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苏守墨意犹未尽地起身。
“现实的麻烦就在于此,在你说到尽兴之前,总会有什么来打断你的。”
风铃声应景地响起,一个蒙面的光头推门而入:
“弗兰肯斯坦老大,不好啦!”
光头左右看了看,两个没见过的,一个有点面熟的男孩。他挠了下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像是在思索什么。
查拉图先开口了:“里昂先生,你是来找路易的吗?”
光头一拍脑门:“啊,对,你是弗兰肯斯坦老大的那个跟班,我就说我没走错嘛,能请老大出来一下吗?”
“可以。”苏守墨点点头,双手举起来,拍了下掌。
路易·弗兰肯斯坦连人带椅一起,从天花板上砸了下来,他急速刹车,轻轻地落在地面。
“私事,处理好,会客室。”苏守墨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地说道。
“是,boss。”路易毕恭毕敬地说着,没好气地瞪了光头一眼,拽着他钻进了走廊深处。
苏守墨重新坐下,摇了摇头,低声自语:“还不派人来解释一下,觉得是我在求你们……”
他缓了缓神,继续对查拉图和斯黛拉说道:“如你们所见,马尔萨斯的理论过了几十年,已经被批驳得错谬百出,但最核心的一点——人类正走向足以灭亡自己的危机,不但没有改变,反而得到了越加充足的论据支持。”
“为了抵抗末日的到来,很多人都为之努力,我也试着笼络了、收留了这么一些人。你看,路易有他割舍不掉的过去,因此对我的力量产生需求,像这样一路走来,我满足每一个员工的需求,勉强开起了这家店,帮我加速一下计划的进程。”
苏守墨单手捏着自己生出胡茬的下巴,深邃的目光望着查拉图。
“可是你啊,查拉图,我看不到你对我的一切有任何的需求,就算我据有了你的力量,可你不记得拥有他们的感觉,对此也不以为意。我相信你是个守诺的人,只要契约在手,你一定会为了我们的事业而战,但我不想这样,查拉图,我不喜欢求着别人去交易。”
他空着的手打了个响指,伸出的食指直指斯黛拉:“所以,女孩,我把这次谈话拖到了你苏醒之后,你来做这个主,如何?”
斯黛拉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我不可能让查拉图做他不愿意的事的。”
苏守墨挑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不管未来是好是坏,是富是贫,是健康还是疾病?”
“那当然……啊!”斯黛拉猛地捂住口。
这人怎么能把婚礼上的誓词用在这里?
“我愿意,斯黛拉。”查拉图的话只能教她加倍心跳不已!
“我说,我愿意进行这笔交易,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代表我和苏先生来谈。”
查拉图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轻轻地别过头去。
——
与此同时,伦敦的某间地窖里。
“麻烦你了,托马斯,刚一下船就让你过来帮忙。”
一个发际线有些危险,留着羊排络腮胡的男人,疲惫地对他的助手笑了笑。
“先生,这体现了您对我的信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托马斯留着疏于打理的胡子,年轻的双眼中透露出无限的精力。他勤快地提着一桶血浆,倒进土坑里,溅起一片红烟。
“去澳大利亚收获如何?”
“很大,先生,我说不定能进皇家学会呢!”托马斯兴奋地说着,看到谢顶的男人不经意间露出的失意,又收敛了他的热情,打气道:“但比起您的研究,我只是在记录这世界上微不足道的尘埃罢了!”
“我预先恭喜你了,托马斯,你才二十六岁,这是值得庆贺的事。”男人勉力提起一点笑意,将几根骨头丢进血池。
“接下来我叫你汤姆,你叫我查尔斯,明白了吗?”男人的语气忽然严肃。
血池里冒出大量的气泡,像是有溺水的人正在其下挣扎不已。
“酷啊,先生……查尔斯,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神秘学?”
查尔斯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夹杂着失望,狠厉和担忧:“汤姆,我希望你能远离它们,但如果你的人生中有一个时刻需要祈求,那别去找上帝,魔鬼能更公平地达成你的愿望。”
气泡逐渐平息,血池也安静下来。查尔斯弯下腰,伸指按在平静的液面上,托马斯也有样学样,在他的对面蹲下,二人同声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血池底下忽然就窜出一只健硕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到此为止,我已经完成了我所有的许诺,尽管你们节外生枝了,黑暗不朽会。”
查尔斯冷漠地,迎着从血池中站起的斯利古德。
“嘿,达尔文先生,你未免也太过冷淡了吧,我可是刚刚从死亡的世界归来。”
血祭祀深深地吸了一口腥浊的空气,抬头问道:“这又是谁?你的弟弟?”
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认真地说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
“那么,我将对查拉图委以七个符合他当前能力的任务,将原属于查拉图的能力分成七步归还于他,并负责查拉图与斯黛拉在此期间的一切合理食宿消费……”
苏守墨幽幽地说道,一副在工会面前不情不愿地妥协的资本家嘴脸。
“……以上。”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来混血亲王不打算在今晚解决,那苏某也不等了,斯黛拉,我看你刚刚苏醒并不需要睡眠,那这个晚上就由你们一起值班好了。”
“先生,您是说……吸血鬼的事?”
苏守墨点点头:“对,既然他们今晚不来,我就准备明天中午,大张旗鼓地去伦敦的地下世界拜访他们。”
他看了下窗外的夜空:“明天会是个大晴天吧,是个值得英国人好好称赞一番的天气。”
苏守墨抱着手走到楼梯边,临了,回头对斯黛拉说道:“柠檬冰茶厨房里保存了一些,但别喝太多。”
于是柜台边只剩两个人,一时相顾无言。
说来,就他们清醒地相处的时间里,真的过了很多的事,要说起来,不知从何开口。
斯黛拉捧起两个杯子:“查拉图,我去帮你打些来。”
查拉图慌忙跟着起身:“我陪你去……”
女孩把他按回座位上:“你坐着就好,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厨房在哪?”
查拉图无奈地给她指了个方向,斯黛拉沿着走廊走下去,看到门口一条绑着吊牌的细绳,吊牌的一面写着Kit的字样,便管不住手,拽了一下。
门自动地开了,灯火微明的厨房向斯黛拉全然地开放,美好的柠檬冰茶正等待着她来享用。
——
“弗兰肯斯坦老大,怎么突然黑了。”
“不要怕,大概是哪个临时工去厨房偷吃,把会客室放逐了,坐下来,慌慌张张的,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可以您的尊容,本来就没啥可丢的……老大饶命啊!”
会客室里的两人在黑暗中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