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李元霸和公主都化了妆,脸上表情并未显露出来。李元霸暗暗叫苦:“这个骚鞑子,害我和公主差没命,原来一直还在找我!”公主镇定自若,暗自寻思脱身之计。
阿史那和骨杜勒正要走过去盘问,李元霸低声对公主:“公主,委屈你装一下病。”
公主一怔,悄声问:“什么?”
李元霸冲她一笑,道:“看我眼色行事。”
突然李元霸高声喊道:“二的,我老婆的病又作了,快拿碗水来,我要给我老婆喂药!”
二的听见,忙倒一碗水跑过去,问:“客官,你……老婆什么病作?”李元霸大声道:“麻风!”
二的“啊”的一声,惊得往后退了几步。公主听见李元霸自己得的是麻风病,也搞不清该怎么装,灵机一动,趴在桌上,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二的见李元霸和公主是乡下人的打扮,顿时气愤填膺,双手叉腰,手指李元霸,喝道:“你们怎么能晟这样的病,不对,你们生这样的病,怎么还到处乱跑?”
李元霸闻言大怒,将手中的水往地上一泼,手拍桌子,道:“你这是什么话,生病由得自己选的吗?你不会话,快滚开,叫掌柜的过来和我话!”回过头,朝公主道:“老婆,你忍忍吧。等会吃了药就好啦。”公主索性装成个鬼脸,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元霸忍住笑,伸手到公主兜里,到处乱摸,公主怕痒痒,不住躲闪。李元霸佯作生气道:“老婆,我给你找药,你躲什么呢?”
公主只好不动,让他摸。他又在公主兜里掏了几下,掏出一个瓶子来,在公主眼前晃了晃,公主摇头。又摸出另一瓶,公主还是摇头。李元霸又想再摸,公主再忍不住了,自己伸手拿出一瓶,递给他。口中支支吾吾,好像是埋怨他太笨。
阿史那和骨杜勒本来要过来盘问的,看到这一幕,知道麻风病会传染,不禁迟疑,并未上前。乌蓝达公主也听到了李元霸和二的对话,她往李元霸这边看了两眼,眉头一皱,摆摆手:“真是晦气!”
这时,酒肆掌柜的捧来一碗水,匆匆送到李元霸跟前,正要转身走开,谁知李元霸一把抓住他的手,笑道:“掌柜的,不瞒你,我老婆这麻风病一作,也不知传染了多少人呀。唉,自从她得了这个病,不但害死了邻居,连家的鸡呀狗呀什么的都死了。”
酒肆掌柜的慌忙躲开,笑声央告道:“客官,请你声话快喂你老婆吃药吧。别连累了大家。这里还有其他客人呢。”左右张望,生恐其他客人听见。
乌蓝达公主将桌上饭菜一推,道:“结账走人!”起身快步出了酒肆。身边那帮随从早等这句话,紧跟在她的身后,一哄而出了酒肆,顿时酒肆一空。
阿史那从衣兜里掏出一块银子,往酒肆掌柜的手上一扔,和骨杜勒也匆匆走出酒肆。
李元霸见把乌蓝达公主哄走了,心中得意,从瓶子里倒出三粒,悄声问:“老婆,是这个么?”
酒肆老板起初半信半疑,后来见李元霸真的给公主“喂药”,公主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不由得不信。
李元霸向酒肆老板拱手道:“掌柜的,真是对不住了。我和我老婆实在走投无路,只想着上五台山寻找大师,治治这个麻风病。你看,我们身上的盘缠也没了。”
酒肆老板一听就明白了,从顺手将阿史那给的那块银子塞到李元霸手中。
“好,好,你拿了钱快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啊,多谢多谢!”李元霸接了钱,扶起公主。“老婆,你好些了没?我们有钱了,这就上路吧。”
公主双手捂住脸,忍住笑,不住头,让李元霸扶着出了酒肆。二人急冲冲上路,走出七八十步,公主再也忍不住,瞪了李元霸一眼:
“喂,你刚才你口口声声的喊什么老婆?什么叫老婆,我……我难道很老么?”
“哈哈,公主,老婆是我们汉人对妻子的昵称。我们化了妆,就像一对乡下的老夫老妻呀。”
“嗯,就算生病,生什么病不好,偏是生了麻风病。”
“不生麻风病的话,那两个突厥人一定上来盘问。我一开口,被达达公主听出口音,可就惨了。
公主红了脸,嗔道:“你要人家假装生病,做出那副样子,一定难看死了。”
李元霸笑道:“公主,真是难为你,装得真像,连我差相信你一定病得不轻呢。”一时开怀大笑,学着公主口出白沫,翻眼的模样。
公主举手轻轻打了他一下,转过身去,佯作生气:“你再笑话人家的话,我三天不跟你话!”
二人走在路上,李元霸见公主步履阑珊,知她被水呛着,身子仍虚弱。一瞥眼,见道上有一个农夫推着一辆独轮车,看看手中一把钱,灵机一动。跑过去,和农夫了几句,递上那块银子,农夫喜出望外,连连头。不一会,李元霸推着独轮车过来,对公主笑道:“老婆,你既然病了,不要走路了,来,我用车推你走吧。”
公主咬唇不语,看看李元霸,又看看独轮车,不肯坐上去。李元霸却将独轮车摆好,过去一把将公主拦腰抱起,公主张口叫道:“呀呀,你干什么?快放下我。”李元霸笑道:“老婆,你不是要赶路吗?你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了。”把她放到车上。
路上不时有行人往来,有的还停下来来打量二人,露出惊异的表情。李元霸见公主虽化了妆,面色虽黑,仍难掩丽色,心中一动,对公主道:
“公主,为掩人耳目,从现在开始,人前我就叫你做老婆,你叫我做老公。”
公主瞪他一眼,道:“我……为……为什么要那样叫你?嗯,你爱怎么叫我随你……,我不叫。”
“哈哈,你不叫我,莫非你要做个哑巴老婆!”
公主脱口道:“哑巴就哑巴,反正我是不会叫你什么老……公的。”
李元霸推起独轮车,加快脚步,道:“好吧,老婆,不叫就不叫!你可坐稳了,我要飞车了。”
公主本来侧身坐着,背靠在木架上。这时见李元霸推车度加快,路上颠簸,身子不住颤动,双手紧紧抓住车轼,嗔道:
“哎呀,你慢推行不行嘛?人家坐在车上,这一路颠簸,震得人家屁股生疼呢!”一出口,顿时后悔,脸上一红,因为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不斯文话。
李元霸闻言,哈哈一笑,把车放慢,笑道:“老婆,屁股痛不要紧,到了旅店,老公帮你揉揉就好了。”
公主啐了他一口,嗔道:“谁……谁要你揉了?你……你现在和我话,越来越不规矩了。”
“老公对老婆就该这样话的嘛,有什么规不规矩的。我这不是怕你慢嘛。”
“嗯,你着急什么嘛,我又没催你。你看,我们离五台山不远了,你推慢一,天黑钱我们也能赶到的。”公主手指远方,沿着道路,也能看到五台山的白塔。
李元霸头,笑道:“听你的,老婆!”
公主闻言,瞪了他一眼,娇嗔满面,转过身,不再跟他话。
李元霸笑嘻嘻推着独轮车,望着五台山行去。一路上,他话头不断,东拉西扯,公主只是偶尔回头看他一眼,有时也不自禁面露笑意。李元霸冲她眨眨眼,公主也对他做鬼脸,全是眉来眼去,俨如一对乡下老夫老妻,一路情不自禁,打情骂俏,竟不觉得累。
不知不觉,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五台镇。其时,天色向晚,五台镇上人家已上灯,四面八方散落的都是寺院。暮雪田中,不时看到道旁旅舍酒店挂起红灯笼,在这佛国世界,竟有如许光景,让李元霸和公主感到一丝诡异。
二人走到五台镇繁华街道,看到一家旅舍,高达六层,进出的都是和尚尼姑,热闹非常。李元霸是个喜欢热闹的,对公主道:“老婆,我们就住进这家吧。”
公主却是个喜欢清静的,迟疑道:“这家是很大,可是,恐怕不够清静。”
“人多了自己不清静。不过,我们要打听消息,须得往大一的旅舍才行,就这家罢。”
“嗯,你好就好,随你吧。”
“老婆真乖,听老公的,这就对了。”
公主瞪了他一眼,也无可奈何,一路过来,也习惯了李元霸这样叫自己。
公主下了车,二人一起走进旅舍。抬头看去,见旅舍大门横额上写“云栖别院”四个鎏金大字。李元霸心道:“喔,看上去名字倒挺特别。”看一眼公主,伸手过去,抓起她的手,不容公主迟疑,二人携手走入“云栖别院”。
才跨进门槛几步,迎面跑来一个中年高瘦男子,看似知客僧,头上却蓄有短。只见他上前拱手合十,不冷不热道:
“二位客官,借过话!实在抱歉得很,我们这里只接待过往的僧客,并不对外营业!”
李元霸闻言,大感意外,公主也很不解,二人彼此对望一眼。
李元霸心中不满,不动声色,道:“这里既是旅舍,怎么又不对外营业?”
知客僧手指门额,道:“哦,客官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并不是旅舍,却叫做云栖别院,专供四面八方到五台山挂单参访的僧侣住的。在下也看出,二位客官不是出家人。再敝院只有素食和禅房,并不方便俗客…….”
“哈,什么俗客,你看我们有哪像俗人?你是看走眼了,难道居家修行的就不算佛门弟子吗?”
知客僧始终皮笑肉不笑,见李元霸自称俗家弟子,不由一怔,仍客气道:“哦,对不起,客官!就算是俗家弟子,敝院也不……”
不等知客僧完,李元霸一摆手,打断他的话:“你先别不。我们有一封信,要找五台山的方丈和尚……”想起公主有一封五斗先生写给五台山某寺方丈的信,对公主微微一笑,道:“老婆,你快拿出那封信来,给他瞧瞧。”
公主有些迟疑,瞪了李元霸一眼,还是拿出那封信。李元霸没看过,也不知写的什么,直接从公主手中接过,递给知客僧。知客僧接过一看,面色微变,退回给李元霸,道:“喔,原来你们要找太师傅。失敬、失敬!不过,太师傅他老人家住在山上,并不在这里,请你们……”
李元霸已不耐烦,将咨客僧往旁边一推,径直走进去,愠道:“出家人,给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既知我们是你们太师傅的客人,怎么还这样磨磨蹭蹭的,我要见你们什么别院院主,快叫他出来!”
摆出一副不走人的架势。公主见李元霸强行入住,也不好什么,只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悄声道:“老……公”,脸上一红,又改口:“……公子,既然人家不肯,我们另找地方住算了。”
李元霸佯作不休,大声对公主道:“老婆,我们哪里也不去了,就住这里。我们又不是白住,管他什么别院,只要门口朝外开,有钱就可以住进来!”
知客僧也涨红脖子,摇头道:“敝院向有规定,不能接纳……”,到这里,突然听道身后有人道:“法难,不要再了,让他们住下吧。”
被称做法净的知客僧闻言一惊,回过身来,慌忙弯下腰去,恭敬应道:“是,二当家的。”
李元霸回头一看,只见被法净呼为二当家的,却是一个额头油光亮的中年和尚,身材不胖不瘦,脸色白,眉宇之间,颇有威色。
法难又躬身道:“二当家的,这两位客人是来找太师傅的……”
二当家和尚闻言,不禁哦的一声,不由着意看了李元霸和公主两眼。知客僧转回身来,对李元霸:“请你把那封信给我们二当家的看看……”
谁知二当家和尚轻轻摆手,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既然是太师傅的客人,更加不能怠慢,法净,你务必安排一间清净的客房。”
法难恭敬道:“是。”
二当家和尚不再理会李元霸和公主,转身往一个侧门走去,神色从容,步履平稳,李元霸看他背影,心中一惊:“喔,看来也是个习武的和尚。”公主也看出二当家和尚不同一般,和李元霸对视一下眼光。
这时,法难对二人微笑道:“二位真是天大的面子!敝院还从来没有接待过外人的。嘿,既然我们二当家的头,就请随我来吧。”伸手一让,转身往后院一处径走去,在前引路。
李元霸将书信交给公主收好,微微一笑,和公主随法难往里而行。二人边走边看,见别院庭院幽深,曲径通幽,树石遍布,回廊几重,到竟是朱栏雕阁,花团锦簇,才惊讶别院如此阔绰华丽。随法难转了几个门径后,才来到一处禅房院。
法难将禅房门推开,让过一边,道:“这是专为尊客准备的独立禅房。敝院地狭房,就请二人将就罢。”又明晚餐可到后院素斋厅,那里都有素汤素菜,又指明洗浴之处,然后面无表情,举手合十,转身自去。
李元霸和公主二人进了禅房,见里面除了一张禅榻,一床棉被,另有两个颜色光鲜的蒲团。明窗净几,显出几分禅意,外面人声全然听不见,倒也清静。公主本来喜欢清静,见得这样简单的房间,喜出望外。
李元霸见云栖别院够大,里面布置精巧,每个庭院楼阁相对独立又相互贯通。他和公主被法难带到此处禅房都相对独立,只有一门与外面相连,想不到五台山脚下居然有这样一个去处。他很纳闷,刚看到许多和尚尼姑进来,怎么现在一个都看不到,他们都住到哪里去了呢?
公主早觉得腰酸腿疼,看到禅榻,先自坐下。李元霸满腹狐疑,在禅房里转来转去,似想找什么。公主奇道:“你找什么?”
李元霸摇头,继续四处查看。他转了几回,也坐到禅榻上,对公主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别院透着古怪。”
公主叹道:“你死缠烂打的,硬要住进来,现在又这里古怪。我早跟你到别处去住嘛。”
李元霸突然掀开禅榻的席子,手指一物,惊道:“公主,你看这是什么?”
公主坐在他身边,顺着他手指一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奇道:“你叫人家看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李元霸伸出两指,在席子底下夹出一根头,拿到公主眼前。
“看清楚了没?”
公主头,依旧困惑不解,道:“嗯,是一根头。”
李元霸微微一笑,道:“不错,是一根头。可是,这别院里平时住的都是和尚尼姑,哪里来的长头呢?”用两手将头丝拉直,头足有二尺多长。
公主见他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咬唇道:“你是这房子以前除了和尚尼姑,也曾住过人?”
李元霸又将头拿到鼻子钱闻了闻,双眉一展,头道:“不止是住过人,而且一定住过女人。”将头递到公主面前,笑道:“这头上还沾有女人的脂粉香气呢。”
公主不禁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李元霸笑道:“这根头是在席子底下找到的,不会是你的。你记得那个法难和尚的吗?这里从来没有接待过外人。”轻哼一声,将那根头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公主听见李元霸这样断定,也不由得不信,顿时忐忑不安,道:“难怪我一进这屋子,就闻到一股怪怪的气味……”
李元霸俯过身来,笑问:“哦,老婆,你闻到什么怪怪的气味?”
公主见李元霸涎皮赖脸的,仍把自己呼为“老婆”,不禁羞道:“哎哟,现在又不是在外面,没有什么人了,你也不用老这样喊人家的。”
李元霸哈哈一笑,往禅榻一倒,侧身躺下,用手摸了摸胡须,曲臂作枕,对公主一眨眼,道:“正是没有什么人了,我这个老公才叫你老婆呀。你看,我们俩多般配……”
公主满脸通红,伸手过去,将李元霸脸上胡须一把扯掉,嗔道:“你想装老,我可不喜欢。”从兜里拿出一个瓶子,滴了几滴,抹在脸上,脸上的皱纹斑顿时全消。见李元霸目不转晴在看自己,转过身去,又在脸上捣鼓一番,再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昔日容色,明丽不可方物。
李元霸坐起来,不住打量公主,不由叹道:“公主,你为什么生得这样美?你们高丽女子都是这样的吗?”
公主闻言一怔,见李元霸看着自己,两眼直,显是被自己的美色迷住了,女儿家情怀,也不觉欢喜,羞道:“什么美不美的,你的什么师妹、颜姐姐、褒姑娘才叫美呢。”转过脸去,不敢看他。
李元霸不知不觉挨近公主,眼睛几乎凑到公主鼻子前,笑嘻嘻道:“不错,她们是很美,可是你的美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公主见李元霸对自己情不自禁,如此挨近自己,不免心慌意乱,忙将李元霸推开,嗔道:“什么不可思议?你满嘴跟我胡的这些话,才叫不可思议。”见李元霸虽化了妆,显得老成一些,但两目灼灼,不改往日神气,不禁叹道:“嗯,我以为你化妆成个老男人的样子,会变成老成持重一,谁知还是这样油腔滑调的。”伸手过去,在李元霸脸上不住摩沙,帮他洗掉脸上的妆痕。
李元霸一动不动,让公主帮自己洗妆,口中却道:“还是不洗的好。”
公主一边抹李元霸的脸,一边柔声问:“为什么?”
李元霸笑道:“洗掉了妆,你变回公主,以后我怎么好叫你做老婆呢?”
公主扑哧一声,忍不住轻轻打了他一下的脸,嗔道:“嗯,你还真喊顺口了呢?为什么总叫老婆,难道我真的很老么?本来人家不老,都让你叫老啦……”此话一出,自知失口,忙低下头,不敢看李元霸。
李元霸哈哈一笑,道:“公主,你是不老,可是我们汉人的传统,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被自己的丈夫叫做老婆,她也要把自己的男人叫做老公……”
公主听得出神,一时脱口道:“哎哟,人家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你为什么口口声声叫我做老婆?”眼看着李元霸,双目含情,娇嗔满面。
李元霸听到公主突然出这番话,不禁心驰神往,道:“哦,公主,那你什么时候答应嫁给我?”
公主啊的一声,双手紧捂住脸,赶紧摇头,顿足道:“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我……我不跟你了。”起身想走开,却被李元霸一把拉住,公主站立不稳,身子一歪,倒在李元霸怀里。
李元霸双手抱住公主,见她的头散落下来,顺手抓起一把,想帮她打结挽起。公主嘤咛一声,身子在李元霸怀里扭了几下,心慌意乱,把他推开,转身跑开。
李元霸曲臂作枕,靠在禅榻上,见公主跑近门口,打开房门,却止步不动,笑问道:“公主,这里已在五台山脚下,你还要去哪里?”
公主才想起自己也跑不到哪里去,叹了一口气,倚在门边,将头挽起,在脑后打了一个结,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咬牙,转回身来,恢复往日沉静冷漠的样子,走到李元霸跟前,正色道:“李公子,我们别闹了。你答应过我的话,我一直记得,我希望你也不要忘记。既然我们已经到了五台山,那就按照双方的约定行事吧。明日我们就上山找方丈和尚。”
李元霸见公主突然端庄敛容,提到自己答应陪她上五台山寻找方丈和尚,求学武功之约,也不禁想起自己还怀仇不报,五台山到就到了,今夜入住这什么形迹可疑的云栖别院,也不及细想什么,只有待明日上山,见到方丈和尚再了。如此想定,看了公主一眼,也恢复郑重神色,头道:“不错!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公主,明天我陪你上山。”
公主见李元霸不再跟自己调笑,也敛容答应,颇觉意外,喜出望外,激动之下,上前抓住李元霸的手,动容道:“谢谢你!李……李公子。只要你答应学会大金刚禅功,帮我救出崔大哥,以后你无论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李元霸不动声色,道:“哦,只要救出你的崔大哥,我要你做什么,你真的都会答应吗?”
公主不假思索,连连头道:“是。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绝不反……”这个“悔”字还没出口,便觉不妥,一时打住。见李元霸一脸坏笑,突然明白了什么,将他的手摔开,嗔道:“我……我是答应你了,可是不许你想歪了。”
李元霸哈哈一笑,道:“我什么都没了,你怎么知道我想歪呢?”
公主转过身去,背对李元霸,忸怩道:“总之我的意思你心里清楚,除了那件事,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
李元霸穷追不舍,扳住公主的肩头,伸过头来问:“公主,你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不能答应我?”
公主一跺脚,将李元霸的手推开,嗔道:“你明知故问!懒得理你。”走过一边,看见窗外天色向晚,回过身来,手摸肚子,对李元霸道:“我饿了,现在我们出去找斋饭吃罢。”
听见公主要斋饭,李元霸才想起自己也早饿坏了,头表示同意。于是二人出了禅房,往后院斋饭堂寻去。
可是走了半天,经过几个回廊,也不见一个和尚尼姑,找不到斋饭堂。李元霸和公主面面相觑。
李元霸笑道:“会不会是那知客僧骗我们,根本没有什么斋饭堂。”公主摇头道:“既然都收留我们了,又何必骗人?是不是我们出来晚了,过了吃斋时辰,斋饭堂关门了。”
李元霸想想也对,道:“有可能。这什么别院本来就不是旅店,斋饭也不是专为我们设。”
公主道:“找不见斋饭堂就算了。我们自己有脚,难道不可以出去找东西吃吗?”
李元霸拍手称道:“不错!就算找到斋饭堂,也没有酒肉吃。”拉起公主,转身就往外走。
公主知道李元霸无酒不成餐的,见他急冲冲想出别院找酒肉吃,笑道:“嗯,你慢嘛,人家的脚还在痛呢。”
李元霸闻言,二话不,一把拦腰抱起公主,脚下不停,循旧路往外走去。公主见李元霸这样抱着自己,全无顾忌,虽然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抱自己,毕竟女儿家心思,不免羞涩紧张,急道:“你……你别这样,快放下我,让我自己走!”
李元霸不作声,抱得更紧,脚步也加快了。公主不得已,才在他耳边柔声道:“嗯,这里住的都是和尚尼姑,要是撞见了不好。求你啦,放开我。”
不等李元霸回答,忽见迎面走来两个和尚,一高一矮,正摇摇晃晃的走来。公主一见之下,大为紧张,手指前方,急切低声道:“哎呀,你看那边来人啦,还不放手么?”正要从李元霸怀里挣扎下来,谁知李元霸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高台,上有一个壁橱。灵机一动,抱着公主,一跃而上。将壁橱门推开,身子一弯,抱着公主躲了进去。
进了壁橱,李元霸放下公主,回手关上门。壁橱空间不大,公主虽已自己站着,却只能和李元霸面贴着面,屏息而立,只等两个和尚走过,再出去。
只听外面两个和尚已经走近,一个和尚先打了一个嗝,才笑嘻嘻道:“嗯,师弟,今天也不知是个什么日子,咱们别院居然有个突厥公主上了钩!嘻嘻,那个妞看上去真是很风骚,***,今晚他又要开荤了。”
另一个和尚则鬼鬼祟祟的阻止道:“喂,师兄,你声话,心隔墙有耳。别让人听见,要是这些事传了出去,以后我们兄弟几个还怎么在这里混饭吃呢?少嚼几句吧,你喝多了,快回房睡吧。”
“我师弟呀,你就是胆怕事!怕什么呢,咱们别院干这勾当难道才一天两天的吗?嘻嘻,我听二当家的正在他的密室里给那什么突厥公主开示呢,过得半个时辰,就要进欢喜堂贴身灌了……”
李元霸听见这些话,不禁大吃一惊,脑子里迅转了几个弯,心道:“莫非达达公主也在这别院里,听那个臭和尚的意思,达达公主正在什么密室里接受什么二当家的开示?”
公主也听出了一些意思,在李元霸耳边道:“你快去找到密室,不然你的达达公主要遭殃……”
这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经过,传来两个和尚话声音。
“哎呀,不要再了。师兄,那欢喜堂就在附近,不定二当家的早就开始给那什么乌公主达公主灌了。二当家的耳朵尖得很,要是他听见,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呸,怕什么,老子早看不惯他了。这别院里就他横行霸道,什么好事总轮不到咱兄弟俩,好歹咱们也是出家二十年的高僧嘛。嘿嘿,改天咱们也出去修个寺院,弄个主持方丈当当,那时就风光了……”
话之声渐渐远,一时听不见了。李元霸听出两个和尚的果然是乌蓝达公主,不禁替她担心,一抬眼,借着些微光线,看到公主正看着他,双目如漆,似笑非笑,正要推开橱门出去,寻找什么二当家的密室。只听壁橱内壁隐隐传来话声音,可是却听不清楚。
公主伸手轻轻一推,只听咯吱一声,内壁居然被推开,眼前一亮。原来内壁之外,竟是一道秘道。
二人惊喜交集,忙跳出壁橱,站到通道上。李元霸见通道上方开有几个窗,高出人头有五六尺,却是隔壁的灯光射入。公主乍见通道,居然兴奋异常,拉着李元霸的手,脱口道:“快,去找你的达达公主!我好像已听见她话的声音,在里边……”手指秘道深处,拉着李元霸就往秘道里走。二人走出十几步,转了两个折,来到一处,却是一间禅房。门紧闭,二人不及细想,推门进去。打起火折,起油灯,禅房四壁顿时照亮。
公主突然啊的一声,伸手捂住了嘴巴,她被眼前的画壁吓坏了。李元霸四下环顾,才现禅房四壁皆画着佛教密宗男女双修的场景。不觉哑然失笑,公主早已羞得满脸通红,正想转身逃出,只听隔壁传来一个女子哭声。
“呜呜,大师,我的心很乱!不知自己在干什么。都怪我,追他太紧,逼他连人带车掉下万丈悬崖。我……我知道他一定凶多吉少,可是我派人到山下找遍,也找不见他的尸身。就算是被狼虎吃了,也会留下血迹。可是,我什么都找不见。大师,求你打开法眼帮我看一下,李元霸那个臭子到底是死是活?”到最后一句,竟是充满了幽怨和哀伤,显是对李元霸的生死关切之极。
李元霸突然听见隔壁乌蓝达公主这一番话,不禁一呆。公主也忘了眼前的难堪,推了推李元霸,微微一笑,幽幽道:“喔,她心里很在乎你。”
李元霸不知所答,摇头苦笑,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只听一个男人声音缓缓传过来,有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乌蓝达公主,从你走进这间房子,你的心思我已明了。你想知道的那个男人的生死我可以告诉你……”听出正是云栖别院二当家的声音。
“请大师快,他怎么样了?”乌蓝达公主的声音颤。
“公主,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你心爱的男人已经死了!我用我的法眼看到他尸横深谷,沉入水中,因此你无法找到他的踪迹,可是,他因为得到你的真爱,他已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公主和李元霸听到这句话,均大为震惊,都认定这什么二当家的是一个骗子,信口胡扯。李元霸想起那两个和尚的话,对乌蓝达公主的处境非常担心。灵机一动,拿出去尘剑,往墙壁上轻轻一插,便已刺入,又转动几下,石粉纷纷滑落,墙壁被挖出一个洞口来,隔壁的灯光立刻透过来。用眼睛往洞口瞧去,果然看到二当家的正盘膝做在禅榻上,正经危坐,双目微闭,乌蓝达公主跪伏在他跟前,浑身颤抖,呜咽有声,显然从二当家的口中听到李元霸已死,心中悲伤,无法自己。
李元霸看见二当家的不时睁开一只眼,偷看乌蓝达公主的动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只听二当家的开口道:“公主,请你到我面前来。”
乌蓝达公主恍若不闻,二当家的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下了禅榻,走到乌蓝达公主跟前,伸出左手,轻轻按在她的头上。
“唉,可怜的女子啊!看在佛祖的份上,为了帮你解脱心中的悲伤,我今日要破例开启阿巴拉蒙神功,为你灌!”
乌蓝达公主双手合十,泪流满面,向二当家的哭道:“大师,既然他已经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求你也把我的灵魂送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吧,我要跟他去!”
李元霸听到乌蓝达公主已被悲伤淹没,居然求什么二当家的松她往西天,心中不禁焦躁起来,在秘道里走来走去,一时束手无策。公主听到乌蓝达公主和二当家的对话,知道二当家的马上会对乌蓝达公主下手。
又听到二当家的拿过一只碗,对乌蓝达公主:“公主,如果你决定想去西天极乐世界看看,我也可以向佛祖请求。你喝下这碗酥油神茶吧,你就能到极乐世界和你的心爱的男人相会……”
“啊,大师,真的吗?我喝了酥油茶,真的可以去和那个人相会吗?”
“我以佛祖的名义誓,我对你所言,都是真的。”
李元霸和公主听到这里,不禁相顾愕然,知道乌蓝达公主已经失去理智,一定会喝下什么酥油神茶的。公主立刻拔出凤兮剑,在墙壁上画了一个大圈,道:“你的达达公主要遭了,我们快从这里挖墙进去!”一边用剑刮墙。李元霸恍然大悟,也立刻拿出去尘剑过来和公主一起挖墙,可是墙壁甚为坚硬,二人虽然合力挖墙,却十分费力。李元霸额头已经冒出汗来,他想隔墙大喊几声,叫醒乌蓝达公主,可是公主阻止,这样会惊动二当家的,他若转移到更隐秘的地方,更加难以救人了。李元霸心中又焦急,又愤怒,恨不得穿墙而过,将二当家的撕成七块八块。
只听隔壁又传来乌蓝达公主的声音:
“大师,我已经喝下神茶了!可是,我……我的头很晕……”
“尊贵的公主,你要去西方极乐世界和心爱的男人相会,只有在睡梦中才能去得。喝下神茶,你闭上双眼,你的灵魂就会从你头出去,飞向西方极乐世界。”
“喔,多谢大师……我很累,我要睡了……”
“放心睡去吧。公主,闭上你的双眼,解脱你的灵魂,很快你就会去到你想去的极乐世界的,哈哈……”最后的两声笑已经透出一股淫邪之气了。
二当家的见乌蓝达公主已然软软歪倒在地毯上,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迫不及待把一双魔爪伸向乌蓝达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