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醒醒,你怎么了?"朱丹尘将父亲扶到屋中,喊了几声,老朱才缓缓醒来,见到儿子,一脸疑惑道:“尘儿,怎么了?”
朱丹尘担心道:“爹,你刚刚晕倒在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朱忽然拍了一下脑袋,叹道:“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就眼冒金星了,爹没事的。”他起身跺了跺脚,舒展了一下身体,觉得身体没什么事,也有些奇怪。
转身看向朱丹尘,见他一副担忧的样子,便安慰说:“应该是日头太毒,昨晚爹也没休息好,无碍的,尘儿,爹去做饭去,你等等啊。”
朱丹尘点点头,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目中忧色重重。
“你爹……”幻空此时显现出身形,在门外轻声说道。
朱丹尘嗯了一声,他知道幻空想说什么,凡人看不出老朱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些修士也无法明白,只有他和幻空这样的特殊存在才会看到老朱身上被各种牲畜怨气缠绕着灵魂,如深陷泥潭,这直接影响着老朱的寿命。现在他虽在中年,但生命之烛已经略显黯淡。
这便是所谓的业障,老朱半辈子都在宰杀牲畜,贩卖其肉,冥冥中结下了太多因果,无法理清。
“你可以救他的。”幻空轻语道,想要让老朱脱离苦海,最好的办法就是引领他走向修真之路,向天夺命。
然而朱丹尘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爹他一生与人为善,干这个卖猪行当也是为了我,我怎会忍心看着他早逝,本以为他可以再坚持几年,等我考取功名便好好让他享受余生,但现在看来……”他心中暗道,不能再等了。
中午吃过饭后,朱丹尘便带着幻空向学堂赶去。幻空有时候也奇怪,这个名义上是自己主人的人类修为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三岁,然而他所展现出的修为至少已经在筑基巅峰,要出人头地其实很简单。
在冼阳城中,修炼之风其实也很盛行,比如说,城主业叶开便是一位凝丹境界的高手,唯有这样的高手镇守,才有魄力让妖修进入城市之内。而大街之上也经常可以见到一些练气士,或是散修,或是来自城外各个门派。
而修士与妖修也在人间王朝律法之下严格遵守着自己的行为,但即便如此,在大部分待遇上,凡人总是被欺压者。城中百姓将这些修士视为仙人,敬畏有加,若是谁家的孩子被仙人看重,收为弟子,便是祖坟冒青烟了的喜事。
然而道不可轻传,这种事情毕竟比较罕见,成为仙人需要的前提条件太苛刻,因此,对普通百姓最有吸引力的莫过于朝廷科举。
“夫子,学生曾闻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帝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而今世间却多出了修真之道,与天地夺命,逆生死之轮,却受百姓敬畏,凌尘世间,弟子懵懂无知,不知究竟何为道,又该如何选择?”
王夫子书房中,朱丹尘请教道。
夫子抚须沉默半晌,而后回道;“这天地间,道有万千,你所言的四道,过于片面,人生于天地间,为万物灵长,比之牲畜妖物,最高贵之处,莫过于思想,以吾观之,道,在我心,在我之思想!”
夫子见朱丹尘目中流露不解之色,笑道:“丹尘,你能问出这般问题,足见你的不凡天资,然而人生路远,有些东西须得你亲自经历,却摸索,才会有答案。”
朱丹尘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更迷茫了。
学堂的课又继续开始,朱丹尘对于书本上的东西早已熟记于心,此刻看起来是在认真听讲,实际上却在运功修行。
“咦,楚生为何没来?”王夫子怪异道,这里的学生一向都遵守自己的规矩,除了朱丹尘平日里经常迟到外,其余学生都很乖巧,更不存在旷课之事。
“路修,你与楚生最为要好,可知他有什么事情?”
夫子话毕,一个瘦削少年站了起来,恭敬道:“夫子,今日我从家出来的早,并不曾看到他。”说着,这少年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朱丹尘。
朱丹尘灵觉何等厉害,哪能没注意到这点小动作,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危机感,这是从未有过的,几乎让他坐立不安。
他突然起身,向夫子告了声:“夫子,学生有急事,先走一步。”然后就冲出了教室。
王夫子好久才反应过来的,站在教室门口,久久不语。
朱丹尘跑的很快,因为他的灵觉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霭,似有大难发生,心急之下都忘了还在树下休憩的幻空。幻空被朱丹尘掀起的风惊醒,不明所以,但看朱丹尘这般模样,也起身祭出一道妖风追了上去。
脚程飞快,朱丹尘到最后直接借助圆月弯刀飞了起来。一眼便看到了自家的房屋,门前的卖肉的桌案却没有人,他心想,爹这个时候可能在午休。
朱丹尘放慢脚步,走进家门,却发现家中静悄悄,屋门紧闭,顿觉有异常,这么热的天气,怎么会门窗紧闭。
“爹!”朱丹尘打开父亲住的房门,迎面却是吓了一跳,原来正是自己的老爹,他面含微笑的看着自己。朱丹尘轻舒了一口气,说道:“爹,您也不出声,吓我一跳。”
然而老朱却依旧是笑着,没有说话。
朱丹尘碰了碰他,后者竟然直挺挺的倒向他,朱丹尘愕然,随即便看到了父亲背后的一只没入心脏处的匕首。
“爹。”朱丹尘轻轻喊道,然而屋中静寂,连一丝风也没有……
他的心凉了……
他轻轻抚摸着老朱身后的匕首柄,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划过,下一瞬,冰冷彻骨的寒意自他身上弥漫而出,向周围蔓延。
也就在这一瞬间,整条街上的人心中都升起一种恐惧感,心中皆惴惴不安起来。
幻空也险些被这种彻骨的杀意惊了一跳,但他好歹是大帝,意志坚定,也明白一定是出事了,待他赶回家中时,便看到了令他不由不惊诧的一幕,面前这个抱着老朱的黑发黑衣,杀气滔天的人是谁,真的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书生吗?
“为什么?”朱丹尘的声音变得极为沙哑,这句话似乎是在问他自己,又像是在问幻空,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回应某个人的问题。
圆月弯刀再现,这柄刀绕着朱丹尘旋转,原本柔和的月辉此时似乎是受到何逆尘的影响,只有阴森森的惨淡银光。幻空忽然发现这柄刀似乎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灵器、法器,这种波动,居然连他也看不透了。
一种神秘的波动自弯刀上震荡而出,将老朱的身体笼罩,随后,一缕飘忽不定的灵力气息被弯刀吸出。朱丹尘一把将这道气息抓住,咬破手指,一滴血浮在他的手心中,五指并发,血滴以奇异的振幅跳动,最后,与他手中的灵力气息相融。
朱丹尘将这道灵力气息向空中一抛,后者登时向某个方向电射而去。他喃喃道:“爹,尘儿去去就回,等我!”
他一跃而起,化为一缕魔云,以不弱于灵力气息的速度赶去,幻空紧随其后,那个方向,应该是城主府的方向吧。
城主府,在冼阳城最东边,按照幻空的眼见,眼前这座算是宅院应当是本城最豪华的所在,光是门前的两只石狮便不简单,居然是筑基妖兽的尸骨所化。
这座住宅也算是城主叶开的私人住宅之一,然而就是这么一座人类住宅,幻空竟然嗅到了无比浓郁的血腥之气,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妖的气息。
朱丹尘立身于城主府前,身躯诡异的拔高了三尺,再看去时,哪里是什么十多岁的小孩,更像一个魔气贯云霄的大魔头。
他一步踏前,顿时门前的两只石狮复苏,它们竟然被炼制成了傀儡。朱丹尘冷目如电,长袖一挥,一道漆黑魔刃横空扫出,两只石狮也同时吐出一颗血珠抵抗。
不料魔刃锋锐无比,与血珠碰撞,后者砰的炸裂,魔刃去势不减,斩在石狮身上,下一幕,寸寸碎裂开来。
朱丹尘没做任何停留,脚下飞起无数道幻影,这是因为速度太快形成。幻空在看到这座城主府上冲天的妖气时,便心中发怒,毕竟他可是妖界出身,看到如此多的妖兽怨气,也不禁生出一些火气。
“砰!”城主府大门被朱丹尘一掌拍碎。
“大胆,竟敢擅闯城主府!”宅院之内登时出现了数十道身影,他们个个气息竟都是在筑基与练气之间沉浮不定。朱丹尘面对众人,敏锐的发现,这些人身上竟然浓郁的妖兽气息。
“他们竟然将妖血炼化到体内,如今,恐怕不能称他们为人了吧。”幻空在朱丹尘身后冷笑,他已然动了杀意。
朱丹尘面目冷峻,不为所动,此刻,谁挡他的路,谁就是他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