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搭着一个简易的灶台,炊烟悠悠地冒起,在两三米的高度上就被风不自然地吹散,杜绝了被远方观测到的微小可能。
弗朗哥乐呵呵地翻着锅,铁锅里滋滋地煎着切片的蘑菇、香肠和小土豆,香气扑鼻,查拉图频频地留意那边。
斯黛拉一边翻着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一边和查拉图一起,向里希特瑙尔询问近况。
老爷子本来可以安心地在伦敦颐养天年的,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才作为当前万允屋的最强战力陪他们一起横渡地中海。考虑到这对查拉图的安全有极大帮助,斯黛拉并不吝于向里希特瑙尔展现尊重。
当然,说是最强,不过里希特瑙尔特殊的地方在于,他的常态就真的只是一个擅长剑术,身体比较健康的老人。比如斯黛拉现在,根本无法从他的身上感到一丝威胁。
可要是在这个距离上生死相搏,苏守墨当时也说过,他大概不会是老爷子的对手。这话有谦虚的成分,但不论如何,这个锋芒内敛的老人坐在这里,和他们一同呆在无人发现的阴影中时,还是能给人不小的安全感的。
比如那个要由弗朗哥示警才发现的强者,如果自信到一个人循迹追来,斯黛拉自信这边不会输。
“不用,担心。”里希特瑙尔简练地说着,“结束,尽快,旅行。”
斯黛拉用了好一会,捋出了老爷子“尽快结束委托,继续旅行离开埃及,避免被有心人盯上”的意思。
“了解了,老爷子,补给方面没有问题吧。”斯黛拉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她也确实不想呆在埃及,尤其是据她所知,这才是高斯组织的第一批队伍,其中就有三个不容小觑的半神,中间还隐藏着那个极度危险的家伙。如果按照原计划的话,在后续的探查中和他们接触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古埃及神灵的战利品足够诱人,可他们两个古祆教的神灵位格又何尝不是?
里希特瑙尔的回答相当流利,发音也是正宗的伦敦音,像是一个初学剑的人,凭借千锤百炼也能练出一两式精湛的剑招:“没有酒了。”
斯黛拉的心陡然颤了一下:“老爷子,路易可是叮嘱过我……”
“喝的,不是,我。”里希特瑙尔淡淡地说。
“斯黛拉。”她还待追问,查拉图却喊了她一声,“开饭了。”
查拉图转过头:“老爷子您也来点吗?”
“不用。”里希特瑙尔艰难地笑了笑。
他们倒是知道的,里希特瑙尔保持强大的代价,就是惊人的自律,将一天绝大多数的时间用在锻炼上,还要背负着一个诡异的诅咒或者说戒律,把自己的灵魂分成多份——即使如此也难以抵消掉衰老和酗酒对他身体的损害。按时吃饭自然是其中的一环。
“你,不吃?陪他们,很多天。”
面对悄然出现在身边的来客,里希特瑙尔说道。
弗朗哥摇头:“不用了,答案就在眼前,想到有失败的可能性,我就担心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呵,细剑。”里希特瑙尔硬邦邦地说道,意思是“玩细剑的家伙就是不够坦荡。”
弗朗哥笑着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您还惦记这个事呢,不就是当时没告诉你我为什么选择细剑么?”
里希特瑙尔看着两个正在用餐的孩子,哼了一声。
“我会告诉你的,老爷子。在那之前,您是为什么练剑,为什么要变强,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能说说么?”弗朗哥的嘴角又勾起狐狸一样的微笑。
里希特瑙尔侧身对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理由,没有。为了……攀登。”
弗朗哥岔开话题的打算被里希特瑙尔挥起巨剑一刀两断,他有些无语,却也有些羡慕。
不是为了讨伐恶龙,也不是为了守护公主,单纯地为了变强,年轻的时候超过昨天的自己,年老了就去战胜衰老的命运。
这是何其自由,就像古希腊的奥林匹克斗士一般。
“看来躲不过去了。”他无奈地笑笑:“他们吃完饭,小睡一下,大概还有几个小时,希望您不会觉得我的故事无聊透顶。”
“如果。”里希特瑙尔毫不在意地摆了下手中的阔剑,“我会练剑。”
弗朗哥想了想,这样也好。
“其实仔细想想,距离1848年的那个春天,也没过去很久,在那之前,我和她,他们都是北美大陆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圣公会执行者小队的成员。”