B。”
许超强说:“我正反都考虑到了,从正的方面讲,你放了虚云方丈,你还是慈善家,扶贫英雄;从反面讲,你继续关押他,利用他来要挟我向你投降,那么,我会把你杀人、放火、贩毒、抢劫银行,强占学校,盗抢车辆等等罪行,告诉村上树市长。”
宇田雄一听,浑身一哆嗦,背脊一阵阵发冷,铁青的脸上淌下了虚汗。
花园里的紫薇绽开了紫红的微笑,好像是在行使上天赋予的讽刺的使命。
宇田雄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又恐惧又愤怒,但愤怒多于恐惧,嚓地一声,他狠狠地掐断了紫薇的一根花枝。
许超强继续说:“如果村上树市长知道了你的罪行,一定会大吃一惊,我想,他会通知警方缉拿你,你的慈善家招牌轰然倒塌,你花了那么钱建立起来的扶贫英雄的形象成了笑话,你想想看,到底是放人好,还是不放人好?”
宇田雄也是识时务之人,能斟酌利弊,听了许超强的话,对他既佩服,又满怀仇恨,一咬牙,坚定地说:“好,老子放人。”
许超强紧紧追上:“什么时候?”
宇田雄说:“就按你说的明天。”
许超强说:“好,希望你不要失言。”
宇田雄咬牙切齿地说:“我也正反考虑到了,从正的方面讲,你得给足我面子,让我在村上树市长面前有所交待,不能让他看见我的老底。”
许超强点头:“就算你不说这事,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宇田雄又说:“从反面讲,你敢揭我的老底,我跟你闹得鱼死网破,我向东京警方揭穿你,你在我们日本犯下很多命案,你也逃脱不了法网。”
许超强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咱们彼此彼此,你不说我是乌鸦黑,我不说是你是母猪黑,大家朝着好的方面想,维持一团和气,和气生财,请相信我,只要你放了虚云方丈,我会给足你面子,你的英雄形象永远不会穿帮。”
“好,好,算你识相。”宇田雄笑了,说:“我们还要不要切磋中国功夫?”
许超强说:“我们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切磋功夫,但不是中国功夫,是世界功夫,是黑道上的功夫。”
宇田雄感慨地说:“不错,世界是由黑道构成的。这世界本来就是他妈的黑得一团糟。”
在哲学家眼里,物质构成世界,而元素构成物质,归根结底,世界的本体是元素。
那么构成世界的元素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元素?是金元素,还是铜元素?
答案是:黑元素。
在黑帮人眼里,黑暗元素构成了世界,所以生命从黑暗中来,往黑暗中去。
在花园里,两人经过一番口头上的你死我活的较量,终于达成了协议,变得友好起来。
许超强用平和的眼光看着宇田雄,说:“我们进去吧,你们的市长和我们的市长都在等着我们。”
宇田雄说:“好,我们进去,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告诉他们,我们切磋了一会儿功夫,欣赏了一会儿花。”
许超强作出邀约的姿态,说:“明天,你释放虚云方丈,我改天请你喝酒,喝完酒,我们再真正用真正的中国功夫一决高下。”
宇田雄也不示弱:“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两人又暗暗较上劲了,一边较劲,一边上楼,回到书房里,和贾市长,村上树这两位政坛高层人物,继续畅谈发展未来慈善事业的宏伟构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