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阁内,宫门殿前司兵马守卫将消息禀报了进来,宫门守卫将领在廊下大声的回禀。
“启禀皇上,秦桧携大批兵马聚集于东华门外,说是要来救皇上,捉拿罪臣方子安。秦相说,请皇上立刻下旨开宫门,否则情形紧急,他要带兵闯进来救驾了。”
汤思退脸色发白,叫道:“完了,消息走漏,老贼造反了。”
赵构惊愕叫道:“谁走漏了消息?他怎知此事?适才谁出宫了?邝询呢?”
门外有小内侍禀报道:“邝总管内急,去小解了。”
赵构喝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内侍道:“一个时辰之前。”
方子安在旁大笑道:“皇上,那是金国的奸细啊,你以为你身边铁板一块么?早就千疮百孔安插了诸多眼线了。定是这个邝询报的信。我说他鬼鬼祟祟的竖着耳朵偷听呢,却原来是为秦桧打探消息,去送信给他了。秦桧老贼可真有本事啊,皇上身边的内侍总管都是他的人,厉害,厉害。”
赵构心中恼怒不已,知道情形大致如此,邝询平日寸步不离,今日自己身处险境他不会不知道,这时候他怎么会离开,必是他去报信了。
“现在如何是好?秦桧这恐怕是真的要反了。”赵构惶然道。
方子安冷笑道:“还能怎样?已然到了这一步了,他要造反,只能剿灭他了。这老贼早有准备了,得到消息便立刻起兵,这说明他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不过他造反正好,皇上也不用找什么理由去诛他九族了,谋反之罪还不够么?皇上,快做决定吧。你要再犹豫,万一秦桧攻进宫来,挟持了你。到时候你无所准备,岂非被这老贼挟天子以令天下,拱手将大宋江山送人了。”
赵构咬牙道:“好,朕答应你,以一年为限,一年后传位于普安郡王。但你必须将这效忠书当着朕的面销毁,朕不能留下证据。还有,秦桧这八成是反了,他若攻进来,什么也别谈了。杨存中也不知在何处,这平乱的重任且交给你。你需得给朕平息了这场叛乱。”
方子安大笑道:“好,一言为定。皇上你现在便拟旨,咱们得白纸黑字留下凭据。”
赵构怒道:“朕乃天子,一言九鼎,你还信不过朕么?”
方子安摇头道:“万事讲凭据,口说无凭。秦桧老贼若不是留了这证据被我拿到,便是全天下人说他是细作你也不会信。咱们一码归一码。你不写,我来写,你签名按手印便是。”
赵构怒道:“秦桧就在宫门外,说话间便要打进来了,你还来纠缠这些。着实可恶。”
方子安摆手道:“秦桧不足虑,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一会他自己便要投降。他手头能有多少兵马?就凭他还造反?弹指间灭了他。咱们还是赶紧立字据的好。”
赵构听着方子安说的话感觉有些奇怪,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沉声道:“方子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桧会造反?
那消息便是你放出去的?”
方子安一愣,苦笑道:“皇上这是什么话?我一直在这里,怎会放出消息?你身边那邝询送的消息,怎地赖到我头上了?”
赵构皱眉沉吟,不知为何,他老是感觉怪怪的。方子安对秦桧造反的事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也不担心他打进皇宫来。秦桧手头可是有一些兵马的。侍卫步军司的兵马归他调度,也有上万之众。他居然满不在乎,说什么弹指间灭了他,他哪来的信心?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早知秦桧会反,所以做好了准备。可是,他是怎么将消息送出去的呢?若是秦桧早就知道,又怎么会这时候才来,早该动手了才是。
不过此刻却也无暇去细细思量此事,赵构也担心宫门守不住,被秦桧攻进来挟持了自己,那便大事去矣。方子安要立字据便立吧,反正事到如今,自己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方子安提起御笔刷刷刷刷写下字据,一二三四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先签上名字按上手印,再让赵构签字按手印,汤思退也按了手印,方子安吹干墨迹,将字据贴身放好,这才长舒一口气笑道:“皇上,咱们去会那秦桧吧。”
赵构一言不发快步出门,方子安等人跟在身后,一群侍卫早已集结跟随赵构等人来到东华门内广场,这里早已是兵马云集,殿前司今晚当值的两千兵马尽皆聚集于此。
赵构和方子安等人登上城楼,外边广场上兵马密密麻麻,火把照的四处雪亮。秦桧秦坦等人早已等的不耐烦了,秦桧已然开始下令兵马准备进攻。器械车马正在快速调动,十几辆冲车和大批的云霄攻城车也组装到位。
赵构担心的道:“这可怎么办?秦桧看来真的做好了准备。这便要进攻了。方子安,你当真能应付么?”
方子安笑道:“皇上放心便是。”
赵构岂能放心,兀自忧心忡忡。方子安大声朝着宫外广场上叫道:“秦桧何在?上前说话。”
秦桧和秦坦等人远远的在广场中间的空地上,他们也已经看到了登上城楼的赵构等人。当即带着众人上前,来到城楼下百步之外。
“皇上何在?”秦桧大声叫道。
赵构现身出来,高声道:“秦爱卿,你带着这么多兵马来此作甚?还不速速撤兵。”
秦桧哈哈笑道:“皇上,老臣听说你被方子安那罪臣挟持了,特带着人马前来救驾。皇上你快下令开了宫门,老臣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赵构叫道:“秦爱卿,莫听别人瞎说,方子安进宫来是向朕请罪的,并没有劫持朕。秦爱卿,你这兴师动众的,闹得人心惶惶的可不妥当,快些退兵。”
秦桧叫道:“皇上,老臣知道你为了保命不得不这么说,老臣消息准确,自知内情。皇上既不便下旨,那老臣便命兵马攻进去,杀了那方子安和汤思退一干人,皇上便得自由了。”
赵构叫道:“秦爱卿千万莫要用兵,
否则事情便闹大了。你我君臣有什么话说不开的?这么多年来,朕对你如何?你不能乱来。听朕的,你进宫来,咱们当面说话。朕觉得这当中肯定有误会,说开了便好了。动了刀兵便没有回头路了。”
秦桧叫道:“皇上对老臣不薄,老臣不也对皇上不错么?这么多年来老臣为皇上背了多少黑锅,干了多少肮脏的活?皇上倒是洁身自好,老臣却全身皆墨。老臣也没说什么不是么?老臣是自愿如此,感念皇上对老臣的一片赤诚。老臣最后跟皇上说一句,皇上千万莫信那方子安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信。那都是对老臣的诬陷和栽赃。他们一向如此,目标便是要老臣死。皇上是老臣最后的依靠,若连皇上都被他们蒙蔽,老臣可就无处申冤了。”
方子安在一旁大笑道:“秦相爷话说的如此情深意切,还真是令人感动呢。可惜,你的底细早已拆穿,再也蒙蔽不了皇上的眼睛了。秦相爷,何必这个兴师动众的想不开?体面的面对现实不好么?何必闹得这么大架势?我若是你,便立刻进宫来向皇上请罪,皇上开恩,或可网开一面。最不济也给你留下后嗣。”
秦桧怒声骂道:“小贼,就是你坏了本相的事。本相要将你碎尸万段。”
方子安冷声喝道:“国之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秦坦在旁怒骂道:“方子安,我要将你这狗东西扒皮抽筋,将你全家杀的一个不剩。”
方子安笑骂道:“凭你还不配,你岂是我方子安的对手,你爷爷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
秦坦怒骂连声,对秦桧道:“爷爷,跟他们还说什么?一切准备就绪了,攻进去便是。杀了方子安,拿了皇帝,你当司马懿,这天下便是咱们秦家的。”
秦桧点头微笑道:“也只能如此了,看来皇上已经劝不回头了,他已然信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秦桧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秦桧看向城头,拱手遥遥行礼,口中大声道:“皇上,老臣不妨明言,内城城门内外全部封锁,街巷全部封锁,杨存中今日去了城外军营视察,他是回不来了。老臣只需下令攻击,皇宫必破。老臣最后劝您一句,下旨开宫门吧,免得刀兵之灾流血死人。”
赵构闻言惶然道:“怎么办?他早准备好了。方子安,你适才说的话可不是吹大气?你如何应对?”
方子安笑道:“老贼有他的安排,我有我的安排。皇上看戏便是。”
方子安伸手入怀,掏出一只黑魆魆的铁管,凑近身旁的火把点燃,举手向天,高高举起。火苗嗤嗤蔓延,猛然间一道焰火窜上黑暗的天空之中,绚烂的火球四散爆裂,美轮美奂。
秦桧仰头看着天上爆裂的焰火弹发愣,身旁的秦坦骂道:“死到临头了,还放焰火。”
左近临安城的街巷之中,不少百姓也看到了焰火,他们驻足看着皇宫方向,看着焰火爆裂湮灭,心想:皇上心情不错,皇宫又放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