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来庄子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所以没有聊多久就天黑了,明月香当然不可能把人家赶走,就收拾了几间厢房给她们,徐凝眉与齐静萱原本就知道会夜宿,便备好了东西,舒简本来就从自家的庄子上来当然东西都是齐备的,就只有邵书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就光带了个丫头空着手来了。
“姑娘,这是徐四姑娘送来的衣服。”邵书晴身边就跟了一个会武的小丫头,此时看着邵书晴欲言又止。
“放那里吧。”邵书晴站在窗口,朝着外头看去。
小丫头忍不住走了过来道:“姑娘,咱们这样不声不响跑出来,老爷该生气了。”
“不是已经留下口信了么?”邵书晴皱着眉头道。
小丫头咬着唇没敢继续说下去,口信是留了,但是没说在外头过夜呢。
“你说,秦大哥到底有没有跟着来庄子上呢?”邵书晴又看了眼窗外,心焦的说道。
“姑娘,您还是大姑娘家的,这话说出来真不好听!”小丫头的父亲原先就是邵家的家生子还是邵偏将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从小就跟着邵书晴,坏事好事也都一起做,自家姑娘的想法她最清楚了。
“那我总不能看着秦大哥掉进火坑而不自知啊!”邵书晴走到桌边喝了口水说道:“你今儿也看见了,那个明月香长得娇滴滴的,又不能陪着秦大哥出去打仗,家世又不好在仕途还帮不上秦大哥,整日除了爱美涂脂抹粉外,还有什么用处,她嫁过去能不能撑起将军府都是个问题。”
“可是这婚事已经定下了啊!”小丫头嘟囔道。
“可以退亲啊,反正秦大哥是将军,就算退了亲也有大把姑娘愿意嫁他!”比如她,邵书晴脸皮子发热。
小丫头将衣服收拾好,背对着邵书晴凉凉道:“可关键要是秦将军愿意退亲才行呐!”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邵书晴脸就黑了下来,也不知道那个明月香除了漂亮外有什么吸引秦大哥的,自家长兄就不看好这门婚事,秦大哥居然为了那个女人还差点和长兄翻脸,他们可是上过战场过命的交情。
“一定是那个女人迷惑秦大哥的!”不然怎么将军府都不待了,这会子指不定就在庄子上呢!
被人念叨的秦蛟秦大人还真就在庄子上呢,昨夜与心上人相拥而眠,今儿如果再一个人窝在某个角落里,看得着摸不到那可就太憋屈了,所以等明月香洗漱完毕,他便跟着洗漱一番钻进了帐子里。
明月香被他吓了一跳,粉拳捶在他身上嘻嘻笑着与他滚在了一处,两人甜蜜自不必说,一个有意勾搭,一个虽然被动却又暗搓搓的渴望,就如同人任何初恋的男女那般,恨不得这一辈子都长在一块儿去,谁都不能分开。
“你在庄子上总不能老是躲着,要不要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一间房?”明月香躺在秦蛟怀里,微微喘息道。
秦蛟已经渐渐习惯了与明月香的亲近,被明月香带的也稍稍可以用长一点的语句来表达自己,再不会因为含羞一看到明月香的眼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必,我守着你。”秦蛟偷偷亲了亲明月香的发丝,眷恋的说道。
一个人能将另外一个人宠成什么样子?明月香以前不知道,现在似乎有了概念,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别说吃饭睡觉,就这么整日的如同暗卫那样躲在阴暗的角落死死守着,不说苦不说累,反而甘之若饴,这还是个将军。
“可是你这样我心疼。”明月香娇气把腿放在他的身上,用力抱紧了身边的少年。
秦蛟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他按耐住雀跃的心跳,小力帮明月香按摩着小腿道:“这不算什么……战场比这苦得多。”
战场每日都在死人,能不能吃饱穿暖已经不重要了,能不能活下去回到国都那才是最终的愿望,可眼下他能够整日的看见她,晚上还能与她相伴,那简直是再美好不过的生活,他一点都没觉着辛苦。
明月香却觉着内心撕扯的厉害,她仰头看着少年眼中真的充满着喜悦,看的出来他对他们之前的感情珍惜到近乎虔诚。
“等到边关你会上战场么?”明月香情绪一下低落的说道。
秦蛟敏感的察觉明月香的不快,他搂住她带着几分讨好道:“我会尽快回来,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明月香气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道:“我只是担心你!我可不想做寡妇!”
“不会做寡妇!”秦蛟紧紧抱住她,好似就怕她被谁抢走似的,保证道:“我很强,不会死!”
明月香张嘴就咬在他胸口,很用力,虽然没有出血但也留下了印记。
“你自己说的,若是你有什么,我就改嫁,我就找个别的男人,我就……唔……”
明月香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逼急了的秦蛟居然学会了主动。
就像是要确认明月香说的那些都是假的,秦蛟用力吻着她的唇,她的颈脖,她的身子,哪怕再次因为不得纾解而疼痛难忍,他也将其当做她与他在一起的证明,痛并快乐着。
“香香是我的。”
明月香的双眸弯成了弯月,这是她至今听过最美的情话。
她是秦蛟的,秦蛟也是她的。
朦朦胧胧,明月香感觉到身边的少年将要穿衣离去,她伸手一把拉住他。
“乖,再睡会儿。”秦蛟哄着她,就跟在哄孩子。
明月香强制让自己清醒些,她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道:“我丫头和嬷嬷都知道你在这里,别老躲着,白日就在我屋子里,午膳与我一起用。”
秦蛟顿了顿,又舍不得离开明月香温软的怀抱,他忐忑道:“行么?不会对你不好?”
“这是我的庄子,还有我都要成你的人了。”明月香反身又将秦蛟压了回去,一口含住秦蛟胸前的红豆。
秦蛟瞬时僵住了身体。
“噗!”坏心的明月香趴在他身上蹭了又蹭,眼见少年忍得汗都要出来了,这才安静下来,轻轻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人。”
“谁?”秦蛟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不集中在某处。
“我们府上的莲姨娘。”说到这里,明月香也不再隐瞒,将明安灵之前知道的还有自己原身是怎么死的都捡能说的告诉了秦蛟。
秦蛟当时脸色就不好了,尤其是当明月香说到自己因为被人喂了□□失去了一段记忆,记不得当初是谁要害她。
“别回明家!”
明月香早就料到秦蛟一遇到自己的事情便会不理智,所以赶忙安抚道:“我天生百毒不侵,当时失去记忆也是被吓得,那些人恐怕以为我身后有高人,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敢再对我动手,然而这些人在府里我总觉着不安心。”
“交给我。”秦蛟抱住明月香后怕道:“都交给我。”
“都交给你,那我干什么?”明月香玩笑道。
“开心……”秦蛟耳朵一红道:“漂亮。”
明月香咯咯直笑,抛了个媚眼过去道:“好,都交给你,我只负责貌美如花。”
秦蛟微垂着眼眸,吻了下去。
他没有告诉明月香,明月香当初撞破别人密谋时,那个被人密谋要害死的对象就是自己。他是武将,却是武将中尤其是高品阶武将里极少数不喝酒的人,那些人一开始在将军府里还想着用酒毒死他,只是后来没法子了才要放在饭菜里,只他很少回府,饭菜又被玉柱他们护得密不透风,若不是上次追查明月香被人绑架的事情,他还摸不到府里这根线,可惜府里那人死后,他便失去了接下来的线索。却没想到线索居然在明府里……
至于那些想要毒害明月香的人,秦蛟眯了眯眼,他们全尸是别想了。
明月香把包袱甩出去之后,只觉着一身轻松,她拉着秦蛟说了好一会儿话,等着天彻底亮了,才找了衣服出来给秦蛟换上。
待暖语走进来时,两人已经穿戴完毕了。
暖语乍一进门看见一个少年,差点没呼唤出声,等她再看清自家姑娘的时候才缓过来,心里顿觉自家姑娘胆子太大,不过好在两人已经定下亲事,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打了水来,给两人洗漱,又叫了袖双进来给明月香梳头,最后端上一顿丰盛的早膳,这才走了出去。
“哎,这就是咱们姑爷吧?”袖双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可出来的时候到开始挤眉毛动眼睛了。
“嘘,小声点,别给别人听见。”暖语谨慎的说道。
袖双看了看周围,颇有些得意的笑道:“瞧咱们姑爷的黏糊劲儿,啧啧,恐怕婚期不会迟。”
谁都知道明老爷对这个女婿是又爱又怕,绝对不会故意推迟婚期的。
“十姑娘的婚期就在年底,姑娘肯定要在十姑娘之前嫁出去,怕是没几个月了。”等着姑娘及笄,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总不能压着十姑娘不出嫁。
“那岂不是今年咱们府上的姑娘们都要出嫁了?”袖双瞪大了眼睛道。
“可不么,六姑娘听说这个月月底就要嫁出去,八姑娘下个月的日子。”暖语算给她看道。
“这下咱们府上可就要清净了。”袖双难得惆怅道。
“左右和咱们没关系,等着咱们去将军府上,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暖语忍不住向往道,这夫人跟前的大丫头,明府里还有几家这个体面的,更别说国都了,还是蔡嬷嬷说的对,把规矩多学学日后可不能给自家姑娘丢脸。
用了早膳,秦蛟不敢耽搁,他出了院子就去找自己的亲卫,明府里有用毒的高手哪怕明月香说自己百毒不侵他也不敢懈怠,这万一人家不用毒直接下了杀手他想都不敢想。
一大早,明月香送了秦蛟离开,觉着待在房里也无趣,便想着到花园水潭那边转转,左右就在她宅子附近,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居然就就遇见打完一套拳的邵书晴。
以明月香的性格不在人前,她连装都不想装,转身就想走,反正邵书晴见自己不顺眼,自己莫名被人讨厌也不想伺候。
“等等,明姑娘!”
徐凝眉与齐静萱都唤她九娘,就连新认识的舒简也叫她九姑娘,只有邵书晴硬邦邦的叫她明姑娘,似乎还带着高人一人的味道。
“邵姑娘有事?”明月香转过身笑道。
“你……”邵书晴觉着自己这么说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咬咬牙别扭道:“你最近有没有见到秦大哥?”
秦大哥?好亲热的叫法,明月香一股子酸味冒了上来。
“哪位秦大哥?”明月香故作懵懂道。
“你!少装,你有没有见过秦蛟秦大哥?他在庄子是不是?我哥找他几天了!”邵书晴忍不住说道。
明月香笑容渐渐消退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家都是姑娘嫁,徐家与齐家还有舒家的姑娘都住在这个庄子上,你现在告诉我一个外男在我们的庄子上,是想诬赖我品行不端么?还是要将姑娘们都拖下水,这名声可都不会好听,包括邵姑娘你自己!”
“你胡说!你这是在狡辩!你肯定是心虚了!”邵书晴这话当然不敢在外人跟前说,只是她一看到明月香就想起长兄说起秦蛟迷恋明月香的事情,她便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堂堂宣地的少年将军兵书不看了,军营也不去了,就整日围着眼前这个女人转,甚至还巴巴的亲自去看合八字,一个男人家光聘礼都一日数几遍,这要不是她兄长回来说,她都不敢相信!
“我心虚什么?邵姑娘,这次来庄子上,我好像并没有请你来。”明月香见四周无人,便也放开了性子,周身原本平和的气息随之一变,露出几分张扬。
邵书晴身后的丫头抬起头,很快就觉着面前的明姑娘不像她们来时那般好说话,便小心的扯了扯自家姑娘的衣服。
“你想赶我走?”邵书晴虽然是武官之女,但是平日里性子直爽又有徐凝眉陪着,不说人缘有多好,也没听说过要别人赶出去的时候,她简直不相信眼前的商家女居然待她那么无礼。
“我只是想让姑娘自重一些,还有把你那些小心思给收一收,别把别人都当傻子。”既然撕摆开来说了,明月香就不可能拖拖拉拉,干脆大家都当明白人,谁也别想让她当傻子。
邵书晴脸顿时被臊的难看极了,她在明月香跟前一直想要装作高人一等,她一直都拿着兄长的那些说法当借口,她原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却没想到还没怎么样呢,明月香就给了她一个没脸。
小丫头在后头冷汗直冒,这若是让将军知道了,别说姑娘怎么样,自家大爷肯定要吃挂落,老爷非打死他们不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问问秦大哥是不是在这里,你说那么多干嘛!”邵书晴强撑道。
“那好,我告诉你,他让人送了东西过来,但是现在人不在。”红豆糕确实是秦蛟送来的,可是如今秦蛟还真就不在,明月香理直气壮道。
“你!你根本配不上她。”邵书晴到底还不至于没脸没皮,她说完这句就准备往回去。
岂料明月香冷笑一声道:“无论配的上配不上,他就是喜欢我,就是舍不得我,就是要娶我!姑娘,情海无涯回头是岸呐!”
邵书晴就觉着脸皮子被啪啪打得直响,血气直冲脑门子,她转身就要找明月香,却见明月香傲气的扬起下巴道:“怎么?还想打我不成?论武力我打不过你,可是不代表秦蛟也打不过你,我今儿挨打,明天他就能打上你邵家!”
说完这话,再不给邵书晴说话的机会,她带着丫头居然就这么走了。
邵书晴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接着就被丫头死死抱住了。
“姑娘,咱们冷静点,咱们别生气,别生气,要不咱们回府吧,指不定老爷已经发现咱们不见了。”小丫头拖着邵书晴就往外走,这若是真让自家姑娘打了明九娘,那秦将军还不把邵府拆了?自己肯定也要跟着倒霉。
“你听听,你听听她刚刚说了什么?简直,简直不知羞耻!”邵书晴被气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声音也因为激动显得尖锐。
小丫头低着头,心里却是赞同自家姑娘的说法,这明九娘当真狂妄,满嘴的喜欢和舍不得,只是人家有这个资本说的也没错,哪怕就如大爷所说是这明九娘勾搭的秦将军,那也要人家秦将军愿意上钩才行。她看了眼自家姑娘,叹了口气,那明九娘再不好也说对了一句话:情海无涯,回头是岸啊,姑娘!
“我要把这话告诉大哥,我要拆穿这个……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邵书晴眼睛红红的发泄道,只是还算不错的教养让她说不出“不要脸”三个字。
哒哒哒……脚尖轻点屋顶瓦片的细微声音,一个黑影从阴暗处走了出来,融入人群中。
秦蛟穿着普通短打,就好似平民家的少年,只是长相要俊秀一些,他走进一家茶馆,上了二楼。
楼上隔间里此时正坐着两个人,并不饮茶却在白日饮酒。
秦蛟推门而入,里头两人讶异的看着他。
“阿蛟居然会出现?我以为你还在庄子上。”玉柱闷了口酒,打趣道。
“将军!”魏文光站了起来,还显得有些拘谨。
“江河呢?”秦蛟扫过四周,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玉柱吃了口小菜,屁股都没挪,悠哉道:“说是番邦那边有了点眉目,紧赶着与邵时去了。”
提起邵时,秦蛟皱了皱眉头,这段时间邵时老是在他耳边说明月香的坏话,让他有些不满。
“我有话说。”秦蛟将明月香之前与他说的事情,用简短的话告诉了玉柱与魏文光。
玉柱越听越觉着事情不对,魏文光更干脆直接道:“我立刻派人去查一查明府。”
“还有,有人给香香一些线索……”秦蛟也不避讳有人,称呼甜蜜的让玉柱撇嘴。
“若是说到这个……”玉柱凑了过去,坏笑道:“邵时传来消息,说是赵地那位公子陌近段时间居然在赵地消失了。更有趣的是,他曾经来宣地游学,就暂住在明府上。”
玉柱说的平淡,可邵时那边当时就差直接点明了明月香恐怕与赵陌有染了。
秦蛟眼皮跳了跳,站起来道:“五日,我要消息。”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啧啧,生气了生气了!”玉柱倒了杯酒对着魏文光笑道:“邵时要倒霉咯!”
“邵兄又何必呢?”魏文光无奈道,邵家有个亲妹喜欢秦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只是在他们看来邵时并不像是为了妹妹才想阻止秦蛟娶明月香的,反而更像是他对秦蛟的这门婚事极为不满。
“邵时那臭小子,仗着和阿蛟有过命的交情,就自以为做什么都为阿蛟好,也该让他清醒清醒了。”玉柱捻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秦蛟从茶楼出来,正好对面是座银楼,他想了想自己居然都没私下送过东西给香香,不由手心有些发汗,小麦色的皮肤也透出一抹暗红,脚步居然也加快了一些。
正好从对面来了几个茶商,秦蛟与其中一人擦肩而过,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去见没有异样这才走进了对面的银楼。
“公子,那人便是宣地的大将军秦蛟。”
赵陌扶着帽檐抬起头,等着秦蛟进了银楼才回过身看过去,这两天也足够他打听清楚的了,他的九娘居然许给了大将军秦蛟为妻。
他曾经想过,如果他此次来了,她又未曾婚配,那他必然是要将她带走的,可是如今这两人已经订婚,那他……
“公子!”他们这般站在大堂上确实有点奇怪。
赵陌收拾心情往楼上走去,秦蛟是个极好的领兵奇才,他也曾经想要招揽他,可如今想到他便想到九娘,这心实在忍不住的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