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择琤的手心有些痒痒, 有股冲动想要把人收拾一顿。
他忍了忍,最后只深深看了容钰珩一眼,就转头从书柜里抽出一小摞碟子放在桌上。
“过来看看,今天想看哪张?”
容钰珩蹭过去,伸了个小手指在一堆碟子里扒拉。
古装片、近代片、职场片、科幻片……全是正儿八经的片子, 有关“小电影”的无稽之谈瞬间不攻自破。
容钰珩羞涩地摸摸鼻子, 试图拉回饲主的好感, “你拍的题材真多,可塑性真强,不愧是三金影帝!”
温择琤大度地不同他计较,顺便趁机薅了把他的脑袋上的毛, “嗯,想看什么题材的?”
容钰珩说, “我不懂, 你有什么推荐的?”
温择琤就挑了一部荒岛逃离的片子。其实这部片子并没有得奖,但情节跌宕起伏,很吸引人。他想, 说不定能稍微提高点容钰珩的情绪。
“这个还不错。”
容钰珩很好打理,闻言已经自觉地缩到地毯上坐着了, “那就这个!”
温择琤的卧室墙上挂了投影屏, 正对着床侧, 他把投影打开,就关上灯坐到容钰珩旁边,“这样坐舒服吗?”
容钰珩乍一听, 就吓了一小跳。
可能是刚刚满脑子“小电影”,这会儿房间里黑漆漆的,温择琤突然贴过来小声问了这么一句,他差点想歪。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前者说的是“坐下”的“坐”。
容钰珩“科科科”地转过去,分享这个有颜色的笑话,“我刚刚还以为你在讲骚话!”
温择琤,“……”
草。
他本来没这么想的,容钰珩这么一说,他也想歪了。
容钰珩说完又转了回去,继续看电影,“坐着不难受,你的地毯还挺软的。”
温择琤,“……喔。”他原本还想问,要不要去床上坐,现在也问不出口了。
越说越奇怪。
黑暗的环境中,好像容易滋生暧昧。投影仪的光线忽明忽暗,在封闭的房间里幽幽放映着,容钰珩的侧脸映着光,格外动人。
温择琤只侧头看了一眼,就觉得心跳雷动。
他暗搓搓地靠过去了一点,两人胳膊贴着胳膊。
容钰珩若有所感,转头看了眼温择琤,没说什么。他心里也有种微妙的满足感和亲近感,好像独享了温择琤不为人知的一面。
……
影片开头,一行人被风浪冲到这座无名小岛上,随后渐渐察觉了自己的处境。男性负责外出探路,女性就留在岸上搭木柴燃烟求救。
岛上的地势险象环生,坡上全是低矮的灌木,还有尖锐的枝杈,温择琤饰演的角色正从一处低坡上滑下去,一路的尖梢将他衣服勾得破烂。
容钰珩看着都觉得疼,转头小声问,“真的是实打实这么拍的吗?”
温择琤点点头,把袖子挽起来,就着明明暗暗的光线给他看胳膊肘的地方,“那时候,有根倒刺从这里扎进去了,但拍摄途中不能停下,等这一条拍过导演组才过来给我处理掉。还好没有感染。”
容仓鼠贴心地发挥主观能动性,伸手给他搓搓胳膊,“多么坚韧不拔的饲主!”
温择琤嘴角就翘起来了,把整个胳膊塞进容钰珩怀里,让人搂着。
容钰珩怀里陡然充盈,还觉得挺舒服,干脆就搂着继续看电影。
随着剧情的推进,潜藏的危机也逐渐浮现:未知的虫类、剧毒的植物、步步致命的地形,以及带着不同目的聚在一起的人群……外界环境相当恶劣,人心却更加叵测。
最先遇害的一个人竟是在外出找粮的途中被队友杀死的。
一根折断的树枝,顶头是尖锐的木刺。从颈侧的动脉狠扎下去,一扎就能毙命。
容钰珩看见这一幕,立马拎起温择琤的胳膊挡在眼前,大声逼逼企图用声波驱散恐惧,“看不见看不见!!”
紧贴着他的温择琤差点被震聋……
温择琤转过去,“你要是怕,就换一个,或者跳过。”
容钰珩挤到温择琤身上,“我不怕,我们人多力量大!”
“……”温择琤一时只觉得槽多无口,干脆就不槽。
容钰珩逼逼完又“诶”了一声,自寻快乐,“好押韵啊,科科科……”
温择琤感觉自己是多虑了,容钰珩根本不需要自己来调节情绪,他一个人都能缔造出一座开心城堡。
一场惊险略带悬疑的逃生电影在容钰珩的逼逼下结束,全程气氛与紧张的节奏格格不入。
温择琤起身开了灯,光线大亮,两人间那点丝丝缕缕的气氛顿时消散。
容钰珩陡然间重见光明,脑子还有点懵,跟个小痴呆似的坐在地上把温择琤望着。
温择琤说,“快九点了,饿不饿?我给你整点宵夜。”
容钰珩摸摸自己的小肚皮,“有点饿。”
温择琤的眉头皱了皱,“你晚饭吃了吗?”
容钰珩摇头。
他本来打算和容琮彦打完电话就吃饭,结果打完后哭了一个小时,哭完又直接来温择琤家里看电影,所以到现在都还没吃上东西。
温择琤的唇线抿了抿,走过去把容钰珩提到床上坐着,“怎么不早说,还以为你吃过了。”
容钰珩低头抠手,“刚刚也没饿。”
温择琤发出淡淡的谴责,“这样显得我这个饲主很不负责。”
容钰珩忙说,“没有没有,你是绝版的神仙饲主!”
温择琤是真拿容钰珩没办法,他那点小火气都被这三言两语抚平了,“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他说着再度开屏,“我说过,我会做饭,还会拖地,很宜居。”
容钰珩思索两秒,眼中忽然流露出一抹搞颜色的兴奋,“我想起一句话。”
温择琤目露疑惑。
容钰珩仿佛在分享滔天喜悦,整个人在床上乐得手舞足蹈,“我下面给你吃——科科科科…!”
温择琤,“……”
温择琤眼神幽幽的,“你想吃也行。”
容钰珩扼腕叹息,“看你这反应,肯定没听懂。”
温择琤转身朝屋外走,轻飘飘地留下一句,“嗯,是没听懂。”
温择琤最后还是给容钰珩下了碗面,料放得很足,鸡蛋青菜火腿培根,还切了几片里脊肉煎了搭在面上。
他已经是名合格的“绝版神仙饲主”了,必须保证小宠物饮食营养均衡。
容钰珩扒在厨房门框上往里面探头探脑,厨房里热气缭绕,还飘着香。温择琤堂堂一届影帝,此刻正围着围腰给他的面上码青菜,一身的烟火气,竟然透出一种格外的魅力来。
容钰珩看着那一大碗面,口水在喉咙里咕噜咕噜响,“可以了可以了,已经很棒棒了。”
温择琤转头问他,“爱吃醋吗,给你加点。”
容钰珩说,“爱吃。”
温择琤就点点头,一边给他加醋一边记在心里:他的仓鼠爱吃醋,以后他要跟别人保持距离。
一碗面端上桌,容钰珩还没扒上去,香气就引来了暗中蹲守的大白鹅。
温仲昀暗搓搓地从黑暗的客厅里摸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饭桌跟前,一双老眼精光毕露,仿佛一个行走的表情包:
[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jpg]
温仲昀幽幽出声,“好香啊……”
容钰珩被一秒闪现的温仲昀吓了一跳!拿筷子的手抖了抖,差点把培根挑到半空中去。
他定了定心神,试探道,“伯父,你也来点?”
温仲昀摆摆手,“喔不不不……我吃过晚饭了,年纪大了晚上吃太多会睡不着。”
温择琤心很累,“爸,你别突然出现,很吓人。”
温仲昀还在狡辩,“我没有突然出现,我是一点一点从黑暗中浮现的。”
温择琤&容钰珩,“…………”那岂不是更吓人!
容钰珩有点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让温择琤下厨,还被温仲昀逮到了。
厚颜无耻如他也觉得害臊,他捧着个大碗,脑袋几乎要埋到碗里去,
“我有一丢丢饿,所以饲……温老师就给我煮了面。我吃完自己去收拾厨房,多谢款待。”
温择琤每次看见容钰珩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晚饭都没吃,再不吃点东西岂不是要饿傻。厨房不用你收,我一会儿去收拾就行。”
温仲昀闻言,立马指责温择琤,“你怎么让人家小孩儿饿到现在?”他痛心疾首,“既然把人领到家里来了,就要负责照顾好,这才是待客之道!”
容钰珩赶忙为温择琤正名,“没有没有,我刚刚才饿的!我饿得太晚了,还麻烦温老师这会儿给我下厨。”
温仲昀的脸色这才缓和,他搓了搓容钰珩的脑壳,“喔那你快多吃点,这么小一个娃娃身上肉都没有,衣服空唠唠的。”
“……”
温择琤眼见容钰珩的毛都被搓来立起了,连忙出声解救他,“爸,你让他好好吃饭。”
“好鹅好鹅~”老艺术家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踱了出去……
温仲昀走到饭厅门口时,忽然就回了个头——
餐桌暖橘色的灯光下,一碗热腾腾的面上头白烟氤氲,模糊了容钰珩清隽的五官,他呼噜呼噜地吸着面,温择琤就撑在桌面上垂头看他,眼神温和又专注,嘴角罕见地带了点满足的笑意。
温仲昀心头一动,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他不是老年痴呆,随便看见个漂亮娃娃就欢欢喜喜放任儿子领回家。温仲昀心底是感激容钰珩的,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在容钰珩身边站着,就有了年轻人的朝气。
自己早年忙于戏剧,没照顾好温择琤。一转眼儿子就大了,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却比他还要沉稳。
温仲昀每回看见这样的温择琤就觉得心里有亏欠,难受得很。他有时候故意吵吵闹闹的,但好像也没让温择琤活泼起来。
温仲昀转头回了屋里。
不管温择琤是什么感情,都好。人一老,就只盼着孩子过得快乐。
这头的容钰珩还在大口吸面。
他在心底疯狂地给温择琤吹彩虹——神仙饲主,神仙饲料!爱了爱了。
温择琤垂头看了他会儿,问,“好吃吗?”
容钰珩就叼着面抬起来头,像衔了一座瀑布,“好次!”
温择琤看他仰着头说话不方便,便拉开板凳坐下来,撑着下巴观赏后者进食,“嗯,多吃点。”
容钰珩点点头,腮帮子里塞得鼓鼓囊囊,一张小嘴油亮油亮的,居然看得人很有食欲。
温择琤突然想起小糖说的“秀色可餐”,心底一时间痒痒的。
容钰珩疯狂吸入了大半碗面后,就差不多吃饱了。但他又不好意思把剩下的倒掉,只能小口小口地开始嘬。
温择琤问,“吃饱了?”
容钰珩嘬面条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去窥测前者的脸色。
温择琤笑了笑,“吃不下别硬撑,我本来就煮了很多。”
容钰珩捧着面碗很是心痛,“神仙饲料,我舍不得浪费!”
温择琤闻言,长臂一伸就把碗拉到自己跟前,“剩下的我吃,不浪费。”
……容钰珩惊呆了!
他捏着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玄幻——温择琤要吃他吃剩下的面!?
“饲主,不至于的……你早说,我们可以分着吃啊。”
温择琤抽走他手里的筷子,从碗里挑起一夹面往嘴里送,动作自然,“我不饿,看你吃得香,就也想吃点。”
容钰珩的大脑还在卡顿中,闻言“喔”了一声,心想:草,温择琤真的在吃他剩下的面!
一旁的温择琤不露声色地嗦着面,心里也在想:草,四舍五入就是接吻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面,又把厨房收拾好。
现在已经是十点多,外面的天全黑了,容钰珩望了一眼说,“我打车回去吧,你别送我了,来回得一个小时呢。”
温择琤解下围腰挂在架子上,闻言就顿了顿。他喉头一动,假装随意道,“太晚了,你回去不安全,今天就在这儿睡下吧。”
容钰珩沉默两秒,随即可耻地心动了。
“但是我没有带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温择琤说,“家里有新的牙刷牙杯,裤子我下楼给你买,衣服你……你穿我的。”
容钰珩舔了舔嘴唇,腼腆低头,“太麻烦你了,这不好吧……”
温择琤见他露出这幅嘴脸,就知道又是在假客套,心头顿时开花,“不麻烦,社区里就有便利店,你先去洗,我这会儿下楼买。”
他顿了顿又轻咳一声,“……你穿多大码的?”
容钰珩的金鱼脑子运转了几秒,思索无果后断然放弃。他的衣服裤子都是之前家里佣人帮忙买的,他也没专门去看码子。
容钰珩扯开后裤腰往温择琤跟前凑,“你看看,后面有标签没有?”
我草。
温择琤的脸一下就热了!
容钰珩腰很瘦,臀部却丰满有肉。
这会儿他翘得老高,裤腰一拉,温择琤都能看见若隐若现的沟……
温择琤飞快地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小腹隐隐燥热,“好了,我知道了。”
容钰珩,“那我去洗澡了啊,浴室在哪儿?”
温择琤领着他进了卧室配套的洗漱间,“在我房间里洗吧,这是脏衣篓,那边一排的洗护用品都可以用。毛巾在柜子里有新的,随便哪条都可以。”
温择琤说完就退出去,“我下楼去了,大概要十分钟才能买回来,你别洗太快。”
容钰珩站在浴室里冲他“科科”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不然会鸡冻!”
温择琤,“……”
温择琤刚刚窜起来的火还没灭,这会儿就警告地盯了容钰珩一眼,“不准再搞颜色。”
容钰珩宛如被剥夺了天大的快乐,“为什么!”
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只留下温择琤一句话,意味莫名:
“害人终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