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王队长给A市市局同志通了个电话,逮捕令一下来就去抓人,不给王广地喘息的机会。
而木子几乎是一接到伊濛电话,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伊濛。
两人到达平阳市局后,伊濛一眼就看到陈木的方位,“陈警官,余甜甜在哪儿?”
陈木用眼神示意,还额外提醒了一句,“由于毒贩往尸体里能塞的地方全部塞满了毒品,所以法医取毒品的时候不能遗漏任何一处。”
她没听明白陈木的意思,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后,拎着手中化妆箱拉着木子去往法医实验室。
前脚刚进实验室,看到桌面上七零八落甚至已经有些腐烂的人体器官,伊濛双腿一软,差点儿瘫倒在地。
平阳市局法医同志拦住伊濛和木子前进的步伐,给了两人两套无菌防护服,贴心地说:“小姑娘衣服沾染上气味儿多不好,穿上这个也好放心工作嘛。”
“谢谢你啊。”伊濛扶着门槛说道。
正在伊濛欲换衣服的时候,木子开口说:“濛濛,我知道你害怕这个,你不用陪我进去的。”
伊濛正色道:“不行,这次我一定要陪着你。”
见伊濛神色认真,木子没有多说什么,两个小姑娘套上防护服,戴上手套和口罩,相继走了进去。
上官智凑在陈木耳旁,“师傅,我看到伊濛腿都吓软了。”
陈木轻轻嗯了一声,没在这里多加停留,转身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法医实验室里充斥着复杂的气味儿,平阳市局的法医人员,带领着伊濛和木子来到余甜甜的桌台前。
解剖法医在行,缝合的话,做不到像外科医生那样仔细,所以美观度上面差了一些。
由于此次案件情况特殊,着急确定毒品数量,没有在解剖完成后立即缝合,所以桌台上还有两具尸体没有缝合完毕,为节省时间,只能各自忙碌,木子负责遗体美化,法医继续做缝合工作。
伊濛自进门起,便不敢盯着桌台上的尸体看,她紧紧抓着手中的化妆箱,别过脸不看那些尸体。
桌台上尸体形状各异,有的尸体身上有着腐败绿斑,有的桌台上散落腐败的头发,血管网也趋于腐败状态,甚至有呈腐败巨人观状的,每具尸体死亡时间和死亡条件不同,呈现的状态也不尽相同。
余甜甜身上盖着一张白布,脖颈和面部爬满丝线,甚至裸露在外的胳膊外沿都有一条线,整张脸早已失去生机,和以前安静又美好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相像。
法医看了眼伊濛,和蔼地聊着天,“别害怕,他们都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是啊,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法医平时见惯尸体,死法各种各样,自然不会被这些吓到,但有些人不同,害怕也是正常反应。
反观木子,动作自然,熟练的开箱,为余甜甜做最后的“美颜”。
脑海中画面一帧一帧闪过,木子想到,她与甜甜生前经历过的片段,那时候的余甜甜,是那么的活泼、生动。
往事如流沙般逝于掌心,那些美好的回忆,也逐渐变成了曾经。
伊濛感觉到木子情绪变化,手轻轻搭上木子肩膀,她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却能理解木子此时此刻的内心触动。
朋友,是非常美好的字眼。
一个鲜活灵动的小姑娘从此退出生命的舞台,终日与黄土为伴,实在让人惋惜。
做完余甜甜遗体美化工作,木子主动去找了陈木,说出自己的不情之请。
“陈警官,我可以带走甜甜的遗体吗?我想带甜甜去火化。”
伊濛看了眼木子,虽然她不知道木子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不论如何,她都支持木子的决定。
坐在一旁的王队长面色为难地说:“这与规定不符啊。”
正常情况下,应该通知家属领走死者尸体,李木子和余甜甜是朋友关系,但非亲属关系。
木子记得,她曾和余甜甜聊过,死去之后尸体怎样处理,那时木子和余甜甜面朝大海,坐在沙滩上享受着夕阳和晚风的双重温柔攻势,余甜甜带着遮阳帽,甜甜地说:“我啊,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就得麻烦我家亲爱的木子同学,把我的骨灰,洒在大海里,与大海融为一体。”
余甜甜父母提前带走了余甜甜尸体,并把余甜甜冥婚嫁给了一个死人,进行了双人土葬,木子无力也无法阻止。
这次,木子想完成余甜甜生前的愿望。
伊濛说:“陈警官,反正甜甜已经被她父母嫁给死人还埋到土里了,除了你们,没有人知道甜甜被挖坟,你们就当作甜甜没有被挖坟,可以吗?”
“伊濛姐姐,可若是有一天,有人发现余甜甜的尸体不在那座坟里,也是很麻烦的啊。”上官智提出自己的假设。
可没事谁又会去看坟里究竟埋了几个人呢?
双方相持不下,最后陈木开口道:“可以。”
“师傅……”
“陈木?”王队长显然不赞同陈木这个决定。
伊濛和木子松了口气,向陈木表示了感谢。
“上官,和我再跑一趟余甜甜家。”陈木偏过头跟王队长说:“王队,你忙完收尾工作先回A市,我随后和上官智一起回去。”
王队长见陈木动了恻隐之心,嘴唇翕动,最终没有多言。
陈木和上官智来到余甜甜家中,上官智停下车才想起来问,“师傅,我们来余甜甜家干嘛啊?”
啾啾鸟叫声响彻在耳边,陈木环顾着四周,随口问道:“哪一家?”
上官智指了指胡同最里面的那户人家。
虽然陈木和上官智身着便服,可余甜甜母亲认得上官智,同时对陈木这张脸也有一些印象,知道两人都是警官。
此次前来,陈木简述了一下余甜甜尸体被挖坟,最后又经统一火化的事情,通知余甜甜家属可以去平阳市局领取余甜甜骨灰。
上官智听得陈木这么说,疑惑地看了眼陈木,不明白为什么师傅要和余甜甜父母说这个。
余甜甜父母还未从余甜甜被挖坟这件事晃过神来,又听到要将余甜甜尸体火化,余妈妈像是一只斗鸡一般,质问着:“为啥火化!?经俺们允许了吗你们就火化!?”
他们老家这边有风俗,大家都是土葬,没有一家搞特殊,同样的,余甜甜父母更不想搞特殊,而且,死无全尸这件事……不吉利呀。
该说的事情说完,陈木无意理会余妈妈的叫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你丈夫有去过余甜甜租住的房子吗?”
“咋?俺们去自己女儿房子里,你们警察还要管吗?”余妈妈还未从余甜甜被火化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对待陈木的态度没有好到哪里去。
陈木给上官智递了个眼神,上官智瞬间会意,并打开录音设备,陈木再次开口问:“什么时候去的?是否留宿?待了多长时间?做了什么?”
一连串问题把余妈妈问的有点儿懵,她和余富贵对视一眼,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请如实回答,假如有隐瞒,歪曲事实真相形成事实,造成严重后果,我们会保留追究你们法律责任的权利。”
余富贵和余妈妈不懂法,但懂得警察说话一向是说到做到,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余富贵率先服软,“俺们说实话就没事了吗?”
陈木淡淡地说:“不然你们还打算说假话吗?”
“不敢不敢。”余富贵连连摆手,忙把自己什么时候去的余甜甜家,待了几天做了什么交代的干干净净。
陈木眉头微蹙,“相亲?”
好像木子曾提到过这个事情,不过木子那边说的是,应该是没有相亲。
“余甜甜不是不愿意相亲吗?”
余妈妈昂了一声,一副傲娇的不得了的模样,“有啥可不愿意的,她敢不相试试?”
陈木面无表情地追问,“相亲结果。”
“对方挺满意甜甜的啊,还约定了订婚时间,这件事我跟你们这位小警官说过的。”余妈妈指了指上官智。
上官智点了点头,“是说过,相亲对象叫孙德龙,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地址和手机号码,现在李队长应该传过孙德龙问话了吧。”
基本情况了解完毕,陈木和上官智没有在余甜甜家多待,临走之前,余妈妈冷不丁地说了句,“警官,我们可以不去平阳市局领骨灰吗?”
陈木淡淡地瞥了一眼余妈妈,“可以。”
离开余甜甜家,上官智咂了咂嘴,“这爸妈真是极品,不在意女儿尊严,却在意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火化和土葬有区别吗?看刚才那架势,我差点儿以为要吵起来。”
“哎师傅,你说他们后来咋不追究余甜甜尸身火化的事情了?”
“或许是觉得追究也没用。”
上官智幽幽叹了口气,幸好不追究,不然又得一通掰扯,多麻烦。
“录好了吗?”陈木问。
上官智攥着录音设备,得意洋洋地笑着:“当然,我办事儿师傅你放心。”
陈木顺势打开车门坐上车,“走吧,回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