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问野接触路倪的那个妹妹时, 能够感觉到一点微妙的同类人的气息, 这种“同类人”指的是魂魄与壳子不完全贴合的一种隐隐的感觉。
比如说他来到这个世界后, 就不能很好地彻底融入这具身体当中, 时不时头疼得厉害, 或者长时间地陷入困倦, 经常能够感觉到这具身体对自己的排斥。
他不知道路倪的那个妹妹是不是和他一样的情况, 但他的确能微妙地感觉到, 她那躯体并非她真实的躯体。
当然, 这和他没关系。
只要路倪这个妹妹对路倪没有什么威胁,管她是从哪一个小世界来的?
曲问野对别人的闲事完全没兴趣。
他兴冲冲地将轮椅推到落地镜前,将白衬衣上的领结摆正,随后皱着眉低下头去捣鼓窄袖口上的袖口,这种衣服不知道穿了多少遍还是不适应。
一旁照顾他起居的护工见了, 忙笑着道:“小少爷这一身真帅,路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当真?”曲问野仰起脸, 眼里闪过几丝期待。
护工赶紧拍马屁:“可不嘛, 我还没见过比小少爷更帅的人,那些上头条的男明星哪里及我们小少爷的半分?”
谁料曲问野的脸色立刻变了,怒道:“孤可不要路路为孤现在的这身皮囊吸引。”
“是是是, 能看上您有趣的灵魂, 那自然是最好的。”护工脸上的笑容维持得有点僵硬, 简直想照着曲问野摇着轮椅转过身去的后脑勺来一棍,心想,路小姐对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呐, 在说这话之前你先想想你这皮囊能不能吸引得住路小姐吧……
曲问野不确定地看了眼自己,摇着轮椅过去,将衣帽间的玻璃“刷拉”拉开。
随即就皱了皱眉。
原本的曲问野整天穿得都是什么衣服?不是黑色西装就是白色西装,单调至极!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什么能让自己玉树临风,让路倪眼前一亮的来。
就在他认真地琢磨要不要画几张图让这里的成衣铺师傅给自己定制一下的时候,曲问骅刚好来他的别墅里取东西。
听见了他和护工的对话,曲问骅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眉头都蹙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曲问骅叩了三下门,皱眉道:“你回国已经半年了,现在腿也已好得差不多,过半个月可以去拆掉石膏,也该着手接触公司事务了。”
这话曲问骅已经说过不止一遍,曲问野回过头去,睨了他一眼,和之前一样无视了他。
长兄如父,若不是曲问野是他弟弟,而他俩的父母又去得早,曲问骅实在不想管他。
曲问骅感到头疼,匆匆取了东西就出门上车,上车之前让人把曲问野身边的护工叫了下来,问了几句话。
护工道:“二少腿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而且因为这阵子经藏锻炼的缘故,身体也健朗不少,但脑子里还是没有太大变化——哦,提起路小姐的事,他就比较正常,您派来的人都被他遣出去搜集路小姐从小到大的照片和奇闻趣事去了。前几天他把一个人拎回来打了一顿,因为据说那人在和路小姐读一所中学时,抢过路小姐的橡皮。”
曲问骅:“……”这叫正常?
护工又道:“他晚上还经常睡不着,头疼做噩梦,放路小姐的声音也会好一点。这阵子医生每天都会过来一趟,但是在精神治疗方面,仍然没能有什么进展。”
曲问骅拧着眉,摆了摆手:“行,让医生继续看着。”
护工欲言又止,对他道:“大少,您要不要出面把路小姐接过来住一阵子呢,或许朝夕相处能对二少的病情有所帮助呢。”
曲问骅自然知道这应当对曲问野的病情有所辅助,退一万步讲,即便没什么帮助,也至少能给医生多提供一些研究方案。他是曲问野的哥哥,理应帮他促成这件事。
但不知为什么,他脑子里回想起路倪那天骑马时海藻般的卷发被风吹到后方的那一幕,听到“朝夕相处”这个词,心中莫名涌起一些微妙的不舒服。
“这件事以后再说。”曲问骅敛住心头那点奇怪的感觉,淡淡道:“他的病情还得靠他自己克服,路小姐是救命恩人,又不是可以召之即来的护工,人家也有人家自己的事。”
护工愣了下,忙道:“是。”
曲问骅走后,楼下的园艺师和护工聊了两句,见护工愣头愣脑,对曲家一无所知,忍不住对护工透露道:“你刚才那个建议,就算曲大少答应了,曲老爷子也不会答应!”
护工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这不也是为了曲二少好?”
“一开始曲老爷子不是想把路小姐认成女儿吗?但后来却又没认了,转而变成了分给她遗产。你知道为什么吗?”
护工老实摇头:“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在那天曲先生从赛马场回来之后,曲老爷子让人去查了下曲先生做什么去了,为什么心情很好,然后老爷子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护工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老爷子心底里打的主意可能是,是想促成路小姐和曲大先生?但这不可能吧,不是说门不当户不对吗,即便老爷子挺喜欢那位路小姐,但曲大先生年纪轻轻掌控着整个曲家,多优秀多厉害的人物,怎么着也得联联姻什么的吧?”
“还联姻?嘿。”园艺师乐了,道:“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曲大少今年二十七了,但从没和任何女人传出过绯闻,外面的人还以为是曲家手段厉害,把他身边的女人的消息都按住了!但只有我们这些在曲家工作了十几年的人才知道,曲大少那是长这么大身边从来没有过女人!”
护工惊了。这话换个说法,那不就是二十七岁的处男吗?!难不成生理有什么毛病?
他赶紧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敢继续听园艺师的八卦。
“老爷子这几年急得不得了,一开始以为曲大少是同性恋,甚至还主动往他那边塞人,你别说咱们老爷子还开明得很,白皮肤的塞过,本土清秀小美人也塞过,但曲大先生脸都黑了,他一向待人温和,还很少见他这么大发雷霆,怒斥老爷子‘荒唐’。”
护工无法理解:“那,那不是同性恋,又不是哪里有障碍,好好地怎么就母胎单身二十七年呢?曲大先生这样的人,往哪里放都是鹤立鸡群的,英俊的外表就不说了,光是他这身家,这在生意场上几乎没败过的手段战绩……”
园艺师两手一拍:“这就不知道了,这也是我们这群老员工心中的未解之谜啊。”
“但是老爷子的眼光总比我们要精的多,他既然有意要促成曲大先生与路小姐,肯定是看出点什么来了。”
……
这边,被津津有味议论着的曲问骅正坐在车上,刚翻看完近两日宋家陡生的变故。
此时宋家一片混乱,股价大跌,许多人慌张得不行,纷纷抛售。
他反而让手底下人的人,分散购入。
助理对他这一措施很是担忧,就怕宋老爷子这一去,宋家撑不起来,股市蒸发,那么曲问骅砸进去的这些钱就全都打了水漂。
但是见曲问骅不容置喙的样子,又不由得想起宋家小公子那天来找过曲先生,或许私底下做过什么交易也未可知,便提心吊胆地按照曲问骅说的去做了。
这些事情暂且不提,总之现在宋家一片风雨飘摇,除开曲家和顾家,其他底下的蚂蚁也妄想漂浮撼大树,从宋家上啃下一块肉来。
而除此之外,曲问骅最近也忙于另外一件事。
宴会结束之后,他就让人去查了下横空出世的那位霍尔顿,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这位不知道是霍尔顿小姐还是霍尔顿先生的人,最近投资的几个项目,全都是他刚好也很感兴趣的方向。而且对方的很多思维方式也和他非常相似。
这令曲问骅对于对方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非得着手去查对方到底是谁,花大力气查的话,也不是没可能查得到。但对方既然隐藏了真实姓名,那么必定就有对方的目的。
曲问骅饶有兴致,反而让去查的人收了手,打算看看对方下一步的商业手段再说。
路游游也算是有一阵子没见到曲家人了。
上次曲老爷子在生日宴上公开维护她,她还没能好好道谢,这次既然是和曲家人在一块儿的私人聚餐,她也就没怎么特地打扮,穿着平日里的毛衣长靴也就去了。
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来路倪喜欢吃日料,曲问骅邀请她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有名的私人日料会馆。
这个喜好当然是原书为路倪设定的喜好,而并非路游游自己的喜好,不过路游游这种吃货什么都不忌口,吃日料她也挺开心的,于是还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几分钟到。
外面暴雨倾盆,日料店被包了场,一个人也没有,竹编里散发出来的泛黄的灯光一圈圈晕散开来,让整个环境更加清幽。
侍应生将她引上二楼,让她先在包厢里等一会儿。
路游游刚落座,就听见有人上台阶的声音,似乎是曲问骅吩咐侍应生的声音,他的声音一向很有辨识度,宛如大提琴般低沉醇厚,自带一股从容。
虽然说自己是客人,但好歹是曲家人请自己吃饭,自己怎么说也该出去接一下。
路游游便起身打算出去。
但就在这时,电闪雷鸣之际,“啪”地一下,头顶和脚边的灯忽然都黑了,不知道是雨太大了电力不够,还是保险闸跳闸。接着就听见侍应生匆匆下楼的声音,有人喊了声“停电了。”
系统道:“好像就是因为雨下太大停电了,有人去修了,你别怕。”
“我不怕。”路游游摸出手机给自己照明,摸了摸肚子:“就是有点无语,不能等到吃完再停电吗,现在停电岂不是要往后推迟吃饭的时间。”
系统:“……”
路游游从包厢出走廊,用手机晃了晃,见几个侍应生匆匆去大厅找经理启动备用电机去了,她手机一晃,刚好照亮走廊上不远处的曲问骅,他穿一身白衬衣,黑色西装挽在手上,宽肩长腿,肩胛骨有力,身影非常高大。
“曲先生?”路游游朝着他走近几步。
手机的光亮在黑漆漆一片中发出微弱的光,只能勉强照亮走廊。
路游游很快就发现了曲问骅的不对劲,他平日里一向对什么都游刃有余,淡定从容,就连面对顾燕鸣的挑衅也能大度处置。
但这会儿他却立在原地不动,像是迈不动脚一样,仔细看去,脸色还略有些发白。
而且见到是她来,曲问骅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路游游很快走到他面前:“好像是停电了,你怎么停在这里不走,包厢就在前面。”
“路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看来反而是我们迟到了。”曲问骅笑了笑,蔚蓝色的眼睛和平日里一样沉稳温和,像是在竭力装作镇定。
见路游游看着他,他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但是接连不断的轰隆雷声还是让他浑身看起来很紧绷。
忽然外面又一道闪电劈过来,他宽大的肩膀登时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路游游反应过来,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怕打雷?”
曲问骅的耳朵一僵。
这副场景在路游游看来,简直不符合曲问骅的人设,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在生意场上玩死人不偿命,在赛马场上优雅得宛如中世纪骑兵的偏西式的禁欲系男人——竟然会怕打雷。
给路游游的感觉就像是什么平日里无所不能、贴心温暖的大金毛,在雷雨夜忽然耸拉起耳朵瑟缩成一团一样。
她用手机照了下,看着曲问骅尴尬起来的神情,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得太明显。
曲问骅也看着她,低声解释道:“因为我有位亲人是在这样的雨夜去世的,我当时也在车上,可能对当时一道雷劈下来,看见我母亲被车子压扁的样子,那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我的确——这些年都没能克服。”
路游游顿时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因为……”
“没事。”曲问骅摇了摇头,笑了一下:“但路小姐来了,见到熟人,让我放松不少。是我得谢谢路小姐才对。”
路游游对曲问骅和曲问野这兄弟俩的身世不太清楚,从系统那里得到的也是年幼失去亲人这样的简短的信息。
但没想过他可能亲眼见过亲人的尸体在他面前被雨水冲刷得冰凉。
路游游现在见到曲问骅虽然浑身紧绷,却仍温和有礼,教养非凡。这才意识到曲问骅这种人身上的这种气度不是一日两日就可练成的,他还没到十岁就被曲老爷子带在身边作为继承人培养,其中艰辛估计也从没人知道。
路游游叹了口气,对他道:“估计电来还得等一会儿呢,我们先去包厢吧。”
“好。”曲问骅道。
路游游转身拿着手机带路,但身后却没动静。
她不由得回过头去。
曲问骅没动。
曲问骅用那双略带一些暗蓝色的犹如平静壮阔的大海的眼睛看着她,神情里略带了些懊恼,哑声对她道:“路小姐,我迈不动脚。”
路游游这回没笑话他了,反而伸出一只手给他:“我是活人。”
“曲先生,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牵着我。”
曲问骅低眸看向她的这只手,喉结动了动,他牵上去。他宽大的掌心里立刻传来一阵温热,路游游的手和他的比起来,很小,很软,但是温度却比他冰凉的手要高出许多倍。
路游游用手机照着明,带着曲问骅回了包厢。
方才电闪雷鸣之际,周围的侍应生匆匆跑掉,曲问骅独自一人站在长长的黑漆漆的走廊上,的确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充斥着曾经的看着母亲的尸体扭曲在自己面前的噩梦。他浑身僵硬,冰凉,迈不动脚,但此刻被路游游牵着,他却又能跟着她往前走了。
曲问骅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眼前面的路小姐仿佛发光的背影。
心底忽然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二十七年来他非常忙碌,曲问野尚未长大成人,曲家所有的事务全都压在他头上,老爷子对他要求极为严苛,他分/身乏术,必须同时处理很多件事情,所以那些员工在私底下非议他是无性恋人,二十多年了也没谈过恋爱,其实也不是杜撰,毕竟他是真的还没感受过爱情来到。
但他此时——
曲问骅抬手按了下自己心口,对于此时自己的感觉感到莫名其妙。
电路很快被日料店的员工修好。
终于亮起来的时候,路游游和曲问骅盘腿坐在包厢里,曲问骅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他从容自若地整理了下袖口和领带,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曲问野和曲老爷子一块儿来的,因为老爷子身体不好,路上折返回去拿了下随身携带的药,这才耽搁了会儿。
曲问野扶着拐杖一进来,见到路游游,眼睛就立刻一亮。
他现在骨折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勉强能走路,但是脚上的石膏还没拆。
他迅速把拐杖一扔,一瘸一拐地想走到路游游身边的位置坐下。
曲问骅见此,眉梢下意识地蹙了蹙。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蹙眉,察觉这一点后,他匆匆抬手,将眉梢按平,烦躁地喝了口茶。
等等,为什么要烦躁。
结果曲问野还没去到那个位置,曲老爷子看了曲问野一眼,忽然捡起拐杖,一拐杖打在曲问野的腰上:“小野,你坐我这边来。”
“……”曲问野捂着腰,回过头怒目而视。
要不是这老不死的是他这个壳子的爷爷,他现在绝对拔剑了。
他冷着脸坐到老爷子旁边。
不过这样倒是还可以和路游游面对面,他面如寒霜的脸上立刻又绽放了一朵花:“我这两天去你楼下找你,见到你妹妹了,但没见到你。”
听见他见到“路鹿”,路游游不自在地微微直起脊背,给老爷子倒了杯茶,问他:“哦,曲二少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曲问野眼睛贼亮地盯着她:“你上次说喜欢有腹肌的——”
话还没说完,忽然又被旁边的曲老爷子在后脑勺扇了一巴掌,曲问骅也突然拧起了眉。
曲问野火冒三丈,瞪向曲老爷子:“你三番五次打搅我是要做什么?”
老爷子对于这小孙子车祸康复之后性情大变、对自己没有往日那么尊重,已经习以为常。他对曲问野训斥道:“这里还有别人呢,小野,你不要口无遮拦。”
曲问野心里憋着火,但是碍于路游游在,又不敢发作。
很快就上菜了,曲老爷子慈祥地堆起笑容,和路游游拉起了家常。
曲问骅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一边安静吃饭,没说话。
曲问野则斜着眼睛睨起老爷子起来,不知道为何这老东西一直问路倪一些诸如“你喜欢的男孩子是什么样的”、“你觉得先成家好还是先立业好”这样的老土问题,让曲问野怀疑曲老爷子是要做媒人,也就是现在拉皮条的意思。
难不成是给自己和她做媒?!不然还能有谁?
曲问野一激灵,登时振奋起来,正襟危坐,也不打断曲老爷子了,而是耳根发红地盯着路游游看。
路游游:……
这一家子真的让她压力好大。
路游游和曲老爷子正边吃边聊着天,忽然,匆匆进来一个侍应生,对他们道:“曲总,顾先生忽然来了,我们已经说了您包了场,但他带着保镖进来,我们也不敢拦啊。”
“我去一趟。”曲问骅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包厢的帘子就猛然被顾燕鸣掀开。
曲问野趁机悄悄重心不稳地用膝盖站起来,把几盘子菜倒了一半进路游游的碗里,用一双干净的筷子压了压,眼睛亮晶晶地对她小声道:“快吃!”
路游游看着矮桌上立刻空了一半的菜色:……
我看你这是为难我胖虎。
曲老爷子看了顾燕鸣一眼:“这是家常饭,顾小辈,你来恐怕不合适吧。”
顾燕鸣则低头一扫,见这仿佛相亲的架势,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怎么,曲爷爷不欢迎我吗?”
曲家与顾家不分伯仲,一向关系还行,井水不犯河水,也不可能撕破脸。
曲老爷子虽然眉心隐隐有了怒气,但还是哼笑了一声:“算了,燕鸣既然来了,就一块儿吃个便饭吧。”
顾燕鸣视线这才落到路游游身上,英挺的眉眼间隐隐带了几分焦灼和怒意,他掩饰都不掩饰,脸上带着寒意。
他一直以为,路倪离开,要么是因为伤心委屈了,要么就是在试探他的真心,但这都已经两个月了,她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反而还和曲家人单独吃上了饭——
她难道不知道曲老爷子有意要将她许配给曲问骅?
还是说,她知道,但她也倾心于曲问骅?
顾燕鸣心底捎着一把火。
甚至恨不得直接攥住路倪的手腕,将她带走。
但碍于曲老爷子在场,他到底没这么做。而且这些日子他也渐渐明白了一点,他的强势,似乎让现在的路倪很反感。他越是肆无忌惮地这么做,恐怕越会将她推远。
“大家愣着干什么,吃啊。”顾燕鸣盯着路游游,笑了:“不要因为我来,破坏了气氛。”
曲问骅坐在路游游左边,曲老爷子和曲问野则坐在路游游对面。
顾燕鸣径直走向路游游的右手边打算坐下来。
然而还没走过去,曲问野冷不丁将石膏腿伸出来。
顾燕鸣被这么一绊,差点没摔个趔趄,他狼狈站稳,怒目看向曲问野。
曲问野先抬头惊愕地看向他,随即对路游游控诉道:“顾燕鸣踩我。”
曲问野眼眶都红了。
路游游:……
曲老爷子和曲问骅没看清怎么回事,皱眉看顾燕鸣一眼:“顾先生,玩这种小把戏大可不必了吧,幼年一起玩耍时你就喜欢欺负小野,现在长大了怎么还这副德行?”
顾燕鸣:???
顾燕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