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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楼下的那个女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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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人物叫做赵捷,已经毕业了,在某企业上班。柯修则还在念大学,所以俩人是标准姐弟恋。

赵捷今年二十五岁,是西叶市本地人,家里离公司很近。罗宾找到那个叫做艾捷科技公司的地方并没有花多少时间。

艾捷是做电子商务的软件公司,并不大,按照网上查询他们规模处于100人左右,是一个新兴企业。它们合作了不少伙伴,在西叶市当地还是有一些名气的。罗宾以应聘者身份去拜访的那里,人力资源的人看他一副紧张的毕业生模样,安慰他说不要担心。

罗宾不由指了指赵捷的那里问,这是哪位考官?

有人告诉他,那不是考官,是单位的业务部主管,哪怕在艾捷也是最年轻的主管了。看到他一脸向往,那人还好心说,如果能够适应的话你就可以试试业务部,虽然很忙而且要应付很多情况,不过很锻炼人。拍了拍他肩膀,对方说小兄弟你的脸挺不错的,我看好你加油。

罗宾忍不住问他是干什么职位的。他说我是送水的啊,哦之前我就是业务部的……

这个部门的前途不是很明朗啊……

他一直呆在外面装作应聘者,直到喊到属于他的号码牌立刻尿遁而走。中途他拿了不少艾捷的一些资料和宣传单。

在电梯里罗宾一直在琢磨资料。艾捷经营的软件很多,包括电话中继线响应——也就是酒店主机,智能监控,电子咨询员,营账系统等等。在其中合作方那一栏,罗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谭记风味美食店。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谭老板赚的钱够付这份软件钱吗?

“诶,罗宾啊。怎么,需要问什么信息?”

“谭老板,你还在铺子吗?”

听到对方还在那里,他就说我马上来。

谭记依旧是那副爱死不死的模样,根本没什么人来。门可罗雀的一个好处就是够干净安静,谈话很方便。

谭老板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整个人一副“做生意这事要看天意”的不在乎表情。他抽着烟,笑呵呵说:“八哥去菜市场买菜了,不然可以让他给你做一碗他新研究的私房菜。”

私房菜就算了,这两天已经吃够了柯佳雪的私房菜,简直要命。

罗宾想到八哥气势汹汹在菜市场和那些大妈大爷砍价的模样。

豆腐一块钱卖不卖,不卖砍你。

这条鱼不错,给我订了。什么,你的鱼,你让它说话试试,谁拿到就是谁的,不服来谭记找我!

你瞎眼了,我要瘦肉,你竟然敢给我肥肉,是不是看不起我!

……

前黑道买菜估计也是一件心酸的事情。

“哦,艾捷公司啊。是这样的,我之前的一个小兄弟在里头干业务活,所以我就买了他们的一个软件。”谭老板说得风淡云轻:“钱还是没有人重要嘛。不过可惜他还是被炒了,好像现在在送水。”

罗宾顿时眼前浮现出那个送水人的模样,小兄弟我看好你,哦我啊之前就是业务部的。

还是不要求证这么悲伤的事情了。

“谭老板啊,他们卖给你什么东西?”

谭老板翻出电脑,里头一个类似商家版QQ的聊天软件弹出来。

“没什么用,大家都在里头打广告。互相打……现在已经变成了我们这些人的一个游戏群,大家都在一起组队开黑玩dota,罗宾你也来啊。”

说起游戏谭老板就是来劲。他对游戏的热情可比做生意强多了。

“不了……”

“可惜,年纪轻轻不玩游戏。你真是不懂生活,老了你才知道自己多可悲。”

谭老板一连过来人的模样,摸着肚子说。

罗宾不由腹诽,这怕是说反了吧。

从中得到的消息十分有用。艾捷公司根本不是依靠技术本身来支持的。他们的软件很多公司都会,只是他们的营销很有特点。由赵捷带队的业务部非常厉害,公关能力强——直白来说就是维系客户关系很强,而且很会玩儿,会察言观色。

“他们那个美女主管还真不错,漂亮。”谭老板评价说:“我那小兄弟其他都没问题,就是脸长得不好看。脸不好看,这个时代怎么去拉业务嘛?你说对吧。”

从谭记回到家里,没想到柯佳雪正巧上门。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她对弟弟的关心的确不像是作假。

“一般般吧,我感觉还是需要见个面才能够判断。”罗宾谨慎发言,他认为不能因为职业因素判断一个人。于是一次见面就这般被匆匆定下。

地点选在一个距离小区不远的咖啡厅。里头播放着轻音乐,没有什么人。

“你又换男朋友了吗?”风风火火到达后柯修就大大咧咧对姐姐说:“又让我帮你来把关了,看我的好了。”

扭头他就对罗宾恶狠狠道:“你看上了我姐姐哪一点?是不是因为她的钱和房子才同她交往的?”

说着他手里握紧一把勺子,仿佛只要对方回答不能让人满意就会变作凶器。

“阿修,别这样啊,吓着人了。”在他旁边的姑娘劝他,正是赵捷。她今天换了一身很休闲的装扮,帽衫配牛仔裤,头发也恢复了黑色,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邻家女孩的亲切感。

柯修完全没有受到她影响,而是走过来,走到罗宾身边居高临下。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如果你是看上了我姐的钱,我劝你别想了,她的遗嘱上只会写我的名字!”

这又不按套路来啊。罗宾瞄了柯佳雪一眼,发现她只是低头呡着咖啡,一副淡然模样。

你逼我的。

罗宾摇头说:“我喜欢她的脸。长得漂亮。”

柯修一愣,然后点点头坐下,伸出手来。罗宾和他握了握。

大男孩柯修笑起来:“不错不错,你很坦诚。相信会对我姐不错。”

这让罗宾一肚子的后手毫无用武之地。

柯佳雪终于发话了:“别那么大声,又不是吵架。”

“sorry,sorry。”

柯修摆了摆手:“这位大哥,看来你已经和我姐是在交往的状态了。那么我叫你大哥好了,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赵捷,我女朋友。”

赵捷微微一笑,朝罗宾点头示意。

罗宾说了声好好好。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大腿被某种尖锐闭合装置猛地掐住,几乎让罗宾喊了出来。

柯佳雪朝他眼神示意——你该干正事了。

正当罗宾准备问话,柯修突然指向外面:“棉花糖!你最喜欢吃的了!”

他拉着赵捷就往外跑,路上还不忘问了里头的俩人一句你们要不要,赵捷说当然买啊。于是柯修就傻乎乎的笑。

“我的傻弟弟……”

柯佳雪叹了口气。

罗宾说:“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些不同?”

他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起柯佳雪前男友的照片。

“你问哪个干什么?”柯佳雪很警惕:“和你又没有关系。”

罗宾静静看着她演戏。

最后柯佳雪还是将照片从手机里拿了出来,她嘴里还解释着:“因为没来得及删掉。”

“就是这张了,给我看一看。哦,顺便查查一点资料。”

罗宾将手机接过,仔细放大辨别了几次,点点头。接着他又翻弄了一阵手机。

“你干什么?”

“是这样,上次不是挨了他一拳吗?我怀疑他手里有暗器,还真有。”

罗宾确定了,自己的确是被暗算。

柯佳雪差点要暴走。

“别急。”

罗宾时间到了。

“第一个关键是,她和你弟弟在一起时其实是她掌握主动权。”

上次在门口的接吻,正是赵捷主动,柯修却是被动承受。今天也是同样。柯修是注意到女友看向窗外的眼神,才会发现外面的棉花糖小摊子。

“第二个是。”罗宾玩味了一下:“赵捷好像很怕你。”

柯佳雪冷笑:“她心里有鬼当然怕。”

“不不不,你领会错我的意思了。”

赵捷是艾捷公司的业务主管,也是身经百战,根本不会因为男友姐姐的敌意而害怕。相反,她是搞公关的,越是难的客户却越能够提起她的好胜心。然而这些放在柯佳雪身上都行不通。是因为男友而不便还是柯佳雪过于难搞?罗宾都不认为。那么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暂且放一放这个问题。”罗宾喝了一口咖啡:“味道不错。”

“你快说!”

柯佳雪没有什么耐性。

这时候罗宾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这是柯佳雪的机子。与此同时他看到外面柯修正朝他眨眼示意。

电话里,柯修说你们要什么颜色的?罗宾说随便,冷色调的最好。关上时他看到了那个号码,竟然上面没有标注姓名。

他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

“第三是赵捷的手指,中指你看到了吗?那里有一个印记。那是带过戒指留下的痕迹。按照女性戴戒指的含义解释,无名指是结婚,中指是恋爱中。明明赵捷可以公然戴在手指上,为什么她会多此一举取下来?”

“你是说,她并不想承认和阿修的情侣关系?”

罗宾有些无奈,这姑娘怎么说起她弟弟的话题总是会失去冷静。弟控真是可怕。

“不,她是不想给你看见……”

罗宾的根据就是照片。他记得第一次看见柯修和赵捷出现在公寓门口时,赵捷手指是没有戒指的。然而在艾捷公司里,他却看到赵捷手指上有指环,只是由于隔了一段距离无法判断款式。今天从柯佳雪处终于得到了确凿的信息。

赵捷和柯佳雪的前男友戴的戒指是同一款式。都是黑底白边,非常简约优雅。

柯佳雪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她依旧强自辩解说:“这不能够说明什么,他的指环很早就戴在手上……”

“那说明,也许他从认识你开始就在劈腿。”罗宾冷酷地说。

他并没有胡乱猜测,而是夺过柯佳雪的手机,从通话记录里翻出一个号码。

186XXXX7676。日期正是罗宾被突袭那一天。

“这是你之前男友的电话号码没错吧?再看看这个号码。”

186XXXX6767。

这是之前柯修打过来的号码。罗宾清清楚楚看到,柯修用的是女友赵捷的电话。

“这意味着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吧?”

罗宾有些可怜柯佳雪了。

情侣号,一个号码是柯佳雪男友在用,另一个则是外面的赵捷在用。赵捷抗拒和她见面,总是躲着她,害怕她。赵捷手指上的印痕,收起来的和柯佳雪前男友一模一样的戒指。

扮演被抛弃伤害的人却变成了真实的事情。老天对于演员的恶作剧可见一斑。

柯佳雪用力捏着拳头,她捏得很紧,死死看着手机。

过了几秒钟,她突然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谢谢你。”

罗宾看着这个女孩演戏,却第一次觉得有些难过。他明白对方的潜意识感受——如果说我扮演成另一个人,那么这些都和我无关,无论难堪还是痛苦都不属于我。我脱戏就行。

只是真的如此吗?扮演另一个人只需要这么一点点肌肉变化的代价?

俩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倒是柯修俩人回来后,非常兴奋地说个不停。看到柯佳雪一副异常高兴的样子,赵捷似乎也松了口气,总算说话。

唯有罗宾全程几乎没怎么聊,将三个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里。

高兴又无知的飞机头弟弟柯修。

自以为瞒天过海的赵捷。

情绪复杂和痛苦却又强忍着欢笑的柯佳雪。

“大哥,姐姐和你在一起真开心。我好久没看到她这么开心了。”

柯修真诚地说:“请你一定好好对待我姐。虽然她有不少缺点,可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罗宾点点头,拉着柯佳雪说我们还要去看电影。

目送柯修的哈雷摩托车呜呜驶去,罗宾说:“如果不舒服,你还是回去睡一觉吧。”

“我没事。”柯佳雪平静地说:“知道真相,我心里好受多了。只是没想到,演戏的我居然被人给演了……人啊,果然不能自大。”

罗宾有些害怕她做出过激的事。

“不用担心,反正我已经和他分手了。就当交学费吧,人生在世,不遇到几个人渣也不正常。”

罗宾点点头:“你弟弟和赵捷之间应该是有感情的。“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不会让她演这么久。”

罗宾顿时又不太懂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出现,多此一举。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原来是这样。罗宾有些明白对方的想法了,因为对方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好女孩,所以柯佳雪希望她对弟弟只是玩玩而已,这样就可以揭发她的真面目。然而赵捷对于柯修却是有真感情的,这让柯佳雪根本无处下手。

罗宾又问:“你不害怕弟弟被骗吗?”

柯佳雪说:“没事,她敢骗我弟弟,我不会给她任何机会……别忘了,我是演员。我会设计一个很好的场景,让她在她们公司混不下去,比如不断有男人找上门要和她结婚,十几岁,二十岁,五十岁……怎么了?当然是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这么恶毒嘛。别担心。”

罗宾浑身发寒,你的眼神明明是非常认真。

他脑子里那首《楼下那个女人》又响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关系太伤人

又为何要甘心的将自己绑捆

当感情纠缠到难以放手

让多少有情人都为爱消沉

有一段时间在夜里闭上眼

偶尔也会听见

有点低沉的一阵歌声

用一种很轻的口吻反覆唱着

心中那一段不去的伤痕

……

柯佳雪看着远处,雪花突然无声地落下,飘到她的头发上。罗宾轻轻帮她拿下。

“谢谢。无以为报,就送你一个拥抱。”

柯佳雪抱了抱罗宾。在罗宾看不到的方向,她眼泪流下,却又很快用手指拭去。

回过头,她已经又恢复了笑颜。

今年西叶市第一场雪就这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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